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只惑心梦魇的消散并未带来丝毫安宁,反而像是打开了某个危险的闸门。
就在众人惊魂未定之际,正对着玄诚道士的那面镜子再次剧烈地波动起来。
这一次,渗出的“东西”比之前那只更加庞大,几乎有半人高。
它依旧是那副粘稠、蠕动的油状形态,但颜色更深邃,近乎墨黑,表面还翻滚着令人不适的气泡。
它每向前“爬行”一步,都会在地面上留下一道清晰的、散发着浓烈恶臭的粘液痕迹,那痕迹仿佛具有腐蚀性,让光洁的镜面地板都微微黯淡。
“咕呦……咕呦……”
令人牙酸的声音在寂静的镜厅中回荡,放大了数倍。
刚刚经历过一轮精神冲击的众人,此刻连大气都不敢喘,呼吸被压得极低极轻,生怕一丝一毫的动静都会引起这恐怖存在的注意。
空气中弥漫的压抑感几乎要凝结成实体。
这只庞大的惑心梦魇,无视了距离它最近的、脸上尚未出现薄膜的几人,目标明确地、缓慢地爬向了最左侧的忘忧。
忘忧,那位戴着眼镜、书卷气质的记忆之神信徒,此刻脸色惨白如纸。
她的眼瞳因极度恐惧而猛地收缩。
她的技能【记忆锚点】可以在短时间内固守心神,抵抗一次精神侵蚀,但冷却时间长达半小时!
刚才为了抵御第一只梦魇的无形影响,她已经动用过一次,此刻正处于漫长的技能真空期!
“不……不要过来……”
她徒劳地挣扎着,束缚带深深勒进她的手腕和脚踝,带来火辣辣的疼痛,却无法移动分毫。
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团散发着恶臭与精神污染的、不断变化的油状物质,如同缓慢上涨的潮水,一点点逼近自己。
然而,更令人绝望的景象还在后面。
仿佛连锁反应被触发。
“哗啦——”
“咕呦——”
“嗤——”
接二连三的,周围的镜面如同沸腾的水面,开始剧烈地荡漾。
一只,两只,三只……越来越多的惑心梦魇从不同的镜子中渗透出来!
它们大小不一,形态略有差异,但那股扭曲认知、蛊惑人心的本质如出一辙。
转眼间,竟有超过十只梦魇出现在这个封闭的镜厅内,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朝着被束缚的十人缓缓包围过来!
死亡的阴影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所有人。
“妈的!跟它们拼了!” 岩铠怒吼一声,他虽然无法动用大地之力,但常年的锻炼让他的体魄远超常人。
他猛地绷紧全身肌肉,试图凭借蛮力挣断束带,额头上青筋暴起,椅子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声,但那特制的束带依旧纹丝不动。
“不行!挣不开!” 墨舟也尝试了,结果同样。
“技能!用技能攻击它们!” 绯月尖声提醒,她刚刚脱离幻境,精神还有些萎靡,但求生本能让她强打精神。
一时间,未被完全禁锢(或许是这个空间规则允许范围内的挣扎)的玩家们,各显其能。
玄诚道士口中念念有词,拂尘无风自动,一道微弱的清光射向最近的一只梦魇,那梦魇动作一滞,形态模糊了瞬间,但很快又恢复过来。
流光的眼中星辉闪烁,试图用星云之力制造引力紊乱干扰梦魇,但效果微乎其微。
林千亦咬紧牙关,试图召唤出蜻蜓火花,但他们之间的联系断裂,发出的指令毫无回应。
无束,那位自由之神信徒,身体以一种奇异的频率震颤,似乎在对抗某种无形的束缚,但同样无法脱离椅子。
就连于芊芊,也闭着眼睛,口中“胡乱”祈祷着,身上散发出微弱的圣光,试图驱散靠近的梦魇。
攻击确实起到了一些效果。
清光、星辉、圣光……各种属性的能量打在梦魇身上,能让它们暂时停顿、后退甚至形体消散一小部分。
沈言卿甚至看到,当玄诚的清光击中一只梦魇时,他眼中那个“白衬衫青年”的幻影会剧烈扭曲,发出无声的嘶吼。
但是,没用!
死掉一只,立刻就有新的从镜中补充进来!
它们的数量仿佛无穷无尽,而玩家们的技能和精神力却在快速消耗。
此消彼长之下,绝望的情绪如同瘟疫般蔓延。
“不行……打不完……根本打不完……”
忘忧看着已经爬到脚边,开始顺着她小腿向上蔓延的黑色油状物,声音带着哭腔和彻底的绝望。
那冰冷的、粘腻的触感透过衣物传来,伴随着直冲脑海的恶臭与精神污染,让她几欲崩溃。
沈言卿也遭到了攻击。
一只体型较小的梦魇爬到了他的身边,他眼中那个“美貌青年”的幻影俯下身,空洞的眼睛几乎要贴到他的脸上,对着他微笑。
他强忍着右眼的灼痛和大脑的晕眩,拼命集中精神,试图用刚刚获得的信息提醒自己:“是假的!都是幻觉!”
同时,他也在密切关注着其他人的情况。
惨剧开始发生。
第一个被彻底吞噬的是岩铠。他脸上的薄膜最早出现,也最厚实。
当一只梦魇完全覆盖了他的头部时,他剧烈的挣扎陡然停止,脸上的表情凝固在一种极度的恐惧与不甘之中。
随即整个人如同被抽走了灵魂,眼神迅速黯淡下去,身体软软地瘫在椅子上,不再动弹。
覆盖他的梦魇则像是饱餐一顿,体积似乎都膨胀了一圈,然后缓缓滑落,寻找下一个目标。
接着是玄诚道士。
他的清光最终耗尽,在一声不甘的长叹中,被梦魇淹没。
墨舟试图操控无形的水汽,却徒劳无功,在沉默中被吞噬。
流光眼中的星辉彻底熄灭,如同陨落的星辰。
……
一个接一个,脸上覆盖着薄膜的玩家,在经历短暂的挣扎或无声的抵抗后,相继被惑心梦魇包裹、吞噬,失去生机。
沈言卿看着这如同地狱般的景象,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
他看到林千亦在拼命抵抗,她脸上也出现了薄膜,但似乎比其他人更坚韧一些,还在苦苦支撑。
他看到忘忧已经被黑色的油状物覆盖到了腰部,发出的呜咽声越来越微弱。
他看到于芊芊吓得涕泪横流,圣光忽明忽暗,一只梦魇正在她面前徘徊……
他自己的情况也越来越糟。
虽然不断告诉自己那是幻觉,但那只梦魇带来的精神压迫感是实实在在的。
他感到意识开始模糊,视野边缘泛起黑斑,那“白衬衫青年”的幻影在他眼中越来越清晰,甚至开始对他露出一个空洞而诡异的“微笑”。
‘要坚持不住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