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农历十五。
奇物阁开市的日子。
林守拙早早起来，在店里宣布今日行程：“我去奇物阁买时间稳定器，顺便看看有没有其他有用的东西。店里就交给你们了。”
苏瑶要去公司处理签约后的后续事宜；江小棠要适应木灵体，准备闭关一天；白薇要照顾妹妹和研究林守拙给的植控术资料。
最后能跟去的，只有阿青和……噬时兽。
“你确定要带它去？”阿青看着趴在林守拙肩膀上的银白色小毛球，有些担心，“奇物阁那种地方，三教九流都有，万一它又惹祸……”
“带着它更安全。”林守拙说，“有噬时兽在，如果有人想捣乱，直接让时间暂停或者倒流就行。再说了——”
他戳了戳噬时兽的脑袋：“这小家伙欠我二十万，得让它跟着我，随时提醒它要努力工作还债。”
噬时兽“喵”了一声，钟表盘眼睛里的指针委屈地转着圈。
清虚子道长昨天给的地址，在城西一处老街区。
从外面看，就是一栋普通的民国时期老建筑，挂着“古玩交流中心”的牌子，门口还贴着一张褪色的海报，写着“每月十五，交流会友”。
但林守拙一眼就看出来，这栋楼被一个高明的幻阵笼罩着。普通人看到的只是普通古玩市场，而有修为或者特殊能力的人，才能看到真正的入口。
“走吧。”他带着阿青和噬时兽，径直走向那扇看起来平平无奇的木门。
进门时，门口一个穿着中山装、正在看报纸的老头抬起头，瞥了他们一眼，又低下头继续看报。
但当林守拙踏入门槛的瞬间，老头手里的报纸“哗啦”一声掉了。
他盯着林守拙肩膀上的噬时兽，眼睛瞪得老大：“这、这是……”
“宠物。”林守拙简单地说，“合法饲养，有证。”
他从口袋里掏出昆仑墟的托管协议，在老头面前晃了晃。
老头看到协议上的青帝签名和昆仑墟公章，脸色一变，立刻恭敬地站起身：“原来是贵客，请进请进！”
他拉开旁边一扇不起眼的小门：“从这里进去，就是真正的奇物阁。提醒一句，阁内禁止打斗，禁止偷窃，禁止……呃，禁止宠物随地大小便。”
最后一句是看着噬时兽说的。
噬时兽不满地“喵”了一声：我是高贵的噬时兽，才不会随地大小便！
穿过小门，眼前豁然开朗。
外面看着只是普通的老建筑，里面却别有洞天——是一个巨大的、灯火通明的地下市场。
市场呈圆形，中央是一个高台，应该是拍卖或者展示用的。四周是密密麻麻的摊位，每个摊位都用阵法隔开，形成独立的小空间。摊位上卖的东西五花八门：有散发着灵光的法器，有装在瓶子里会发光的液体，有活蹦乱跳的奇异植物，甚至还有……关在笼子里的奇怪生物？
空气里弥漫着各种气味：药香、铁锈味、檀香味，还有某种淡淡的腥味。
人很多，但很安静。买家卖家都低声交谈，没有人高声喧哗。所有人都穿着普通衣服——有穿西装的，有穿休闲装的，有穿道袍的，甚至还有穿cosplay服装的，看起来像刚从漫展过来。
“这里就是奇物阁啊……”阿青好奇地东张西望，“比我想象的……现代化？”
确实很现代化。
虽然卖的是奇物，但交易方式很现代：大部分摊位都贴着二维码，支持电子支付；有的摊位还挂着LEd显示屏，滚动播放商品介绍；甚至还有几个摊位在搞“直播带货”，摊主拿着手机，对着镜头介绍商品：
“老铁们看好了啊，这是正宗昆仑山雪莲，千年份的，今天特价只要八万八！买一送一，送配套的保温杯！来，三二一上链接！”
林守拙嘴角抽搐。
他突然觉得，自己这三千年是不是睡过头了，错过了太多时代变迁。
“先找时间稳定器。”他定了定神，开始一个摊位一个摊位地看。
