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的反击,来得比李晚宁预想的更快,也更阴毒。
不过短短两日,一股新的流言如同瘟疫般,在京城的大街小巷蔓延开来,。
这一次,矛头直指寒王妃李晚宁。
流言蜚语说得有模有样:说她根本不是什么北境李府的嫡女,而是被妖孽附了身,所以才会行为乖张,不守妇道,竟精通商贾兵法这些女子不该碰的“末流之术”;
更恶毒的版本,则隐隐暗示她与北境之外的敌国有着不清不楚的联系,嫁入寒王府是别有用心,图谋不轨。
这流言极其阴险,因为它难以证实,也难以证伪。
却极易在不明真相的百姓中传播,更能轻易触动帝王心中那根最敏感的多疑之弦。
京兆尹冯大人又一次满头大汗地赶到寒王府,这次是为了请示如何应对这愈演愈烈的诽谤。
花厅里,李晚宁安静地听着,绝美的脸上不见半分怒容,反而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嘲讽。
“王妃,此事关乎您的清誉,更关乎寒王府的声誉,是否请王爷出面,严惩几个散布流言者,以正视听?”
冯大人小心翼翼地问道。
李晚宁却轻轻摇头,指尖优雅地拂过青瓷茶盏的边缘,语气淡然:“严惩?那岂不是太给他们脸了。他们想用流言这把软刀子杀人,我就让他们明白,什么叫玩火者,必自焚。”
她侧首吩咐侍立一旁的云舒:“去请玲珑阁的苏先生过来一趟。”
一场由李晚宁亲自导演的、更加高明的舆论反击战,迅速拉开了帷幕。
太子的手段是泼脏水,而李晚宁的策略,则是树立榜样,争夺民心。
很快,京城各个茶楼酒肆里,开始出现一些“偶然”的谈话。
几个曾被李晚宁免费义诊救回性命的贫苦病患家属,“恰好”在人多处声泪俱下地诉说寒王妃的活命之恩,仁心仁术。
紧接着,北境商会“适时”公布了一批数据,显示因为寒王妃推广的新式织机和高产作物种子,北境去年赋税增加了两成,百姓生活显着改善。
更有几个从北境来的老农和商贩,操着浓重的乡音,在集市上朴实地讲述“王妃娘娘”如何带领他们过上好日子。
与此同时,几个生动感人、易于传播的故事开始在街头巷尾流传开来:
故事一,寒王妃微服出行,路遇恶霸欺凌卖炭老翁,她当即亮明身份,严惩恶霸,并自掏腰包买下所有炭火,分赠给城中的孤寡老人。
故事细节鲜活,对话生动,听得人如同亲见。
故事二,寒王妃名下的田庄,率先将佃租降至三成,遇到灾年还免除租金,庄户们感激涕零,称其为“活菩萨”。
这故事像长了翅膀,悄无声息地传遍了京郊每一个村落。
最后,是一首不知从何处兴起、朗朗上口的童谣,被孩子们拍手传唱:“寒王妃,菩萨心,救苦救难赛观音;北境安,百姓乐,气死京城黑心人!”
这些真实的故事、确凿的数据、朴素的感激,通过玲珑阁掌控的说书人、茶楼闲话、市井传播网络,如同涓涓细流,汇成浩荡江河,迅速冲刷、覆盖了先前那些恶意的污蔑。
真实的情感,永远比空洞的诽谤更有力量。
民心的天平,开始悄然倾斜。
但李晚宁并未就此满足。
在流言蜚语最甚嚣尘上的时候,她做了一件让所有人大吃一惊的事情。
她以寒王妃的名义,向京郊几个遭受罕见春寒冻灾的村庄,捐赠了五千石粮食和数百件厚棉衣,并且,决定亲自前往灾情最严重的村落巡视。
那天,春寒料峭,冷风习习。
李晚宁只穿着一身素净的衣裙,未施粉黛,却依旧容颜绝丽,气质高华如九天玄女。
她没有摆出王妃的全副仪仗,只带着必要的护卫和帮忙运送物资的仆从,行走在灾后残破的村舍之间。
她亲手将热腾腾的粥饭,和温暖的棉衣递给面黄肌瘦的孩童,和眼神麻木的老人。
耐心询问他们的困难,叮嘱随行的医师好好为病人诊治。
当她蹲下身,为一个衣衫单薄、瑟瑟发抖的小女孩仔细系紧棉衣带子时,那女孩仰着脏兮兮的小脸,怯生生地问:“您……您就是王妃娘娘吗?您好像……好像画里走下来的仙女……”
李晚宁闻言,展颜一笑,霎时如冰雪消融。
春光明媚,温暖了周围一片冻土:“我不是仙女,我只是希望你们都能吃饱穿暖,不再受冻挨饿。”
这极具反差感的一幕,被一位“恰好”路经此地、以耿直敢言闻名的清流御史尽收眼底。
他回京后,在一次文人雅集上,感慨万千地提及此事,对寒王妃身体力行、悲悯百姓的举动赞不绝口,称其为真正的女中典范。
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太子党近日来只知争权夺利、欺压良商的负面传闻不断扩散。
孰优孰劣,百姓心中自有杆秤。
舆论战场上的再次溃败,让东宫内的太子几乎气疯了。
“废物!一群废物!”
太子狂怒地砸碎了书房里最后一套完整的瓷器,面目狰狞扭曲,“孤让你们去散播流言!你们弄出来的都是什么破烂!”
“看看人家!又是义诊又是捐粮!收买人心?孤看那些蠢民就是瞎了眼!”
谋士吴先生面色无比凝重:“殿下,此女深谙人心操控之术,绝不能再用常理对付。”
“她此举,不仅彻底挽回了声誉,更赢得了清流和底层百姓的广泛支持。长此以往,必成心腹大患啊……”
“孤不知道她是心腹大患吗?!”
太子怒吼着打断他,“可现在还能怎么办?暗杀失败,污蔑无效,连断她财路都被她反咬一口,损失惨重!”
“难道要孤眼睁睁看着她羽翼丰满,威胁到孤的储君之位?!”
就在这时,一名心腹侍卫匆匆而入,低声禀报:“殿下,江南密报到了。”
太子一把夺过密信,飞快地扫视着上面的内容,脸上的暴怒渐渐被一种极其阴冷恶毒的算计所取代。
他慢慢坐回椅子上,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面,发出令人心悸的“笃笃”声。
“李晚宁……你不是想要好名声吗?”
太子眼中闪烁着毒蛇般的光芒,“孤就给你一个天大的‘好名声’!吴先生,按计划行事。”
“孤要送我们这位厉害的寒王妃一份‘大礼’!一份让她……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的‘通敌大礼’!”
他倒要看看,当“铁证如山”摆在面前,他那多疑的父皇,还会不会相信这个儿媳的“菩萨心肠”!
寒王府中,李晚宁正听着云舒汇报舆论转向的大好形势。
她站在窗前,望着庭院中在料峭春寒里顽强绽放的几株桃花,神色平静,并无多少喜色。
“王妃,如今京城内外,都在称颂您的仁德呢。”
云舒轻声说道。
李晚宁目光悠远,淡淡道:“虚名如浮云,不过是眼下有用的武器罢了。太子接连受挫,绝不会善罢甘休。他的下一次反击,恐怕就是直取性命的杀招了。”
她伸手,轻轻捻下一片娇嫩的花瓣,指尖微微用力,粉色的花汁悄然染上指尖,如同一抹血痕。
“告诉玲珑阁,给我死死盯住东宫,还有江南方向的任何风吹草动。”
她松开手,任由那抹残红飘落。
“风暴,就要来了。”
(第149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