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认松田并不是身体不舒服之后,萩原研二又回到了客厅,对正在倒咖啡的银发青年低声说道:
“阵平酱看上去好像很失落,整个人都灰扑扑的,简直像被全世界抛弃了一样。shiro酱知道是怎么回事吗?感觉从昨晚开始他就有点不对劲。”
白川见月将一杯冒着热气的咖啡推给他,神色淡然:“不知道。他要是在生气的话,我或许还能猜到一点原因。”
萩原研二:“……”
怎么一个两个,一大早都这么让人头疼……
直到两人手中的咖啡堪堪见底,卧室那边终于传来了窸窣的动静。
松田阵平深吸一口气,像是要奔赴战场般,下定决心拧开了房门。
他的目光第一时间就捕捉到了那个身影——
银发青年正懒洋洋地趴在桌上,手边的空咖啡杯刚被萩原研二收走。
随后,那双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绯色眼眸就望了过来,“早,要喝杯咖啡吗?”
松田阵平几乎是下意识地绷紧了身体,视线不受控制地飘忽了一瞬,耳根又开始隐隐发烫。
他强迫自己转回目光,故作镇定地轻咳一声:“不用了。”然后迅速侧身闪进了洗手间。
冰凉的水流扑上脸颊,稍稍缓解了面上的燥热。松田阵平双手撑在洗手台边,凝视着镜中眼底带着倦意、胡茬微显的自己。
即使算得上是个意外……但喜欢上白川见月这件事,他并不后悔。
尽管那家伙缺点一大堆,任性、怕麻烦、时常做出些挑战常识的举动,像一团难以捉摸的迷雾……但即便如此,在自己记忆全无、最为混乱脆弱的时候,他依然履行了约定——虽然方式令人火大到想揍人。
……
收拾妥当后,三人出门前往那家名为“朝雾食堂”的早餐店。
清晨的空气冷冽而清新,路面残留着未化的积雪。一如既往,萩原研二随口说着琐碎的趣事活跃气氛,松田阵平时不时应和几句,白川见月则安静地跟在旁边,保持着半步的距离。
也许是今天有了不一样的意识,松田阵平才忽然敏锐地察觉到——shiro或许早就感知到了什么。所以他让自己走在中间。而今天,他的位置甚至比平时还要稍微落后一点,余光里连衣角都看不见。
这个发现让松田阵平的心跳蓦地漏了一拍。他忍不住回头催促:“别磨蹭,跟紧点。”
白川见月捂着嘴,慢悠悠地打了个哈欠,眼睫上仿佛都缀着慵懒:“急什么。店不就在对面吗?而且……”他抬了抬下巴,“现在是红灯。”
松田阵平定睛看去。
确实……
等到他们不紧不慢地走到路口,红灯恰好跳转为了绿色。
萩原研二轻轻拽了下似乎心神不宁的幼驯染,“阵平酱?真的没事吗?要不要今天还是在家休息?”
“不用!”松田阵平几乎是立刻否决,飞快地扫了一眼那个令他心绪不宁的源头,脚下加快了步伐,“快点吃完去上班了。”
虽然现状完全是一团理不清的乱麻,但热腾腾的美食总是能抚慰人心。
令人期待的定食套餐很快被端上来。烤得焦香微脆的生姜烧肉铺在饱满的米饭上,酱汁浓郁,边缘微焦;旁边搭配着嫩滑的煎蛋卷和清脆的卷心菜丝,色彩明快,香气扑鼻。
“啊~大满足!”萩原研二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明年也要一起来吃啊!”
白川见月轻轻“嗯”了一声。
松田阵平看着幼驯染毫无阴霾的明亮笑容,又看了看旁边安静地用纸巾擦拭嘴角、姿态一如既往平静的银发青年,心中那份躁动不安的情绪,忽然奇异地平复了下来。
……就这样吧。似乎……也不坏。
他站起身,双手插进裤兜,语气恢复了往常的慵懒和自信:“走了,上班要迟到了。”
白川见月非常自然地接话:“……那我回去补觉了。”
“喂!你这家伙会不会看气氛啊!”松田阵平额角青筋又跳了起来。
萩原研二眼神幽怨:“shiro酱是魔鬼吗……”
望着那个已然走在前方的银色背影,卷毛青年暗暗攥紧了拳头。
果然在告白之前,还是该找机会好好教训这家伙一顿!
