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村脸上恰到好处地浮现出惊讶与关切:“白川先生?真巧。您还好吗?”话音未落,他极其自然地抬手,指尖径直探向白川额角被汗水浸湿的银发,动作带着一种令人不适的亲昵,“脸色……看起来非常差。”
白川见月猛地向旁侧闪避。西村却像早已预判,几乎在同一时间精准横移,再次封堵去路,脸上那副无懈可击的温和笑容纹丝未动。
冰冷的赤瞳终于对上了镜片后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驱逐意味。
“非常抱歉!” 西村立刻高举双手后退两步,脸上堆满了被误解的无辜和无奈。镜片反光一闪,瞬间吞噬了眼底翻涌的兴奋与掌控欲。“我只是……有点担心。”他的语气充满真挚的忧虑,视线却贪婪地舔舐着银发青年那只被左手勉强遮掩、却仍在微微痉挛的右手——尤其是无名指和小指,“您的右手……一直在发抖。”
白川见月冷冷道:“多谢关心。暂时的。”
“是吗……” 西村拖长了语调,笑容里掺入一丝玩味,“希望如此。毕竟,像您这般完美……的存在,不该被粗鄙的伤痛所困扰。”
白川见月不再回应,加快脚步,迅速融入街巷的人潮。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那道目光依旧黏在背后,灼热而痴迷。
他闪身钻进一家人声鼎沸的拉面馆。
汤锅蒸腾的热气氤氲弥漫,模糊了视线。食客的交谈声、碗筷碰撞声、吸溜面条的声响交织成一片喧闹的背景音。白川见月径直走向柜台最里端的角落,在高脚凳上坐下。
不出两分钟,苍蝇……西村,便如影随形地再次出现。
“有点意外。没想到白川先生会光顾这种……小店。”他熟稔地搭话,目光挑剔地扫过略显油腻的环境,最终落回白川身上,“以您的气质,我以为会更青睐那些……高雅的餐厅……”
白川见月看着桌面陈旧的木纹:“你看上去也不像会进这种店的人。”
“呵,说的是。”西村推了推眼镜,目光幽深,“一直想问……白川先生是演员?或者,曾经是?我在一部电影里似乎见过您。”
白川见月:“以前是。”
西村眼中瞬间迸射出异样的光彩,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微颤:“果然!您出演的那部《夏夜的流星》,我反反复复看了很多遍!尤其是最后那场雪中的戏……”他仿佛陷入了某种狂热回忆,语速加快,“那种濒临破碎的美感……在冰雪中徒劳挣扎的绝望……太震撼了!但荧幕之美,不及您本人万分之一的风采……”他毫不掩饰,视线痴迷地逡巡在白川的侧脸上,“这份空灵与脆弱交织的魅力,独一无二。”
白川见月终于往旁边瞥了一眼:“谢谢。”
西村对他的疏离毫不在意,反而愈发滔滔不绝:“其实坦白说,电影本身无趣,是前女友拉着我去看的……当然,那都是很久以前的过去式了。倒是白川先生,自那部惊鸿一瞥的作品之后,似乎就彻底息影了?这简直是影坛的巨大损失啊……” 他的目光再次意有所指地落在那只黑色的固定带上,带着惋惜和探究,“是因为……手臂的伤吗?”
白川见月没有应声。
很快,两碗热气腾腾的拉面端了上来。他拿起筷子沉默进食,将噪音隔绝。
“您果然受欢迎啊,叉烧都多两片。”西村的目光依旧紧紧缠绕着他握筷的手。
白川见月置若罔闻。
吃完面,他准备结账,伸手去掏口袋里的钱包,却不小心带出了那盒止痛药,药盒“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白川见月垂眸看向地面。
西村立刻抢先俯身捡起,指尖状似无意地在药盒表面摩挲而过,目光停留片刻,才缓缓递出:“请小心。”
“谢谢。” 白川见月接过药盒,塞回口袋,转头扬声道,“不好意思店长!我今天忘记带钱包了,可以把手机押在这里回去取吗?”
“白川君啊!没事,下次一起付!”店长爽朗摆手。
“我来吧。”西村抢先掏出钱包,笑容可掬,“难得有机会,让‘粉丝’表表心意。”
白川见月看了他一眼:“谢谢。” 毫不犹豫地起身就走。
“白川先生!”西村追至店外,那完美的笑容面具下终于裂开一丝愠怒。
“还有事?”白川见月脚步未停,眼神淡漠如初。
西村推了推眼镜,审视的目光带着兴味:“白川先生的防备心……比我想象中还要重啊。啊,不过也能理解。”他忽然正式地微微鞠躬,“西村健一。希望下次有机会,能请白川先生去更符合我们‘身份’的地方共进晚餐?”
“不去。” 白川见月吐出两字,头也不回地消失在街角。
西村健一僵在原地,望着那抹银色彻底消失。几秒后,他缓缓直起身,嘴角咧开一个扭曲而亢奋的弧度,低声呢喃:“拒绝得真果断啊。白川先生……真是比我想象的……还要有趣得多啊……”
……
之后,白川见月没再独自一人去过复健中心。那个“奇怪的西村”,成了堵住两只猫猫担忧之口的最佳挡箭牌。
周末,在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严密的“护送”下,银发青年才再次出发前往复健中心。
果不其然,又在一楼大堂里遇见了西村。即使休息日,依旧西装革履一丝不苟。这次他并未上前,只是站在不远处的柱子旁,对着白川的方向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仿佛洞悉一切的笑容。
白川见月视若无睹。
萩原研二则瞬间挂上滴水不漏的社交笑容,礼节性地颔首示意。一走出公寓大门,他立刻不动声色地揽住银发青年的肩膀,将人带近自己身侧,声音压得极低,紧绷而严肃:“那男人看你的眼神……不对劲。笑得让人脊背发凉。shiro酱,还好吗?”紫罗兰色的眼眸里是化不开的警惕与浓重的担忧。
白川见月:“没事,一只苍蝇而已。”
松田阵平直接将自己脸上的墨镜摘了下来,稳稳架在了银发青年的鼻梁上,宽大的深色镜片瞬间遮住了那双引人注目的赤瞳。
他酷酷地哼了一声,“怕什么。我们有三个人,还怕他一个不成?” 说完,他蓦然回头,锐利的目光冷冷扫向公寓大门的方向,警告意味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