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技能冷却,真实挑战
手机震动时,陈默的手还搭在沙发扶手上,指尖离那本绘本只差一寸。他睁开眼,晨光已经漫过地毯边缘,落在双肩包敞开的拉链口,照亮了里面半露的儿童画册。茶几上的牛奶杯空了,杯底一圈淡淡的水渍还没干透。
他没动,只是把手机从茶几上拿起来。来电显示是林雪。
“喂。”他声音有点哑,像是很久没说过话。
“你在哪?”林雪的声音比平时快半拍,背景里有车流和人声,“音乐节这边出事了。”
“说。”
“主秀嘉宾急性阑尾炎,刚送医院。导演组想请你顶上,两小时后开场,现在全场都在等消息。”
陈默没立刻回答。他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昨天写方案时压笔太狠,中指关节还有点发胀。他试着活动了一下,没什么异常,但心里清楚,这双手现在什么都做不到。系统界面沉在意识深处,灰着,像断电的屏幕,任他怎么集中精神都没反应。
他已经试了一整夜。
“我上不了。”他说。
“为什么?”
“技能用不了。”他顿了顿,“系统锁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林雪没追问原因,也没说“再试试”,她只是轻轻吸了口气,然后说:“那就用你自己。”
陈默闭上眼。
他自己。不是律师、不是医生、不是策划师,也不是能在片场徒手接住坠落道具的群演王。就是那个四年前蹲在公园长椅上啃冷馒头的男人,是女儿画册里背着包去“上班”的爸爸,是李芸每天留热汤等回家的丈夫。
“他们要的是陈默出场,不是某个角色。”林雪声音低了些,“三万人在现场,直播信号已经推了出去。你不上,不是退场,是逃跑。”
陈默睁开眼,目光扫过冰箱门。女儿的蜡笔画还在那儿,冰原、极光、牵手的小人。昨晚她说“我想画你救人的样子”,可他从来没告诉过她,那些所谓的“救人”,从来都不是靠他自己。
但现在,他得靠自己。
“地址发我。”他说,“我去。”
挂了电话,他慢慢站起身,肩膀僵得像锈住的门轴。洗了把脸,换了件干净卫衣,把双肩包拉好,揣上身份证和耳机。出门前最后看了一眼那幅画,没说话,只是伸手碰了下磁铁边角,确认它贴得牢。
打车到音乐节现场时,太阳刚爬过树梢。后台乱成一片,工作人员抱着对讲机来回跑,有人拿着流程表喊人名。林雪在入口处等他,手里拎着一把吉他,琴身擦得发亮。
“他们给你安排了串词,说是‘神秘嘉宾惊喜登场’。”她递过吉他,“你要不要听一遍?”
陈默摇头,接过琴,手指搭上弦。调音器还没来得及接,就被他放到了一边。“不用。”
“你知道待会儿唱什么吗?”
“《平凡之路》。”他说,“第一首。”
林雪看着他,眼神有点复杂。“你知道这首歌现在对你意味着什么吗?”
他知道。那是他第一次在亲子活动上弹给孩子们听的歌,也是失业那天晚上,在阳台小凳子上一遍遍重复的旋律。那时候他还不会任何技能,也不认识什么系统,就靠着一段和弦,撑过一个又一个睡不着的夜。
“我知道。”他说,“所以只能唱它。”
化妆间没人安排他补妆,也没人递水。他坐在角落的折叠椅上,把吉他放在腿上,试了几个和弦。手指迟钝,第一个G转c就卡住,音发涩。他没停,重新来,一遍,两遍,直到手腕微微发热,肌肉才开始找回一点熟悉的律动。
这不是技巧,是记忆。
林雪站在门口,没再说话。导演走过来催了两次,都被她挡回去。最后一次,她直接说:“让他安静十分钟,不然上了台也白搭。”
第五分钟时,陈默放下吉他,摘下帽子,用手搓了把脸。额头有点凉,掌心却全是汗。他想起昨夜伏案到天亮,想起女儿举着画跑出来,想起李芸把日程表换成那幅冰原图的样子。那些画面没有光环,也没有奇迹,但它们真实地存在过,支撑着他一次次站起来。
第十分钟,耳机响了。导播说:“候场准备,五分钟后登台。”
他站起来,拎起吉他,朝舞台方向走。林雪跟在旁边,忽然开口:“待会儿如果崩了……”
“我会唱完。”他打断她。
侧台灯光刺眼,观众的欢呼像潮水一样涌进来。他站在幕布后,听见主持人报幕:“接下来这位,不需要介绍——”
聚光灯亮起的瞬间,他迈步走上台。
风很大,吹得裤脚贴在小腿上。三万张脸在黑暗中模糊成一片,只有荧光棒连成的光河在流动。他走到中央,低头看了看琴弦,深吸一口气,拨出前奏。
音准有点偏,节奏慢了半拍,但他没管。第二段进主歌时,嗓子发紧,声音压得太低,几乎被伴奏盖住。他调整呼吸,抬高一点音量,勉强稳住。
副歌来了。
他张嘴,却突然卡住。
词忘了。
不是错一句,是整段空白。脑袋像被清空,只剩鼓点在耳边敲。他愣在原地,手指还按着和弦,但下一个转调完全想不起来。观众席传来一阵骚动,前排有人抬头看大屏,后排已经开始议论。
“怎么回事?”
“忘词了?”
“下去吧!”
吉他发出一声杂音,是他慌乱中拨错了弦。他猛地松开手,琴颈差点脱出掌心。耳返里导播立刻问:“要不要切备用视频?我们能撑三分钟。”
他没答,只是低头看着自己的手。
这双手救过人、写过方案、弹过无数完美无瑕的演出,可现在,它们只是普通人的手,会抖,会错,会失败。
他抓起立麦支架,把麦克风拉近。
“刚才那段……”他声音有点抖,“我没唱好。”
台下安静了一瞬。
“我本来以为我能行。”他笑了笑,眼角皱起,“但好像不行。”
有人笑,有人喊“别说了快唱”,还有人大声叫“加油”。
他没躲,也没逃。重新把手指放回琴弦,从头开始。
这一次,前奏慢了一倍。他不再追求流畅,而是每一个音都弹清楚,每一拍都踩实。主歌重新唱起,声音不高,甚至有些沙哑,但每个字都听得见。
唱到“我曾经失落失望失掉所有方向”时,他停了一下,望着台下。
“我也迷过路。”他说,“就在去年冬天,我站在这座城市的街头,不知道明天该去哪儿。”
没人说话。
“但我老婆告诉我,回家就好。”他声音轻了些,“所以我回来了。”
鼓手悄悄收了节奏,贝斯也降了音量。整个舞台静下来,只剩他的吉他和嗓音。
“这一首,”他说,“送给所有还在找路的人。”
他重新开始。
这一次,从头到尾,没有完美,但没有停下。
最后一句唱完,他放下吉他,对着观众鞠了一躬。掌声响起时,他转身走向侧台,脚步有点虚,但没让人扶。
林雪在幕布后等他。没问“怎么样”,也没说“辛苦了”。她只是把一瓶水递过来,然后低声说:“下一首呢?”
陈默拧开瓶盖,喝了一口,水顺着嘴角流到下巴。他抬手抹掉,把瓶子夹在胳膊下。
“还是《平凡之路》。”他说。
“再来一遍?”
“嗯。”他握紧吉他,“我自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