捷报如同燎原的野火,以烽火不及的速度,燃遍了北境的每一寸土地,并向着帝国腹地疯狂蔓延。
驿道上的快马,蹄声如鼓,将“北境大捷”的吼声砸进每一个城镇乡村的心脏。
“大捷!镇北王双线告捷!鹰嘴峡固若金汤,落鹰坡火焚连营!蛮族十万铁骑灰飞烟灭,秃发乌孤丢盔弃甲,只身北逃!”
消息所至,先是死寂,随即爆发出山崩海啸般的欢呼!
压抑了太久恐惧与屈辱的北境百姓,涌上街头,热泪盈眶,奔走相告。
酒肆的酒缸见了底,家家户户飘出了久违的肉香。
镇北王君墨寒的声望,在此刻达到了顶峰,如日中天!
但比王爷威名更令人津津乐道、更添传奇色彩的,是另一个名字——镇北王妃,李晚宁!
“听说了吗?那把烧得蛮子哭爹喊娘的大火,是王妃娘娘的手笔!”
“何止!那支神出鬼没、直掏蛮子心窝的‘疾风’军,是王妃亲手调教出来的!”
“我的老天爷!王妃娘娘莫非是武曲星君座下的女仙临凡?貌若天仙也就罢了,竟还能运筹帷幄,决胜千里?”
“王爷真是祖坟冒青烟了!娶了这么个能文能武的贤内助!有王妃在,北境安矣!”
茶楼酒馆,田间地头,李晚宁的事迹被口耳相传,愈演愈深。
从献锻钢法、改军粮,到演武场惊呆老将,再到亲临前线、火攻破敌……
她“巾帼智囊”的名头,如旋风般刮过,其光芒甚至盖过了她倾国的容貌。
这阵旋风,自然也毫无意外地,刮进了金碧辉煌却暗流汹涌的东宫。
“砰——哗啦!”
上好的官窑青瓷盏,被狠狠砸在金砖地上,碎片四溅,温热的茶汤泼湿了太子君凌霄蟠龙纹的袍角。
他脸色铁青,胸膛剧烈起伏,额角青筋虬结,狭长的眼眸里燃烧着难以置信的震惊和几乎要喷薄而出的暴怒。
“大捷?十万铁骑……灰飞烟灭?好,好得很啊!我的好四弟!还有那个……李晚宁!”
他几乎是咬着后槽牙,从喉咙深处挤出这几个字,“火攻?奇兵?她一个深闺妇人,何时成了女中诸葛?”
“查!给孤彻查!是不是君墨寒为了揽功,夸大其词?!”
跪在地上的密探头子浑身颤抖,声音发飘:“殿……殿下,多方印证,确……确凿无疑。”
“北境军民皆亲眼所见,落鹰坡大火三日不熄……王妃她……却在阵前……”
“废物!”
太子一脚踹翻面前的紫檀木矮几,上面的瓜果点心滚落一地。
“孤费尽心机,卡他粮草,派去钦差,原想让他即便胜了,也是惨胜,耗其元气,授人以柄!结果呢?”
“他赢得如此漂亮!赢得北境归心!连他那王妃都成了万家生佛!”
他像困兽般在殿内疾走,猛地停步,眼中闪过阴鸷寒光:“崔琰和王弼到哪儿了?是不是已经到了北凉城,准备给咱们的‘大功臣’歌功颂德去了?!”
语气里的讥讽淬着毒。
“回殿下,按行程,昨日应已抵达。”
“到了?好,很好!”
太子脸上露出一抹狰狞的冷笑,“传信给王弼,让他把眼睛给孤睁大点!好好看看,咱们这位镇北王,经此大胜,军心民心如此鼎沸,他……难道就没什么不该有的想法吗?”
“还有那个李晚宁……找出她的弱点!孤不信她真能毫无破绽!”
他顿了顿,对身旁的心腹太监压低声音,杀意凛然:“去禀告母后,先前……是我们太仁慈了。”
“对付非常之人,需用非常手段。那个李晚宁……必须除掉!”
“是,殿下!”太监躬身,悄无声息地退下。
太子独自立于空旷大殿,望向北方,眼神阴冷如毒蛇。
君墨寒,李晚宁,咱们走着瞧!
这盘棋,才刚刚开始!
与东宫的阴风惨雨不同,北凉城镇北王府,虽忙碌,却洋溢着胜利的喜悦。
下人们脚步轻快,伺候得格外尽心,尤其对王妃李晚宁,敬仰之情溢于言表。
书房内,炭盆驱散秋寒。
李晚宁已换下戎装,一身绯色锦裙,外罩雪白狐裘,坐于窗下软榻。
连日辛劳让她面容略显清减,却更衬得那双凤眸清亮逼人,流转间智慧内蕴。
此刻的她,雍容华贵,倾国之色在炉火映照下,惊心动魄。
君墨寒坐于主位,玄色常服衬得人如美玉,俊朗非凡。
他看似随意翻阅战报,目光却时常落于李晚宁身上,欣赏与一种难以言喻的深沉交织。
“王爷,王妃,”老将周威声若洪钟,难掩激动,“此役缴获极丰,战马、军械、粮草无数,降卒逾万。如何处置,请王爷王妃示下。有功将士叙功名单也已初拟。”
君墨寒放下战报,看向李晚宁,语气温和却坚定:“晚宁,此战你居功至伟。降卒与缴获,依你之见该如何?”
他当众征询,是对她地位能力的最大肯定。
周威、张莽等将领也纷纷看向她,目光信服。
李晚宁微一沉吟,从容道:“降卒愿归化者,打散编入屯田或辅兵,给予生路,显王爷仁德。顽抗者,严加看管,充作苦役。”
“缴获优先补充军需,厚恤阵亡将士家属,优抚伤兵,余下用于战后重建,安抚流民。如此可固军心,稳民心。”
思路清晰,考量周全,军政民生皆顾。
“善!便依王妃所言!”
君墨寒眼中激赏更浓,当即决断,又对周威道,“叙功名单,稍后与王妃共同核定,务求公允。”
“末将遵命!”周威抱拳,心服口服。
这时,管家来报:京城钦差,太子少傅崔琰、太子府长史王弼已到府外,奉旨犒军。
书房内气氛瞬间一凝。
君墨寒嘴角勾起冷冽弧度:“来得正好。请前厅等候。”
他起身,走向李晚宁,伸出手,目光深邃:“王妃,随本王去会会这些‘京城来客’。”
李晚宁将手放入他掌心,起身迎上他目光,嫣然一笑,风华绝代:“王爷请。”
二人并肩而出,走向另一处无形战场。
(第088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