奇物阁确实名不虚传，好东西不少。
第三十七号摊位，卖的是“自动炼丹炉”，虽然比不上昆仑墟那个会炸的，但也能自动控温控时，摊主声称“炼废包赔”。
第五十八号摊位，卖的是“灵植培养液”，一小瓶就要五千，说是能让普通植物变异。
第九十三号摊位更离谱——卖的是“姻缘红线”，声称是月老殿同款，买回去绑在喜欢的人手上，就能让ta爱上你。旁边还有买家评价区：
“亲测有效！绑了前男友，他现在天天给我送花！就是有点烦，我想分手了怎么办？”
“建议谨慎使用，我绑了我家猫，现在它看我的眼神怪怪的……”
林守拙看得直摇头。
月老的红线要是这么容易流出来，月老早就下岗了。
“师父，那边！”阿青忽然指着中央高台旁边的一个摊位，“那个摊主说有时空类的法器！”
林守拙走过去。
摊主是个戴着金丝眼镜的年轻人，看起来像大学生，摊位上摆着各种钟表、沙漏、怀表。他正在给一个顾客介绍：
“……这款‘时光沙漏’是我自己研发的，能让局部时间流速减慢百分之十，持续时间一小时。适合用来学习、修炼，或者……赶deadline。现在特价只要三万！”
顾客是个穿着格子衬衫的程序员，眼睛发亮：“能试用吗？”
“可以试用三分钟。”摊主拿出一个小沙漏，“把手放在上面就行。”
程序员把手放上去。
三秒后，他惊喜地说：“真的！我感觉思维变快了！代码逻辑都清晰了！给我来一个！”
交易完成。
摊主抬头看到林守拙，眼睛一亮：“这位老板，对时光类法器感兴趣？我这里还有‘时间加速器’，‘时间暂停怀表’，‘时间倒流闹钟’……都是我自己做的，质量有保证！”
林守拙扫了一眼摊位上的东西，摇了摇头：“这些都是玩具。我要的是真正的‘时间稳定器’，能固定一个区域内时间流速，抵挡A级时间波动的那种。”
摊主一愣：“A级时间波动？那得是专业级的法器了……我这里没有。不过我知道谁有——”
他压低声音：“七号摊位的‘黑市张’，专门倒卖各种来路不正的高级货。他那里应该有你要的东西。但提醒一句，那家伙的东西……贵，而且可能有问题。”
“多谢。”林守拙点点头，往七号摊位走去。
七号摊位在市场的角落，位置偏僻，但摊子很大。
摊主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光头，脸上有一道疤，正坐在躺椅上打盹。摊位上东西不多，但每件都散发着强大的能量波动。
林守拙一眼就看到，摊位角落放着一个银色的金属圆盘，圆盘表面刻着复杂的时空符文——正是他要找的时间稳定器。
“老板，”他开口，“这个怎么卖？”
光头男人睁开眼睛，瞥了他一眼，又闭上眼睛：“不卖。”
“为什么？”
“那玩意儿是我留着镇摊的。”光头男人懒洋洋地说，“真想要的话，拿等价的东西换。现金、灵石、天材地宝，都行。”
林守拙想了想，从口袋里掏出那片时光种叶子的碎片。
指甲盖大小的银色碎片，在昏暗的光线下散发出柔和的光芒，内里有时光长河般的纹路在流动。
光头男人猛地坐起来，眼睛死死盯着那片碎片：“这、这是……”
“时光种的叶子碎片，”林守拙说，“够换吗？”
“够！太够了！”光头男人激动地说，“这可是传说中的东西！您稍等，我这就给您打包！”
他手忙脚乱地拿起时间稳定器，正要递给林守拙，旁边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等等！”
一个穿着黑色风衣、戴着墨镜的男人走过来，身后跟着两个保镖模样的人。
“张老板，这个时间稳定器，我昨天就预定了。”墨镜男说，“你怎么能卖给别人？”
