旺角中学的课间十分钟，教师办公室门口总是围着找老师问问题的学生。陈家驹刚把批改好的数学作业放进文件夹，就听到身后有人喊：“陈老师，麻烦等一下。”
他转过身，看到一个穿深灰色夹克、戴黑色鸭舌帽的男人站在不远处，帽檐压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线条紧绷的下颌。男人手里拎着一个旧帆布包，眼神快速扫过周围的学生，语气带着几分刻意的随意：“我是初二（1）班阿辉的远房表哥，他爸妈让我来问问，孩子最近在学校表现怎么样？有没有调皮？”
陈家驹心里“咯噔”一下——初二（1）班根本没有叫“阿辉”的学生，而且这个男人的气质，绝不是普通的“远房表哥”：夹克袖口隐约露出一道刀疤，帆布包的拉链没拉严，能看到里面黑色的枪套轮廓（虽然只露了一角，但陈家驹在街头卧底多年，对这种细节格外敏感）。他立刻判断：这人是东星的人，来找自己的目的绝不简单。
“阿辉？”陈家驹故意皱起眉，装作回忆的样子，“初二（1）班不是我带的，我教初一（3）班。你是不是找错老师了？”他一边说，一边朝办公室里喊：“张老师，你班上有没有叫阿辉的学生？这位家长来了解情况！”
办公室里的张老师探出头，笑着说：“我们班没有叫阿辉的，是不是隔壁班的？”
男人的脸色僵了一下，显然没料到陈家驹会突然喊其他老师。他很快调整过来，走近两步，压低声音，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说：“陈老师，别装了。我知道你不是普通老师——最近‘货’不好走，警队查得紧，你要是有‘路子’，跟我们虎哥合作，保你赚的比当老师多得多。”
“货”“路子”“虎哥”——这几句东星的黑话，像针一样扎进陈家驹的耳朵里。他瞬间握紧了手里的文件夹（里面藏着伪装成钢笔的微型对讲机），大脑飞速运转：现在不能慌，一旦暴露，不仅自己危险，阿明、苏丽珍的身份也会被牵连，之前收集的证据都可能白费。
他故意愣了几秒，然后突然笑了，拍了拍男人的肩膀，声音放大了些，让周围的学生和老师都能听到：“兄弟，你这是说啥呢？‘货’？‘路子’？你是做批发生意的吧？我可不懂这些，我当老师的，每月就那点死工资，哪有什么‘路子’帮你走货啊。”
男人没想到他会这么说，眼神里的怀疑更重了，刚要再开口，陈家驹又抢在他前面叹气：“说实话，我还真羡慕你们做买卖的。你看我，每天批改作业到半夜，班里几个调皮蛋上课传纸条、打瞌睡，我得盯着；上周还有个学生偷偷抽烟，我教育了半天，回头人家还跟家长说我‘凶’——当老师累得要死，还不讨好，有时候真觉得不如开店做生意自由，至少不用看学生脸色。”
他这话半真半假，既符合“代课老师”的抱怨，又巧妙地把“货”“路子”的黑话引到了“做生意”的日常话题上。周围几个路过的老师听到，还笑着附和：“陈老师说得对，现在的学生不好管，我们天天都头疼！”一个女老师甚至打趣：“要不陈老师别当老师了，跟这位兄弟去做生意，赚了钱记得请我们吃饭啊！”
男人被这阵仗弄得措手不及。他原本想在没人的地方逼陈家驹承认身份，可现在周围都是老师和学生，陈家驹的反应又自然得挑不出错，要是再追问，反而会引起怀疑。他咬了咬牙，只能顺着话头说：“哦，是我误会了，以为陈老师有朋友做这行。那没事了，我再去别的班问问。”说完，他拎着帆布包，快步挤出人群，朝着校门口走去，走的时候还回头看了一眼，眼神里的疑虑丝毫未减。
陈家驹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街角，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他强装镇定地跟周围的老师笑了笑，说：“估计是这位兄弟太着急，记错班级了。我先去趟厕所，马上回来。”
他快步走到教学楼三楼的男厕所，确认隔间里没人后，锁上门，从文件夹里拿出那支“钢笔”——拧开笔帽，里面藏着微型对讲机的按钮。他压低声音，按下通话键：“林sir，我是家驹。刚才东星的人来找我了，穿灰夹克、戴黑帽，刀疤在左袖口，应该是笑面虎的手下，用黑话试探我‘货’和‘路子’，我假装听不懂，往做生意上引，暂时糊弄过去了，但他肯定还会再来。”
电话那头的林宸声音很沉稳，显然在快速分析：“你做得对，没暴露就好。这个人应该是笑面虎的核心手下阿坤，之前线人提过，他负责核对校园贩毒的账目，疑心很重。你接下来减少单独行动，尽量待在教室或教师办公室，避免跟陌生人员接触。”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苏丽珍明天会以‘补充采访’的名义再去学校，她会带一个伪装成U盘的微型监听设备给你，你想办法把设备贴在李主任的办公室或者强叔的清洁车下，收集他们和阿坤的通话记录。等拿到监听证据，我们就可以收网，不用再等了，免得夜长梦多。”
“明白！”陈家驹松了口气，拧上笔帽，把“钢笔”放回文件夹。他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衣领，深吸一口气——刚才的危机像一场短暂的暴风雨，虽然暂时平息，但他知道，阿坤的出现意味着笑面虎已经开始注意自己，接下来的每一步，都得更小心。
走出厕所时，上课铃正好响起。学生们涌回教室，走廊里很快恢复安静。陈家驹看着初一（3）班的教室门，阿明正趴在窗口朝他挥手，脸上带着久违的笑容。他心里突然一暖——为了这些孩子能安心上课，为了不让彩虹烟再危害校园，就算再危险，他也得撑下去。
而此时的东星小卖部里，阿坤正对着电话那头的笑面虎汇报：“虎哥，那个陈老师有点可疑，我用黑话试探他，他假装听不懂，还跟我聊当老师的辛苦，太刻意了。要不要我找机会‘做掉’他？”
笑面虎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带着一丝阴狠：“别急，现在警队查得紧，别闹出人命。你再盯着他几天，看看他跟谁接触，要是真的是警察，我们就把他和那个李主任一起卖了，让警队以为李主任才是卧底，转移他们的注意力。”
挂掉电话，阿坤眼神冰冷地看向旺角中学的方向——他没发现，小卖部对面的电线杆上，一个伪装成路灯的监控摄像头，正清晰地记录着他的一举一动。林宸和他的团队，早已布下了更密的网，只等着他和笑面虎自投罗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