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胖子那一声压抑着惊恐的低喝,如同在紧绷的琴弦上猛地一拨,让陈默和冷青柠的神经瞬间炸开!
两人几乎同时转身,手中光源如同利剑般刺向石林深处的黑暗,工兵铲与柴刀瞬间横在身前,进入了最高戒备状态。
光柱在嶙峋的怪石间交错晃动,阴影随之扭曲变形,仿佛有无数魑魅魍魉在其中舞蹈。
就在几块交错巨岩形成的、最为浓重的阴影深处,一个模糊的人影静静地伫立着。
那人影仿佛是从岩石和黑暗中生长出来的一般,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无声无息,若非王胖子那异于常人的、对危险近乎本能的直觉,恐怕直到对方走到近前,他们也难以察觉。
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峡谷中雾气流动的微弱嘶声和三人粗重压抑的呼吸。
光柱聚焦,缓缓驱散阴影,逐渐照亮了那个身影。
依旧是一身深蓝色的、绣着繁复银色纹样的苗族盛装,沉甸甸的银项圈和手镯在强光下反射出冷冽的光泽。
乌黑的长发盘成复杂的发髻,插着那根造型古朴、顶端镶嵌深色石头的银簪。正是那个在落霞镇饭馆有过一面之缘,又在月下给予警告的神秘苗女!
她依旧是那副清冷得不似凡人的模样,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一双清澈却仿佛能洞穿迷雾的眸子,平静地迎接着三道光柱的注视,没有丝毫躲闪或不适。
她就那样站在那里,仿佛亘古以来便存在于这片石林之中,与这瓶山的黑夜、浓雾、怪石浑然一体。
“是……是她!”王胖子倒吸一口凉气,握着柴刀的手因为过度用力而指节发白,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她……她怎么找到我们的?!她到底是人是鬼?!”
冷青柠也瞬间绷紧了身体,手中的仪器下意识地对准了苗女,但屏幕上反馈回来的生物读数却让她眉头紧锁——
数据显示正常,但又似乎有某种难以捕捉的干扰,让她无法完全确信。
“生命体征……存在,但信号很……稳定,稳定得不像活人。”她低声汇报,语气充满了困惑。
陈默的心脏在胸腔里有力地搏动着,他没有像王胖子那样惊慌,也没有像冷青柠那样执着于数据。
他的目光如同最精准的尺子,丈量着苗女与他们的距离,审视着她的每一个细微动作,尤其是她的双手——那里空无一物,没有武器。
怀中的龙骸尾椎再次传来了清晰的温热感,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稳定和明确,不再是警示,更像是一种确认和……指引?手臂上的纹路也微微发烫,与龙骸呼应。
她没有恶意。
至少,此刻没有。
陈默缓缓抬起手,示意王胖子和冷青柠稍安勿躁,但他自己依旧保持着高度的警惕,向前迈了半步,将两人隐隐护在身后,沉声开口,声音在寂静的石林中显得格外清晰:
“是你。”
他没有用疑问句,而是陈述。从落霞镇到瓶山深处,这个女子的出现绝非偶然。
苗女的目光落在陈默身上,那双清澈的眸子似乎微微动了一下,仿佛确认了什么。她没有回答陈默的话,而是缓缓抬起了右手。
她的手指纤细,戴着古老的银戒,动作轻盈而舒缓,没有一丝烟火气。
她没有指向他们三人,也没有指向任何一个人,而是越过了他们,指向了他们侧后方,石林与崖壁交界处一个极其平常的角落。
那里,几块巨大的岩石以一种看似随意的方式堆叠着,缝隙间长满了茂密的、颜色深沉的藤蔓和苔藓,与周围环境没有任何区别,是他们刚才搜索时完全忽略的地方。
她的手指就那样定定地指着那个方向,没有任何言语,仿佛在说,路,在那里。
王胖子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满脸狐疑:“那里?胖爷我刚从那边过来,除了石头就是烂藤子,哪有什么路?妹子,你是不是指错地方了?”
冷青柠也迅速用头灯照射过去,光柱在岩石和藤蔓间仔细扫过,依旧没有发现任何人工开凿或路径的迹象。
“未发现明显通道痕迹。岩石结构完整,植被覆盖自然。”她冷静地分析道,但目光却不由自主地再次投向那个神秘莫测的苗女。
陈默没有立刻做出判断。他回想起苗女之前的提示——“听风的声音,山的呼吸”。
那或许并非仅仅指辨别方向,更可能是指寻找那些与山川融为一体、不为常人所见的“活路”。
他示意冷青柠和王胖子保持警戒,自己则缓缓向苗女所指的那个角落走去。他的脚步很轻,每一步都充满了警惕,不仅提防着可能的陷阱,也分神留意着身后那个静立不动的苗女。
走到近前,那块区域看起来依旧平平无奇。巨大的岩石冰冷潮湿,藤蔓纠缠,苔藓厚实。陈默用工兵铲轻轻拨开表层的藤蔓,露出了下面湿滑的岩壁。
没有路。
他皱了皱眉,正准备再仔细检查岩壁底部,一阵微弱但持续的山风,恰好从岩石的某个缝隙中吹出,带着一股比周围空气更阴冷、也更……深邃的气息,拂过他的面颊。
风?
陈默心中一动,他不再用眼睛看,而是侧耳贴近岩石,仔细倾听。风声穿过岩石缝隙,发出极其细微的、如同笛孔般的呜咽,而在这呜咽声中,似乎还夹杂着一种更低沉、更遥远的回响,仿佛来自山腹深处。
他伸出戴着手套的手,仔细抚摸岩壁,感受着上面的纹理和湿度。在某几块岩石的接缝处,苔藓的生长似乎比周围要稀疏一些,颜色也略浅,仿佛……经常被什么东西摩擦?
他不再犹豫,用工兵铲撬住一块看似牢固、实则有些松动的岩石边缘,用力一别!
“嘎吱——”
一声沉闷的摩擦声响起,那块半人高的岩石,竟然被他缓缓撬开了一条狭窄的、仅容一人侧身通过的缝隙!缝隙后面,不是实心的山体,而是一片深邃的、向下倾斜的黑暗!
一股更加浓郁、带着土腥味和岁月尘埃气息的冷风,从缝隙中扑面而来!
这里,竟然隐藏着一条通往山体内部,或者……通往峡谷对岸的隐秘路径!
王胖子和冷青柠也看到了这一幕,脸上都露出了震惊的神色。这条路径隐藏得如此之深,若非有人指引,他们就算在此地搜寻三天三夜,也绝难发现!
三人几乎同时转头,再次将目光投向那个依旧静立在阴影中的苗女。
她是什么人?她为什么要帮他们?这条路径,又将通向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