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彻底驱散了夜色,金色的阳光透过厚重的窗帘缝隙,在暗室的地板上投下狭长的光带。尘埃在光柱中缓缓舞动,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大战过后特有的、混合着疲惫与安宁的气息。
程野和司徒老先生(师父)简单洗漱,吃了些东西。两人都没有多说话,但一种无需言说的默契和如释重负的轻松感,在沉默中流淌。程野身上的伤口依旧隐隐作痛,但心头的巨石已然搬开,连呼吸都变得格外顺畅。
收拾好简单的行装,师父操作控制台,启动了安全屋的自毁程序(非物理摧毁,而是最高级别的数据清除和物理痕迹消除)。随后,他带着程野,再次通过那条隐秘的通道,回到了地下停车场。
那辆不起眼的厢式货车已经等候在那里。黑鹰队长站在车旁,见到师父和程野出来,立正敬礼,眼神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敬意。
“辛苦了,黑鹰。”师父微微颔首,“后续的扫尾工作,按计划进行。”
“明白!”黑鹰队长沉声应道,“保证不留任何痕迹。”
师父点了点头,拉开货车的后厢门,对程野说:“上车吧,我们该离开了。”
程野最后看了一眼这个庇护了他们多日、见证了惊心动魄较量的秘密空间,然后深吸一口气,钻进了车厢。师父紧随其后。车门关闭,引擎启动,货车平稳地驶出了停车场,汇入了清晨的车流。
这一次,车厢内不再是一片漆黑。车厢顶部的照明灯亮着柔和的光。程野和师父相对而坐。车辆行驶的方向,不再是未知的藏身处,而是…回归正常世界的路。
阳光透过车厢的缝隙,在程野脸上跳跃。他看着窗外飞速后退的、渐渐变得熟悉起来的街景,心中百感交集。短短数日,却仿佛经历了一生。他从一个濒临崩溃的逃亡者,变成了一个洗刷冤屈、重获新生的人。这一切,都离不开身边这位深不可测的老人。
“师父,”程野转过头,看向闭目养神的师父,声音带着无比的感激和一丝不舍,“我们…要去哪里?”
师父缓缓睁开眼,目光平静地落在程野身上:“先送你去医院,做一次全面的检查和治疗。然后…送你回学校。”
回学校…回归正常的生活…这个曾经遥不可及的奢望,此刻突然变得触手可及,却让程野感到一阵莫名的恍惚和不真实感。
“那…师父您呢?”程野忍不住问道。他知道,师父的身份特殊,不可能像他一样回归普通人的生活。
司徒老先生的脸上露出一丝极淡的、近乎慈祥的笑意:“我自有去处。风波虽平,但余烬未熄。还有些手尾需要处理,也有些…老朋友,该去会一会了。”
他的语气平淡,却透着一股深不见底的底蕴和…一丝淡淡的怅惘。程野明白,师父的世界,远比他想象的更加广阔和复杂。这次的事件,或许只是师父漫长人生中的一段插曲。
“师父…”程野的声音有些哽咽,“谢谢您…救了我…也教会了我这么多。我…我不知道该怎么报答您…”
司徒老先生摆了摆手,目光深邃地看着他:“小程,你我相遇,是一场缘分。我帮你,并非图你报答。看到你能从泥潭中站起来,重拾希望,便是最好的结果。”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郑重:“记住这段经历,记住你所学到的东西。但更重要的是…学会放下。不要让仇恨和阴影吞噬你的未来。你的路还很长,应该走向光明,而不是沉溺于过去的黑暗。”
这番话,如同温暖的泉水,洗涤着程野的心灵。他重重地点头:“弟子谨记师父教诲!”
货车行驶了大约一个小时,最终停在了一家看似普通的私立医院的后门。这里显然也是师父安排的据点之一。
车门打开,清晨新鲜的空气涌入。程野跟着师父下车,黑鹰队长已经联系好了接应的医护人员。
站在医院门口,分别的时刻到了。
程野看着师父,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口,最终只化作深深的一鞠躬:“师父…保重!”
司徒老先生伸手扶起他,拍了拍他的肩膀,目光温和而充满期许:“你也保重,小程。好好生活,好好对待…那个一直在等你的姑娘。”
提到沐诗婷,程野的心猛地一颤,眼眶瞬间湿热。
“去吧。”师父松开手,后退一步,脸上带着释然的笑容,“有缘…自会再见。”
程野知道,这或许就是…最后的告别了。他强忍着泪水,再次深深看了一眼师父,仿佛要将这位改变了他命运的恩师的模样,永远刻在心里。然后,他毅然转身,在医护人员的陪同下,走进了医院的大门。
他没有回头。因为他知道,有些告别,无声胜有声。
司徒老先生站在原地,目送着程野的背影消失在门内,直到良久,才轻轻叹了口气,转身重新登上货车。
车厢门关上的瞬间,他脸上的温和迅速褪去,恢复了那种深不可测的平静。他对着通讯器淡淡地说了一句:
“黑鹰,走吧。下一站。”
货车缓缓启动,驶向另一个方向。
阳光普照,城市苏醒。
一场无声的较量落幕,一段无声的告别完成。
而各自的人生旅程,仍将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