太子君墨霆觉得,最近连东宫里的空气都带着刺儿。
刘詹事被大理寺带走时那绝望的一瞥,像鬼影子似的缠着他。
往日门庭若市的东宫,如今冷清得能听见落叶砸地的声音。
反倒是那个被罚禁足的寒王府,明明主子没露面,却像块巨大的磁石,悄无声息地把人心、风向都吸了过去。
“殿下,又……又一份弹劾!”
户部侍郎钱益之连滚带爬地冲进书房,脸色比死了三天的人还白,手里紧紧攥着一卷纸。
“是……是关于下官那个不争气的妻弟强占民田、逼出人命的旧案!”
“证据详实,连当年画押的佃户手印拓本都有!这……这怎么可能还留着?”
太子一把夺过抄本,越看手越抖,额角青筋暴起。
“废物!都是废物!孤让你们擦屁股,你们就是这么擦的?让人把底裤都扒出来了!”
他猛地将纸卷摔在钱益之脸上,“滚!自己去刑部交代!别牵连东宫!”
钱益之瘫软在地,涕泪横流:“殿下,殿下救我啊!下官对您可是忠心耿耿……”
“忠心?孤现在最不缺的就是你们这种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忠心’!”
太子一脚踹开他,胸口剧烈起伏,眼神猩红地扫过书房里,其他几个噤若寒蝉的核心党羽。
“看看!都看看!弹劾贪墨的,纵容亲属的,倒卖军械的……桩桩件件,哪一件是空穴来风?你们当初做事的时候,手脚就不能干净点?!”
一个老幕僚硬着头皮劝道:“殿下息怒!如今看来,寒王那边是早有准备,就等着我们先动手,他们后发制人。”
“眼下……眼下唯有断尾求生,让几个职位不高、罪证确凿的出去顶罪,先保住根基……”
“断尾?孤的尾巴都快被他们砍光了!”
太子咆哮,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慌,“刘詹事进了大理寺,那就是个活筛子!他知道多少事,你们不清楚吗?!”
一想到刘詹事那张嘴,太子就觉着脖颈发凉。
那不仅是他的脏手套,简直是他肚子里的蛔虫!
伪造证据、灭口证人……
多少见不得光的事,都是经刘詹事的手办的!
就在这时,心腹侍卫再次仓皇闯入:“殿下!不、不好了!都察院十三道御史联名上奏,弹劾……弹劾您德行有亏,驭下不严,难、难堪储君大任!奏章已经递到御前了!”
轰隆!
太子只觉得一道惊雷在脑子里炸开,眼前一黑,踉跄后退,死死扶住桌案才没摔倒。
“他们……他们真想动孤的储位……”
他声音发颤,充满了难以置信和巨大的恐惧。
他本想借着漕运案把老四彻底按死,怎么转眼间,火烧到自己屁股底下的椅子了?
与东宫的水深火热相比,寒王府的书房,却透着一股暴风眼中的诡异平静。
君墨寒负手立于窗前,窗外细雨无声。
他身姿挺拔如岳,侧脸轮廓在微光中显得愈发俊朗深刻。
听完幕僚的汇报,他神色未变,只淡淡问:“都安排好了?”
“王爷放心。该递的话,都递到了。”
那些原本摇摆的,见了太子的狼狈和咱们手上的‘实料’,知道该怎么选。”
幕僚躬身,语气带着钦佩,“王妃娘娘这一手‘围而不歼’,真是妙极。既打了太子的七寸,又给了旁人投诚的机会。
如今朝野议论,皆言太子失德,而王爷您虽暂困府中,却如潜龙在渊,门下能臣皆以清廉干练着称。”
君墨寒唇角微不可察地扬了扬。
他的晚宁,就像最顶尖的弈者,看似闲敲棋子,实则步步杀机。
她不仅是在攻击太子,更是在为他塑造“贤王”的金身。
“传令下去,凡此时依旧坚定追随本王的,他们的功过,本王心中有杆秤。待尘埃落定,必不负今日之义。”
“是!”幕僚振奋告退。
君墨寒走到书案前,提笔挥毫,一个力透纸背的“定”字落于纸上。
静能生慧,定能制乱。
他深知,现在的优势,是李晚宁为他争来的。
而他,只需稳住这大势。
观星楼上,茶香氤氲。
李晚宁裹了件雪白的狐裘,更衬得她面容倾国,眉眼间却是一片清冷睿智。
听着贴身侍女舒的禀报,她纤指轻轻转动着温热的茶杯。
“娘娘,太子果然慌了手脚,正拼命销毁旧档,尤其是北境军粮案相关的卷宗。”
“让他毁。”李晚宁轻笑,笑容里带着冰冷的嘲讽,“他毁得越起劲,将来真相大白时,他的脸色才会越好看。
那批军粮,关乎的不是银钱,是数万边军的命!
那是悬在他头顶的闸刀,现在掉下来,太便宜他了。”
她起身凭栏,雨丝如雾,笼罩着皇城。
“王爷的声望,现在就像这地下的暗流,表面平静,内里早已汹涌。
我们要做的,就是引导这股水,同时,把太子脚下的堤坝,一寸寸蛀空。”
她顿了顿,问:“秋猎之事,陛下圣意如何?”
舒低声道:“陛下已明确,要王爷伴驾。禁足令,名存实亡了。”
李晚宁眼中光华流转,如暗夜星辰。
“好得很。秋猎场上,猎物惊慌失措,正是猎手登场的最佳时机。让我们的人都准备好,这场大戏,该换主角了。”
她望向皇宫方向,目光深邃。风暴来临前,总是格外宁静。
而这宁静,将由她来打破。
(第160章完)
(章末:李晚宁布局秋猎,太子焦头烂额,更大的风暴即将在皇家围场爆发,悬念拉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