……
总之,上班的乖乖去上班,冬眠的继续回家冬眠。
期待已久的年假,终于在一片忙乱与平静的交织中,正式到来。
年末时节,配合某位不爱动弹的究极阿宅,他们并没安排远行,只是进行了彻底的大扫除。
除夕夜,三人一起窝在客厅,将圣诞时攒下的游戏一口气玩了个痛快。
新年的第一天,直到接近晌午,三人才陆续爬起来。
在萩原研二的坚持下,他们还是去了附近的神社,参拜祈福后,才正式出发,前往长野的雾隐温泉山庄。
白色的马自达行驶在覆雪的山道上,几乎与周围银装素裹的景致融为一体。
“真是深山啊。”萩原研二握着方向盘,轻声感叹道。
车窗外是连绵的雪山与挂满晶莹树挂的墨色枝桠,构成一片静谧的纯白世界,唯有车轮碾过积雪发出的簌簌轻响,打破这片宁静。
松田阵平:“不过感觉确实不错。很安静。”
空气清冷洁净,呼吸间带着冬雪的凛冽,远处山峦起伏的线条在冬日稀薄的阳光下显得格外柔和,宛如一幅水墨画卷。
没等来第三人的附和,两人都不约而同地朝后视镜瞥去——独占整个后座的人早已歪在宽敞的座椅里,身上裹着自带的柔软毛毯,呼吸均匀,陷入了沉睡。银色发丝垂落,遮住了部分安宁的睡颜。
松田阵平嘴角一抽,但还是下意识地放低了音量:“那家伙……昨晚(准确的说是今天凌晨游戏通关后)明明是最先睡死的吧?”
山路蜿蜒,积雪的路面并不好走,加之对路况不熟,萩原研二的车开得平稳而谨慎,但难免还是有些细微的颠簸。
忽然压过一块凸起的石头,他从后视镜里看着那人毫无苏醒迹象的睡容,忍不住轻笑一声,声音也放轻了:“shiro酱看起来完全没有要醒的意思呢。”
车厢内暖意融融,只有引擎的低鸣和空调吹出的暖风声,交织成令人安心的白噪音。
车窗外,是一片望不到边的雪原和枯林,偶尔有被惊动的飞鸟从枝头掠起,划向远处雾霭缭绕的青灰色山峦。
这片纯粹而略显寂寥的风景,确实催人欲睡。
终于,远处山坳间露出了建筑轮廓,深色的屋顶上积着厚厚的白雪。
“好像快到了。”萩原研二精神微微一振。
松田阵平低头看了眼导航:“不,按照地图显示,大概还需要半小时车程。”
萩原研二:“真的假的啊……”
车辆继续在雪原中平稳行驶。
一段寂静后,路旁雪坡上的枯枝忽然“咔嚓”一声断裂,一只不知名的鸟儿惊起,发出悠扬的鸣叫,飞向天际。
松田阵平望着窗外飞速掠过的雪景,忽然开口,“hagi……”
“嗯?怎么了?”萩原研二专注着路况,随口应道。
“你……”松田阵平停顿了片刻,最终还是问了出来,“你对shiro……是怎么看的?”
“嗯?”萩原研二有些疑惑地飞快瞥了身旁的幼驯染一眼,“怎么突然问这个?shiro酱就是shiro酱啊。”
察觉身旁的人表情是罕见的认真,萩原研二也稍稍正色,沉吟道:“……说是朋友,好像又太过简单了。”
他的唇角不自觉地牵起一抹温暖的笑意,却无端透出几分落寞,“毕竟,shiro酱可是我的救命恩人啊。是比我的生命还要重要的人。”
“……是啊。”松田阵平沉默片刻,移开视线,重新望回车窗外不断延伸的雪路,轻飘飘的声音很快消散在空调暖风里,“……没什么。”
说起来,他和hagi现在这样……应该算是情敌了吧?
这种感觉……真有点让人不舒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