光头男人——黑市张——脸色一变：“李老板，您昨天只是说看看，没说要买啊……”
“我现在就要。”李老板掏出手机，“我出双倍价，扫码还是现金？”
黑市张为难地看向林守拙：“这位老板，您看……李老板确实昨天来看过，要不您……”
林守拙还没说话，他肩膀上的噬时兽突然“喵”了一声。
李老板这才注意到林守拙肩膀上的小东西，他盯着噬时兽看了几秒，突然脸色大变：
“噬时兽？！你、你怎么敢把这种危险生物带进奇物阁？！”
他声音很大，周围的人都看了过来。
“噬时兽？是传说中以时间为食的那个？”
“A级危险生物！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快报告阁卫！”
市场里骚动起来。
几个穿着黑色制服、胸口绣着“奇”字的人迅速围了过来——是奇物阁的护卫。
为首的是个三十多岁的女人，短发，眼神锐利。她走到林守拙面前，冷声道：“这位先生，请出示你的宠物饲养许可证。奇物阁严禁携带A级以上危险生物进入。”
林守拙再次掏出昆仑墟的托管协议。
女人接过协议，仔细看了看，脸色缓和了些：“确实是昆仑墟的合法托管协议……但是——”
她看向噬时兽：“即便有协议，A级危险生物也需要全程看管，不得离开主人视线。如果造成任何破坏，你需要负全责。”
“明白。”林守拙点头。
李老板却不依不饶：“就算有协议又怎样？噬时兽太危险了，应该立刻驱逐出去！张老板，那个时间稳定器我买了，不能让这种人拿去增强噬时兽的能力！”
黑市长左右为难。
林守拙忽然笑了。
“李老板，”他看向墨镜男，“你确定要跟我抢这个时间稳定器？”
“怎么，你还想强买强卖？”李老板冷笑，“在奇物阁，谁出价高谁得，这是规矩！”
“说得对。”林守拙点头，“那我也出价——我用这片时光种叶子碎片，换时间稳定器，再加……”
他顿了顿：“帮李老板你治一下你身上的‘时间暗伤’。”
李老板脸色一变：“你说什么时间暗伤？我听不懂！”
“听不懂？”林守拙走近一步，盯着他的眼睛，“你左眼的时间流速比右眼慢百分之零点三，导致你有轻微的重影和眩晕感。你的心脏每隔二十三小时就会有一次异常跳动，那是因为你年轻时误入过时间裂缝，心脏被时间乱流所伤。还有——”
他指了指李老板的手：“你右手小指的时间线是断的，所以这只手指永远比左手小指温度低一度。我说得对吗？”
李老板额头冒出冷汗。
周围的人都惊讶地看着林守拙——这些细节，如果不是本人说出来，外人根本不可能知道！
“你、你怎么……”李老板声音都抖了。
“因为我懂时间。”林守拙说，“时间稳定器对我很重要，但对你来说，更重要的是治好你身上的时间暗伤。否则再过三年，你的时间线会彻底紊乱，到时候就不是重影眩晕这么简单了——你会被时间撕裂，变成一堆时间碎片。”
李老板腿一软，差点摔倒。
身后两个保镖连忙扶住他。
“你……你能治？”李老板颤抖着问。
“能。”林守拙说，“用时光种叶子做药引，配上几味药材，一个月就能治好。作为交换，时间稳定器归我，另外你再付我……十万诊金。”
“十万？！”李老板瞪眼。
“嫌贵？”林守拙耸肩，“那算了，你自己去找别人治吧。不过提醒一句，能治时间暗伤的人，全世界不超过三个。另外两个，一个在昆仑墟闭关，一个在月球上种菜。”
李老板：“……”
月球上种菜是什么鬼？！
但他不敢赌。
因为林守拙说得全对——他确实有时时间暗伤，确实越来越严重，确实找了很多人都治不好。
“好……我答应！”李老板咬牙，“时间稳定器归你，十万诊金我也付！但你要保证能治好！”
