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台陷入了死寂。
唯有远处都市永不疲倦的喧嚣,如同背景噪音般模糊地传来,更反衬出此地的寂静是何等沉重,何等压抑。
“还没有原谅你。”
月光勾勒出她低垂的侧脸,原本总是带着一丝倔强和锐利的线条,此刻只剩下脆弱和茫然。
(没有原谅……)
(是啊……凭什么原谅呢……)
mortis就站在她面前,不到一臂的距离。
她不再说话,只是用那双冷静的眼睛,审视着丰川祥子脸上的每一丝变化,仿佛在欣赏自己亲手完成的杰作。
那目光里没有胜利的快意,只有一“早该如此的淡漠,以及一丝…
不易察觉的,仿佛确认了什么之后的疲惫。
(看到了吗?这就是你一直回避的真相。)
(现在,你终于无法再视而不见了。)
时间在沉默中缓慢流淌。
丰川祥子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沉重而缓慢的搏动声。
每一次跳动都带着滞涩的痛感。
那些被她忽略的、关于若叶睦的片段,此刻争先恐后地涌现出来——
cRYchIc 练习结束后,大家都兴奋地讨论着未来,只有睦安静地收拾着器材,目光偶尔会飘向被簇拥着的自己,那双眼睛里似乎有什么情绪一闪而过。
但当时的自己完全沉浸在喜悦中,未曾深究。
家族出事后,自己拒接所有人的电话,在某次不得不外出时,似乎远远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街角,但自己几乎是下意识地近乎狼狈地躲开了。
现在想来,那或许就是睦。
还有无数次,在自己因为压力和焦虑而变得尖刻不耐烦时,睦那欲言又止的沉默。
和最终只是轻轻递过来的一瓶水,或是一个洗好的水果……
原来,那些看似微不足道的瞬间,串联起来,竟是一部如此漫长的关于忽视与伤害的编年史。
(我到底……都做了些什么……)
一股强烈的自我厌恶感攫住了她。
比经济上的困顿比来自外界的嘲讽和压力更让她难以承受的,是来自内部的对自身人格的质疑。
她一直以为自己是在为了某个崇高的目标而奋斗,为此不惜牺牲一切。
她甚至曾为此感到一种悲壮的自我满足。
但现在mortis 用最直接的方式将她这层自我安慰的遮羞布彻底撕碎。
良久。
丰川祥子终于缓缓抬起了头。
她的眼眶有些泛红,但并没有泪水流下。
那双总是燃烧着某种坚定火焰的眼眸,此刻像是被大雨浇熄,只剩下湿冷的灰烬。
她看着 mortis,
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平静,那是一种认清了现实放弃了所有侥幸后的平静。
“……我明白了。”
她没有再试图辩解,也没有祈求原谅。
她只是陈述了这个事实。
她明白了自己的过错,明白了那道鸿沟的深度,也明白了尚未原谅这个现状。
mortis 对于她这过于平静的反应,似乎微微挑了一下眉梢,但脸上的冷意并未消退。
她似乎想看看,丰川祥子这所谓的明白究竟有几分诚意。
“明白了?”
她语气依旧带着刺:
“那么,然后呢?”
明白了,然后你打算怎么做?
是就此放弃,退回到安全的距离,还是……
丰川祥子迎着她的目光,尽管内心一片狼藉,尽管自尊心仍在隐隐作痛,但她知道,自己不能就此退缩。
如果此刻转身离开,那么她和若叶睦之间,就真的只剩下名为过去的废墟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那气息带着夜晚的微凉和胸腔里的钝痛。
“我……不知道该如何弥补。”
她坦诚了自己的无措,这对于骄傲的她而言,并不容易:
“我也不知道,需要多久,才能……”
“才能让你们觉得,或许可以试着……”
“再次相信我。”
天啦撸。
不仅仅是八幡海铃缺少信任了,ob李云龙一世也缺少信任了。
她的用词谨慎而卑微。
不再是那个发号施令的丰川祥子,更像是一个在废墟中寻找方向迷路者。
“但是,”
她顿了顿,眼神里重新凝聚起一点微弱却坚定的光:
“我不想就这样结束。”
“我们之间不会这样结束。”
mortis 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
她那目光似乎稍微缓和了那么一丝,但依旧充满了不信任。
承受了所有指责,正视了所有伤害,放弃了所有狡辩。
丰川祥子站在这里。
如同蝼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