剪除东宫羽翼的刀光剑影尚未在朝堂完全消散。
镇北王府的目光已如鹰隼般,投向了更北方那片广袤而焦灼的土地
——北境军务,刻不容缓。
年节的喜庆气氛还未散尽,空气中仿佛还残留着爆竹的硝烟味。
君墨寒便已以整饬边备、应对蛮族威胁为由,奏请皇帝后,亲自奔赴京郊大营,督导春季大练兵。
李晚宁亦以王妃身份,随行观摩,此举本身,便是一种无声的宣告。
京郊,皇家演武场。
初春的寒风依旧料峭,刮在脸上如同小刀割肉。
然而,这片辽阔的校场上,却是一片沸腾灼热!
旌旗遮天蔽日,猎猎作响;战鼓擂动,声震四野,连大地都在随之颤抖。
数以万计的精锐将士披坚执锐,列成森严军阵,喊杀声冲天而起,汇聚成一股磅礴的血气狼烟,直冲云霄!
刀光映日,剑影如林,铁甲碰撞之声铿锵入耳,肃杀之气弥漫天地,令人心胆俱寒。
点将台高处,君墨寒一身玄色戎装,金冠束发,墨色大氅迎风狂舞,衬得他身姿挺拔如岳,屹立於天地之间。
他面容冷硬如石刻,目光锐利如电,缓缓扫过台下操演的万千军阵。
阳光落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上,勾勒出坚毅的轮廓,帝皇般的威严与俊朗光辉令人不敢直视。
他偶尔开口,声音不高,却透过传令官清晰传遍全场,军阵随之如潮水般涌动变幻,令行禁止,浑然一体。
李晚宁坐于他身侧稍后,未着繁复宫装。
而是一身简洁利落的骑射服,外罩一件雪狐毛滚边的锦缎斗篷,既尊贵雍容,又不失飒爽英气。
她并未多言,沉静如水般的目光却似能洞穿虚妄,细致地观察着军阵的每一处细微变化。
那正在操练的新型战阵,融入了她前世记忆中的某些精髓,更具攻击性与韧性;
士兵们手中新配发的刀剑,由她提供的“精钢”秘法锻造,在日光下闪烁着一种异于寻常铁器的、令人心悸的幽冷寒芒。
“王爷,”她忽然轻声开口,声音在一片震耳欲聋的喊杀声中,竟奇异地清晰传入君墨寒耳中。
“左翼弩兵阵列转换,比中军步兵慢了半拍,衔接处易被敌军骑兵切入。”
“右翼骑兵冲锋后的回旋,角度可再刁钻三分,更能发挥我朝骑射之长,扩大战果。”
君墨寒闻言,凝神细察,果然发现了那几乎难以察觉的滞涩与可优化之处。
他眼中掠过一丝惊异,随即化为更深沉的欣赏与了然。
他这位王妃,智计超群便罢了,于这军阵杀伐之道,竟也有如此毒辣的眼光!
他当即侧首,对身旁副将低声下达了调整的指令。
命令迅速传达,军阵运转肉眼可见地变得更加流畅迅猛,杀气陡增!
恰在此时,一场小规模的红蓝对抗演练拉开序幕。
双方皆是从各营挑选出的百战精锐,一方沿用传统战法,稳扎稳打;
另一方则首次尝试运用李晚宁改良后的新式阵型与战术。
起初,传统一方尚能凭借丰富经验勉力支撑,阵型严谨。
然而,不过一炷香的功夫,新式战阵的威力便开始显现!
更加锋锐的兵刃轻易撕开对手的防御,灵活多变、诡谲难测的战术配合,让经验老到的对手也疲于奔命。
尤其是几种看似简单,却极为刁钻的协同突击技巧,屡次撕开对方防线,打得传统一方阵脚渐乱,败象已露。
演练终了,胜负分明。
偌大的校场竟出现了一瞬间的死寂,随即爆发出巨大的哗然!
所有将领、士兵,无论是参与演练的还是观战的,都目瞪口呆地望着那支装备精良、战术新颖的“新军”。
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撼,以及迅速燃起的、近乎狂热的火焰!
君墨寒霍然起身,大步走到点将台最前沿,目光如炬,扫过台下万千张激动而又带着困惑的脸庞,声如洪钟,压下了所有的嘈杂:
“众将士!都看清了吗?!这便是本王与王妃,为应对北境蛮族,为让你们多一分胜算、少流一滴血而准备的利器!更好的兵甲,更强的战阵!”
他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决绝:“或许,你们会觉得陌生!会觉得不习惯!”
“但本王告诉你们!战场,不是儿戏!蛮族的铁骑不会给你们适应的时间!”
“唯有变得比敌人更强,比过去的自己更强,方能克敌制胜,护我河山,保家卫国!”
他猛地一挥手臂,声震寰宇:“即日起,全军推行新式操典,苦练新阵!懈怠者,严惩不贷!率先掌握者,重赏!”
“吼!吼!吼!”
山呼海啸般的呐喊声瞬间爆发,直冲云霄!
军心士气在这一刻被彻底点燃,熊熊燃烧!
还有什么,比亲眼见证更强大的力量更能激励这些渴望功勋、不畏生死的铁血男儿?
李晚宁望着台下沸腾的军阵,看着身边男人如山岳般挺拔伟岸的背影,心中亦有一股热流涌动。
但她很快便冷静下来,北境的阴影始终萦绕心头。
她微微侧身,低声道:“王爷,军威虽盛,可蛮族那边关于‘天选之女’的传言,始终是个隐患。”
“呼延灼整合部落的速度超乎预期,我们万不可掉以轻心。尤其是……我们对蛮族内部的了解,还远远不够。”
君墨寒脸上的豪情稍敛,神色凝重:“爱妃所虑极是。玲珑阁在北境的网络……”
“已在全力铺设,但蛮族王庭近来盘查极严,核心地带难以渗透。”李晚宁秀眉微蹙,“我们需要一个契机,一个能真正打入他们内部,看清虚实的‘眼睛’。”
就在这时,一匹快马如离弦之箭般冲破校场烟尘,马上斥候浑身浴血般汗湿,滚鞍落马,踉跄冲至点将台下,单膝跪地,声音嘶哑得几乎破裂:
“报——!王爷!北境八百里加急!蛮族大部异动,正向边境集结!”
“另……蛮族王庭传出消息,呼延灼宣称已寻获‘天选之女’确切踪迹,不日将举行盛大典礼,迎奉圣女归位!”
君墨寒与李晚宁目光骤然碰撞,皆看到了彼此眼中那瞬间炸开的锐利锋芒!
“天选之女”……
这个神秘莫测、关乎北境乃至整个王朝气运的关键人物,终于要现身了吗?
这究竟是蛮族凝聚人心的权谋手段,还是真的存在这样一个,足以颠覆战局的变数?
北境的天空,阴云密布,风暴将至!
(第111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