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宴正酣时，禁军统领李肃走进来。
他穿着全套铠甲，佩剑，身后跟着二十名亲兵。铠甲上还有血迹——新鲜，没干透。沈璟竤抬头看他，酒杯停在唇边。
“李统领。”他开口，“外面如何？”
李肃走到御座前，单膝跪下：“陛下，叛军已被击退。宫门守住，请陛下安心。”沈璟竤点头，示意他起来。
李肃站起来，却没退下。他扫视宴席，目光在冷紫嫣身上停了一瞬。很短暂，但冷紫嫣捕捉到了。
那眼神不对。不是恭敬，不是忠诚。是……算计。
她放下酒杯，手按在桌下——那里藏着短刀。沈璟竤也感觉到了，他放下酒杯，手指轻敲桌面。
三下。这是暗号，意思是：有诈。冷紫嫣回敲两下：明白。
李肃走到沈璟竤身侧，弯腰，像是要低声汇报。沈璟竤侧耳倾听，手按在腰带上——那里藏着匕首。
突然，李肃拔剑。剑光如电，直刺沈璟竤咽喉。
太快了，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但冷紫嫣动了——她踢翻面前酒案，红木桌板撞向李肃。
酒案碎裂，酒液飞溅。李肃剑势一滞，沈璟竤趁机后仰。剑尖擦过他喉咙，留下一道血痕。不深，但见血了。
殿里死寂一秒。然后炸开。“护驾！”“李肃反了！”
禁军亲兵拔刀，但不是护驾，是杀人。他们冲向御座，刀锋对准沈璟竤。殿里其他侍卫这才反应过来，拔刀迎战。
混战开始。冷紫嫣抽出短刀，挡在沈璟竤身前。李肃挥剑攻来，她格挡，但力道太大，震得她手臂发麻。
“李统领。”她盯着他，“你忘了谁教你剑法？”
李肃冷笑：“没忘。但你……站错队了。”
他剑招更狠，专攻要害。冷紫嫣勉强抵挡，节节后退。沈璟竤也拔剑加入战斗，两人并肩对敌。
但李肃人多。二十个亲兵，加上他自己，二十一个。
沈璟竤这边，殿里侍卫只有十个，还有几个文官——没用。很快，侍卫倒下一半。
沈璟竤背上挨了一刀，血浸透龙袍。冷紫嫣左臂也被划伤，但她没停。短刀在她手里像活过来，每次挥舞都带出血花。
杀了一个亲兵。又杀一个。但还有更多。
李肃盯着沈璟竤，眼神疯狂：“陛下，投降吧。镇北王答应，留您全尸。”
沈璟竤抹掉嘴角血：“李肃，朕待你不薄。”
“不薄？”李肃大笑，“让我当禁军统领，就是待我不薄？陛下，您知道吗，我本该是兵部尚书！”
他挥剑猛攻。沈璟竤格挡，但伤重，力气不够。剑脱手，掉在地上。李肃剑尖抵住他咽喉。
“结束了。”他说。
冷紫嫣想冲过来，但被两个亲兵缠住。她嘶吼，像受伤野兽。
李肃转头看她，笑容得意：“丫头，别急。等我杀了皇帝，就轮到你。镇北王说了，留你一命——有用。”
冷紫嫣盯着他，突然笑了。笑得眼泪流出来。
“李肃。”她说，“你记得吗，三年前，你教我一招。”
“什么？”
“绝地反击。”
她抬手，拔下头上金簪——唯一没掉的饰物。簪尖锋利，闪着寒光。她掷出去，用尽全力。
金簪破空。李肃没在意——一根簪子，能怎样？他侧头想躲，但慢了。
簪尖刺入他右眼。穿透眼球，钉进颅骨。
他僵住，剑停在半空。然后惨叫，声音凄厉。他捂着眼睛，血从指缝涌出。
冷紫嫣冲过去，捡起沈璟竤的剑，一剑刺入李肃心脏。
剑尖从后背透出。李肃瞪大剩下那只眼睛，盯着她，嘴唇颤抖：“你……”
“我爹说过。”冷紫嫣拔出剑，“对叛徒，不用留情。”
李肃倒下，不动了。亲兵们愣住。统领死了，他们群龙无首。沈璟竤抓住机会，捡起剑：“降者不杀！”
亲兵们面面相觑。有人扔下武器。一个，两个，三个。但还有几个纨绔，举着刀，盯着沈璟竤。
“杀！”他们冲上来。
冷紫嫣挡在沈璟竤身前，剑光闪过，劈开第一个。沈璟竤也挥剑，解决第二个。剩下侍卫围上来，很快解决战斗。
殿里恢复寂静。
地上躺满尸体，血汇成小溪。酒香混着血腥味，令人作呕。冷紫嫣扶着沈璟竤坐下，检查他背上伤口。
很深，得包扎。
她撕下自己衣袖，浸了酒——消毒。布条擦过伤口，沈璟竤闷哼。
“忍着。”她说。
“嗯。”
布条缠了一圈又一圈，直到血止住。沈璟竤脸色苍白，但眼神清醒。
“冷紫嫣。”他开口。
“嗯？”
“谢谢。”
冷紫嫣手一顿，然后继续打结：“不用。”
“要的。”沈璟竤握住她手腕，“你又救朕一次。”
冷紫嫣拍开他手：“先活着出去再说。”
她站起来，看向殿外。外面还有喊杀声，但不知道是谁跟谁打。李肃反了，禁军可能都反了。
得出去，但不能走正门。她走到窗边，推开一条缝。外面是长廊，空荡荡。但有脚步声，正在靠近。
“有人来了。”她低声说。
沈璟竤也站起来，握紧剑。两人躲在门后，屏住呼吸。
脚步声停在门外。门被推开。
