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铭本人并未进入这个比无菌手术室还要苛刻的车间。
他和小刀、刘朝军、晏丹霞以及特意从美国重金邀请来的首席半导体工程师费德里科·法金一行人,隔着厚重的双层隔音、防尘防震玻璃观察窗进行全程监控。
玻璃墙上反射着车间内橘黄色的灯光和他们紧张而专注的面容。
巨大的轰鸣被隔绝在外,但每个人都能看到那台比两层楼还高的光刻机在工程师们精准如外科手术般的操控下,开始吞吐被切割打磨得光滑如镜、直径近3英寸的硅晶圆衬底盘的操作。
法金博士年过半百,头发银灰卷曲,眼窝深陷但眼神锐利得像鹰隼,专注地盯着监视屏上滚动的各项参数数据。
他口中低声而快速地对身边的刘朝军和小刀吐出一个个专业名词,带着浓重的欧洲口音的英文又快又急。
刘朝军同样穿着防护服,戴着护目镜,全神贯注地听着,不时也用流利的专业英语应和几句。
时间仿佛被拉长,每一分每一秒都异常缓慢。
终于,在经历了长达六个小时的提心吊胆后,那批经历了上百道工艺的晶圆在一片蓝绿色的特殊冷却剂蒸汽笼罩下,由全机械臂小心翼翼地夹出,送入专门的惰性气体保护封装测试工作站。
穿着大白服的技术员们动作迅捷而一丝不苟,开始切割晶圆成指甲盖大小的硅片,然后在显微镜下进行焊接引线,再小心翼翼地用陶瓷或特制塑料基座将其封装保护,完成一颗标准的“玄武1型”芯片。
封装好的第一批数枚芯片,立刻通过气动传递舱被送到隔壁的测试实验室。
这里设备林立,嗡嗡的低频噪音是唯一的主旋律。
复杂的示波器、逻辑分析仪、高速信号发生器的指示灯疯狂闪烁,连接着插满了接线的测试台。
测试工程团队早已严阵以待。
随着负责人一声口令,刻着嘉华Logo和hYx-1字体的深灰色芯片被稳稳卡进测试座。
随着探针落下,显示屏上开始滚动瀑布般、令人眼花缭乱的数据流。电压、电流、时钟频率、总线带宽、门延迟、数据传输稳定性。
每一项指标的测试结果化作绿色、黄色的标记和跳动的数字在多个电脑屏幕上飞速闪烁跳动。
首席测试工程师戴着耳机,声音沙哑地报出关键参数,旁边立刻有技术员飞速记录。
观察窗后。
滴——滴!滴!
伴随着测试仪器一声清脆、如同天籁般的连续通过声鸣响起来。
“passed!ALL!Yield rate preliminary estimated at……”首席检测工程师嘶哑的声音因为兴奋带着点破音。
他猛地摘下耳机,转身对着观察窗这边,脸上是无法抑制的狂喜,“……All parameters within specification!Initial yield rate estimate 65%! performance equivalency to…… to…… INtELs 8008!”
法金博士猛地一下直起身,双手狠狠拍在冰冷的玻璃上,“砰”的一声闷响。“Yes!my God!”
他狂喜地转身,布满皱纹的脸上瞬间被激动的红潮淹没。
他一把抓住旁边还没完全反应过来的刘朝军肩膀大力摇晃:“刘!你看到了吗?全过了!这架构!真的能用!这该死的芯片居然能听懂我们的语言!”
老头子兴奋得有点语无伦次。
“好!好!太他妈的好了!”小刀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激动地一巴掌拍在刘朝军背上,把他拍得一个趔趄。
刘朝军顾不上疼,也跟着吼了出来:“成了!老板!我们成了!65%啊!”他看向陈铭,嗓子全哑了。
陈铭一直插在口袋里的手终于拿了出来。
他没有像其他人一样手舞足蹈,但他的嘴角,却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
他深邃的眼眸中闪烁着如同点燃了火炬般的炽热的光芒。
1972年,他成功在香江完成了芯片制造。
他几步走上前,隔着玻璃墙,对着还在亢奋地用法金母语法文大叫,激动地在原地蹦跳的银发博士竖起一个大拇指。
然后目光扫过所有能看到他、脸上洋溢着狂喜的工程师和技术人员们,声音透过内部通话系统清晰地响遍测试区的每一个角落。
“所有人,辛苦了!玄武1型,初露锋芒!干得漂亮!”
简洁有力的几个字,瞬间点燃了所有人的热情。
小刀凑到陈铭身边,努力压抑着激动,嗓子发颤地问法金:“法金博士!这……这产能?”
法金用力抹了把脸,深吸了几口气平复激动。
“陈先生!这只是一个起点!现在的产线调试和新设备磨合期还没走完,熟练工人也还在培训!”
“65%的良品率已经超乎意料的好……但这个良率只是开端!它还能提升!一定会的!我们的目标是冲击80%,甚至更高!”
“量产爬坡需要时间、时间和更多的时间!但这个‘玄武’,它已经证明了我们的路是对的!真实上帝保佑,这真是太好了。”
他激动地指着测试台上那颗安静躺着的深灰色芯片,仿佛指着刚刚降生的神嗣。
陈铭点点头,脸上笑容更盛。
他如今在香江已经生产出了芯片,跟国外几乎没什么差距。
只要稳扎稳打,到时候必然能够超过因特尔和Ibm。
“你怎么看起来好像有心事的样子?”晏丹霞这时候走过来,挽着陈铭的胳膊,俏丽的脸上带着几分疑惑。
“我在想,什么时候能够超过Ibm,那个蓝色巨人太强了。”
“超过Ibm?”晏丹霞如今可不是半导体小白,知道这个蓝色巨人有多强。
自家男人居然说要超过它。
难道他疯了?
晏丹霞疑惑的伸出手,在陈铭额头上摸了摸。
随后脸色更古怪了。
“没发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