“成交。”林守拙伸出手，“先付五万定金，治好了再付尾款。”
李老板肉疼地扫码付了五万。
黑市长这才松了口气，连忙把时间稳定器递给林守拙。
一场风波平息。
护卫队的女人深深看了林守拙一眼：“阁下对时间的理解……很深刻。我是奇物阁护卫队长，柳如月。如果以后有需要，可以找我。”
“多谢。”林守拙接过时间稳定器，点点头。
人群散去。
林守拙正要离开，忽然，斜对面一个摊位上传来一阵骚动。
“你这卖的是假货！”一个顾客愤怒地拍桌子，“这根本不是‘筑基丹’，就是普通的维生素片涂了层荧光粉！”
摊主是个穿着花衬衫、梳着油头的年轻人，嬉皮笑脸地说：“老板，话不能这么说。这丹药虽然效果差了点，但吃不死人啊！再说了，我这价格多便宜，正品筑基丹要五十万一颗，我这个只要五百！”
“你还有理了？！”顾客气得要动手。
几个护卫立刻围过来。
柳如月皱眉走过去：“又是你，周小盗。这个月第几次了？”
花衬衫年轻人——周小盗——见到柳如月，立刻堆起笑脸：“柳队长，误会，都是误会！我这不也是为了广大修行者着想嘛，正品丹药那么贵，普通人哪买得起？我这是‘平价替代版’，惠及大众……”
“少废话。”柳如月冷声道，“再卖假货，就永久取消你的摊位资格。”
“别别别！我这就收摊，这就收！”周小盗连忙收拾东西。
他手忙脚乱地把摊子上的瓶瓶罐罐往一个大布袋里塞，其中一个白玉瓶子没塞稳，“咕噜噜”滚了出来，正好滚到林守拙脚边。
林守拙弯腰捡起来。
瓶子上贴着标签：“九转还魂丹——限时特价999！”
他打开瓶盖，闻了闻。
然后，愣住了。
这个气味……
他猛地抬头，看向正在收拾摊位的周小盗。
周小盗似乎感应到他的目光，也抬头看过来。
四目相对。
周小盗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
他盯着林守拙看了三秒，又看了看林守拙肩膀上的噬时兽，最后目光落在林守拙手里的白玉瓶子上。
然后——
他转身就跑！
跑得那叫一个快，像兔子一样，瞬间就窜出去十几米！
“站住！”柳如月喝道。
但周小盗头也不回，一边跑一边喊：
“青帝大人我错了！我这就把仙丹还你——虽然已经过期三千年了！”
话音未落，他已经消失在市场的拐角处。
全场再次安静。
所有人都看向林守拙。
柳如月也转过身，眼神复杂：“青帝……大人？”
林守拙叹了口气。
他举起手里的白玉瓶子，倒出一颗“丹药”。
那确实是一颗仙丹——或者说，曾经是。
现在它已经发黑、干瘪、表面布满裂纹，像一颗放了三千年风干的葡萄。
但林守拙认出来了。
这是他三千年前炼制的“九转还魂丹”，一共就炼了九颗，自己留了三颗，送了朋友六颗。
其中一颗，被当时昆仑墟有名的“盗圣”周不通偷走了。
他追了周不通半个昆仑墟，最后还是让那老小子跑了。
没想到三千年后……
遇到了盗圣的后人。
而且这后人，还在卖他当年被偷的仙丹——虽然已经过期三千年了。
“阿青，”林守拙说，“追。”
阿青应声，身影一闪就追了出去。
柳如月也挥手：“所有护卫，封锁市场出口！务必抓住周小盗！”
奇物阁乱成一团。
林守拙站在原地，看着手里的过期仙丹，又看了看周小盗逃跑的方向。
忽然笑了。
“三千年了……”
“该收债了。”
他肩膀上的噬时兽似乎感应到他的情绪，也跟着“喵”了一声，钟表盘眼睛里的指针兴奋地转动起来。
像是在说：抓人！好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