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 松田阵平的声音如同平地惊雷,带着最后通牒,仿佛震得空气都在嗡鸣。
西村健一挣扎着,用尚能活动的手臂支撑着墙壁,艰难地、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他微微欠了欠身,动作因疼痛而有些变形,脸上糊开的血污混合着灰尘,狼狈不堪。
他勉强扯动嘴角,挂上一个虚伪到令人反胃的“歉意”笑容,声音嘶哑:“看来……我这段时间表达心意的方式确实……过于热情了,不小心给白川先生带来了困扰,我……郑重道歉。”他的目光依旧不死心地试图穿透阻挡,投向门内,“非常抱歉,我保证……绝不会有下次了。”
说完,他转过身,脚步踉跄却强撑着姿态,狼狈地消失在楼梯拐角浓重的阴影里,像一条被打断了脊梁却还要昂着毒牙的蛇。
直到那个令人作呕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尽头,萩原研二紧绷如满弓的身体才缓缓松弛下来。他深深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将胸腔里积压的戾气和恶心感全部驱散。
下一秒,他立刻转身,眼中森冷的杀意瞬间被浓得化不开的焦灼取代,双手近乎本能地扶住白川见月的双肩,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端详着,声音有些轻颤:“shiro酱!你没事吧?那混蛋有没有碰到你?有没有吓到你?”
白川见月看着两人如临大敌、紧张过度的模样,唇角反而勾起一抹笑意。他轻轻拍了拍萩原紧抓着自己胳膊的手:“我能有什么事?一只聒噪的苍蝇罢了。”
松田阵平弯下腰,嫌恶地用纸巾包起地上碎裂的眼镜残骸,像处理什么脏东西一样丢进了旁边的垃圾桶。
“嘁,看来是个有点麻烦的家伙。”他敏锐地嗅到了西村强撑姿态下的阴狠和不甘,眉头依旧紧锁。
白川见月歪了歪脑袋,头顶上不听话的呆毛也跟着晃了晃。他眨了眨眼,随口提议道:“要不然套个麻袋把人揍一顿?”
“……shiro酱?”萩原研二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嘴巴微张。不过,看着自家shiro酱这副浑不在意、甚至有点跃跃欲试的模样,悬着的心反而奇异地落回了实处——看来是真的一点都没被那个恶心的混蛋影响。
松田阵平闻言,眉峰一挑,嘴角勾起一抹狠劲未消的兴味笑容,拳头又捏得咔吧响:“噢?这提议听起来……相当不错。”
萩原研二无奈:“阵平酱!你怎么也跟着起哄啊!”
他重重叹了口气,随即那双紫罗兰色的眼珠灵活地一转,声音忽然压低,带着一丝隐秘的兴奋和期待搓了搓手掌,“不过……真要做也不能这么草率嘛。至少得好好计划一下,确保万无一失,不留任何尾巴。我们好歹也是专业人士……”
白川见月:“……”话题怎么突然就从“套麻袋”直奔“完美犯罪”去了?
他打了个哈欠,随手胡乱薅了两下头顶本就乱糟糟的银发,成功让它们炸得更像一团杂草。
“走吧,不是去吃烤肉吗?饿了。”
“好!去吃烤肉!”萩原研二立即应声,动作轻柔地帮忙理顺了那几缕乱翘的发丝。
“今天必须让shiro酱吃得饱饱的,好好压压惊……顺便,”他笑容灿烂,带着一种驱散了阴霾的明朗,“庆祝一下家门口的垃圾终于被清理干净!”
看着白川见月已经一脚踏出了玄关,松田阵平抬手指了指他身上那套“装备”——宽松的短袖t恤,休闲裤衩,人字拖:“你就打算穿这样出门?”
白川见月低头,坦然审视了一下自己的舒适装扮,一脸理所当然:“有什么问题吗?”
萩原研二笑容满面,已经自然地推着银发青年的后背往外走,语气是百分百的纵容:“没问题没问题~我们shiro酱就是随意披块布都好看!穿什么都行~”
松田阵平按下电梯按钮,看着他那身实在过于“随性”的行头,终究还是忍不住低笑一声,摇了摇头:“行吧。走了。” 电梯门“叮”一声打开,他率先走了进去,嘴角那抹无奈又带着点宠溺的笑意,却始终未曾消散。
电梯下行,狭小的空间里,方才的戾气和紧张仿佛被彻底隔绝在外。在萩原研二绘声绘色地描述下,烤肉的香气似乎已提前在鼻尖萦绕,驱散了所有不快。
……
那天以后,西村健一如同人间蒸发般,彻底从白川见月的视野中消失了。公寓附近再也看不到他鬼祟的身影,连1702室也仿佛人去楼空,只余一片死寂。这份突兀的平静,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压抑,反而让人隐隐不安。
这份不安很快得到了印证。
某天清晨,松田阵平例行检查时,发现家门口的监控摄像头赫然失效了。
这微小的变故立刻触动了两位警官高度警觉的神经。他们调取了公寓大楼电梯及公共区域的监控录像,逐帧排查,却一无所获。没有西村的身影,也没有任何行迹可疑的人物。这份“干净”反而透着诡异。
两人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升级了安保措施:高级别的防撬门锁替换了旧锁,一个更隐蔽、伪装性更强的微型摄像头被悄然安装在门楣的阴影里。
白川见月对此倒是生出了几分兴趣。
知道名字和相貌,要查清一个人的底细,对他而言并非难事。
西村健一,明面上的履历堪称“清白”——一家名为“东和商事”的中型贸易公司的课长,履历表光鲜亮丽,无任何犯罪记录。
然而,表层之下暗流涌动。稍微深入挖掘,“东和商事”的业务看似合法合规,实则与东京几个盘踞在灰色地带的势力有着千丝万缕的勾连,经常充当地下赌场和某些非法俱乐部“特殊物资”的秘密流通渠道。
更关键的是,顺着这条线摸下去,西村健一这个名字,其根须竟隐隐缠绕上了关东地区势力盘根错节、凶名赫赫的极道组织——“三叶会”。他并非边缘小卒,极可能是“三叶会”精心安插在明面世界的一枚关键暗棋,或是与其深度捆绑的关联人物。
看来,事情未必就此了结。未来或许还有“叙旧”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