驿马踏碎长街寂静,红色令旗如血,刺破黎明。
马车刚出王府,李晚宁指尖骤然掐入掌心——“王妃,是军报!”
钱伯声音嘶哑。
车帘掀开,北狄骑兵已压至三十里外黑水河,浮桥横架,攻城器械森然列阵!
而她的夫君,正被困死地,生死未卜……
“拦下他!”
李晚宁声音冷冽,车驾横挡街心。
驿兵滚鞍下马,跪地急报:“北狄先锋已至黑水河,浮桥将成!黑风峡方向……斥候闯不过敌军铁桶阵!”
三十里。
骑兵冲锋,不过半个时辰。
李晚宁闭眼,掌心那块君墨寒临行前塞给她的血玉滚烫如烙铁。
再睁眼时,眸中疲态尽散,只余寒刃般的决绝:“钱伯,去京兆尹府外盯紧苏玉衡。青羽,回府!”
马车调头疾驰,碾过青石板路,如同碾过她紧绷的心弦。
书房沙盘上,代表北狄的铁旗已插满黑水河北岸,黑风峡如一枚死棋,被团团围困。
君墨寒就在那里,血战三日,箭尽粮绝。
“不能再等……”
她指尖划过沙盘上蜿蜒的黑水河,突然定格在河滩与峡口之间的一片洼地。
一个疯狂的念头窜起——火攻!
若借东南风,以猛火油燃河,半渡而击……
“赌赢了,云州可保;赌输了,不过陪他共赴黄泉!”
她猛地扯过特制羊皮纸,提笔蘸墨,字迹如刀,密写军中简码。
【黑水河浮桥,可用火攻。妾已备“惊喜”于城西别院……】
字条卷紧塞入铜管,蜡封死死。
“闪电!”
她推开窗,白尾苍鹰俯冲而下,铁爪扣住她覆着薄纱的手臂。
李晚宁轻抚鹰羽,将铜管缚紧:“去找他,哪怕钻透敌军箭雨!”
苍鹰长啸,化作黑点撕裂云层。
一个时辰后,钱伯疾步入门:“苏玉衡去了京兆尹,状告您私运火油,求府尹查抄城西别院!”
李晚宁冷笑:“她倒是心急,赶着替我们搭戏台。”
指尖摩挲血玉,忽觉一阵灼热——是君墨寒在死战?
还是……他已收到信?
“王妃,衙役已往别院,可要阻拦?”
“不必。”
她起身整理裙摆,绛紫长裙曳地,衬得眉眼如淬寒冰,“让我们的人藏稳了。苏玉衡既想‘大义灭亲’,我便让她看场好戏!”
黑风峡腹地,血腥气窒塞。
君墨寒倚靠岩壁,玄铁甲胄裂痕斑斑,左肩一道箭伤溃烂发黑。
亲卫仅剩十七人,个个眼窝深陷,以刀拄地强撑。
“王爷,北狄又增兵了!东南口子……快堵不住了!”
副将嗓音沙哑。
君墨寒攥紧剑柄,指节泛白。
突围三次,次次被逼回绝谷。
若天黑前再无转机……
倏然,天际鹰唳破空!
“闪电?!”
君墨寒猛地抬头,只见苍鹰穿云而下,利爪扣住他染血的护腕。
铜管取下,羊皮纸展开的刹那,他瞳孔骤缩——火攻?
猛火油?伴攻诱敌?
那女人竟在千里之外,为他布下这般险棋!
字迹铁画银钩,却藏不住颤抖的笔锋……她在怕,却更狠!
“王爷,可是朝廷援军……”
“是王妃。”
君墨寒抬头,眼底血丝尽化灼焰,“她为我们劈了一条生路!”
他将字条掷入火堆,长剑铿然出鞘:“传令!所有人检查箭囊,留三支火箭——其余,全部淬毒!”
“可火箭如何燃河?”
“王妃送了东风。”
君墨寒扯下颈间一枚狼牙符,掷给副将,“挑十死士,随我突袭峡口。其余人埋伏洼地,见火起则射火箭!”
“王爷!您不能亲闯敌阵——”
“唯有本王现身,北狄才会信这是‘穷途末路’的垂死挣扎!”
他抹去颊边血污,低笑一声,“她既敢赌,我岂能负她?”
城西别院外,火把林立。京兆尹蹙眉挥袖:“撞门!”
苏玉衡攥紧帕子,眼底狂喜几乎压不住——李晚宁,这次你私藏猛火油,便是通敌死罪!
“轰!”木门洞开。
衙役冲入院中,但见数十口油桶整齐排列,桶身“苏”字朱漆刺眼。
“大人,油桶在此!”
衙役掀开桶盖,浓烈气味扑鼻。
苏玉衡尖声道:“这就是罪证!”
京兆尹俯身蘸取桶中液体,捻指一嗅,脸色突变:“这……这是桐油?”
“怎会?!”
苏玉衡扑上前伸手探桶,却摸到桶底一道暗格机括——咔嗒轻响,底层猛地弹起,露出黑沉黏稠的液体!
一旁李晚宁缓步迈入院中,绛紫裙摆拂过青砖,声轻如羽:“妹妹何必心急?姐姐这些桐油……可是专程为你苏家漕运准备的。”
苏玉衡踉跄后退,面无人色。
而此刻,黑水河畔风声呜咽,东南风渐起——
君墨寒率十骑冲破峡口,身后箭雨如蝗!
北狄主将狞笑:“追!活捉靖王!”
铁蹄踏过浮桥,溅起水花阵阵。
洼地阴影中,副将弓弦拉满,火箭锋镝直指河面油污。
百丈之外,君墨寒突然回身,抽箭搭弓,嘶吼声响彻河滩:“放火——!”
下章预告:浮桥烈火焚天,究竟是谁的葬身之地?
苏玉衡摸到的桶底暗格,为何刻着皇室暗纹?
而血玉骤然冰凉的刹那,李晚宁一口鲜血溅上窗棂……
(第036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