走进来一个人——禁军副统领，赵青。年轻，脸上有道疤，从左眉划到右嘴角。他看见殿里景象，愣住。
然后跪下去。“陛下！臣救驾来迟！”沈璟竤盯着他：“赵青，你也反了？”
“没有！”赵青抬头，眼眶通红，“臣誓死效忠陛下！但禁军……倒戈大半。李肃骗了我们，说陛下……驾崩了。”
他哽咽。“臣父亲……赵老将军，带人抵抗，被李肃……亲手杀了。”沈璟竤闭了闭眼。
赵老将军，三朝元老，忠心耿耿。死了，死在叛徒手里。
“还剩多少人？”沈璟竤问。
赵青咬牙：“禁军三千，倒戈两千。剩下……战死大半。臣手里，还能战的……不到三百。”
三百。对抗两千叛军，还有宫外叛军。死局。
但沈璟竤笑了。“三百。”他说，“够了。”冷紫嫣转头看他：“你疯了？”
“没疯。”沈璟竤看向赵青，“带朕去。朕要亲自……清理门户。”
赵青愣住：“陛下，您伤……”“死不了。”沈璟竤打断他，“带路。”
赵青咬牙，点头。他走到门口，探头看外面，然后挥手。沈璟竤和冷紫嫣跟上。
走出殿门。长廊里躺着尸体，有禁军，有侍卫。血还没干，踩上去滑腻腻的。赵青走在前面，脚步很轻。
走到长廊尽头，是个岔路。左边通往宫门，右边通往内宫。赵青停住，看向沈璟竤。
“陛下，走哪边？”沈璟竤看向左边。
宫门那里有叛军主力，李肃的亲信。去那里，是送死。但他必须去——那里还有忠于他的禁军，在苦战。
“左边。”他说。冷紫嫣没反对。
赵青也没反对。三人朝左边走。路上遇到两拨叛军，都被赵青解决了——他刀法狠辣，一刀一个。
冷紫嫣看着他背影，想起他父亲。
赵老将军，当年和她爹是好友。两家常有往来，她还记得小时候，赵青来府上玩，被她揍哭过。
现在他长大了。脸上有疤，手上有血，眼神里有恨。
走到宫门广场边缘，三人停下。广场上火把通明，叛军列队，黑压压一片。中间还有几十个禁军，被围在圈里。
正在苦战。沈璟竤数了数——叛军约五百，禁军不到一百。人数悬殊。
赵青握紧刀：“陛下，臣带人冲进去。”
“等等。”沈璟竤按住他肩膀，“你看那边。”
他指向广场东侧。
那里有个高台——平时用来检阅军队。现在台上站着几个人，穿着叛军服饰，正在指挥。
领头那个，沈璟竤认识。镇北王世子，沈珏。年轻，狂妄，跟他爹一个德行。
“擒贼先擒王。”沈璟竤说。冷紫嫣点头：“我去。”
“不行。”沈璟竤拉住她，“你伤太重。”
“你更重。”两人对视，谁都不让。赵青开口：“陛下，娘娘，臣去。”
沈璟竤看向他：“你有把握？”“没有。”赵青老实说，“但臣……必须去。为父亲报仇。”
他眼神坚定。沈璟竤沉默片刻，然后点头。
“好。”他说，“朕给你十个好手。潜入，刺杀。得手后发信号，朕带人冲锋。”
赵青跪下：“臣领命！”他点了十个人，都是好手。悄无声息潜入阴影，朝高台摸去。沈璟竤和冷紫嫣留在原地，等信号。
时间过得很慢。广场上厮杀还在继续。禁军人越来越少，叛军越围越紧。冷紫嫣握紧剑，手指关节发白。
“如果……”她开口。
“没有如果。”沈璟竤打断她。“我是说如果赵青失败——”
“他不会失败。”沈璟竤说，“因为他父亲在天上看着。”
冷紫嫣没说话。突然，高台方向传来骚动。火把光晕晃动，有人喊：“有刺客！”
然后是一声惨叫。沈璟竤站起来：“动手！”
他带人冲进广场。冷紫嫣跟上，剑光闪过，劈开挡路叛军。
叛军乱了——世子遇刺，群龙无首。
沈璟竤冲到禁军圈里。剩下禁军看见他，愣住，然后爆发出吼声：“陛下！”
“陛下还活着！”士气大振。沈璟竤举剑：“杀！”
禁军们像打了鸡血，反攻。叛军节节败退，有人开始逃跑。兵败如山倒。
战斗很快结束。叛军死的死，逃的逃。
沈璟竤走到高台下，看见赵青站在那里，脚下躺着沈珏尸体。
喉咙被割开，血还在流。赵青身上也多处受伤，但站得笔直。他看见沈璟竤，跪下去。
“陛下，任务完成。”沈璟竤扶起他：“好样的。”
他看向沈珏尸体，眼神冰冷。然后抬头，看向宫门外。那里还有火光——叛军大营。
“清点人数。”沈璟竤下令，“救治伤者。准备……下一战。”赵青应诺，带人去办。
冷紫嫣走到沈璟竤身边，看向宫门外。火光连天，像要把夜空烧穿。
“镇北王在外面。”她说。“嗯。”沈璟竤点头，“三万兵马。”“我们能赢吗？”沈璟竤沉默。
然后他笑了，笑得很轻：“不知道。但朕……不会逃。”
冷紫嫣转头看他。火光映在他脸上，照亮他眼中那簇不灭的火。她伸手，握住他手。
很凉，全是冷汗。但握得很紧。“那就一起。”她说，“赢，或者死。”
沈璟竤握紧她手。“好。”他说，“一起。”
远处传来号角声——叛军在集结，准备下一波进攻。天快亮了，但战斗……还没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