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二十二的清晨,景阳宫庭院的石榴叶上还凝着晨露,晨光透过叶隙洒在青石板上,织出细碎的光斑。奶娘李妈抱着灵玥,额角沁着薄汗,脚步却不敢停——怀里的小家伙正扭着身子哭闹,小拳头攥着李妈的衣襟,脸蛋涨得通红,嘴里反复嘟囔:“不要写字!不要描红!要找好玩儿的!”
灵玥刚满周岁不久,闻咏仪便请了启蒙先生,教她握笔描红。可今日刚把小毛笔递到她手里,她就把笔扔在桌上,蹬着小腿要往外跑。李妈劝了半刻钟,好话歹话说尽,灵玥的哭声反倒更响了,连哄带抱才把人稳住。
“我的小祖宗哟,别闹了。”李妈叹了口气,用帕子擦了擦灵玥脸上的泪珠,忽然想起昨夜闻咏仪吩咐的话——“近日天热,书房的窗可多开些通风,免得书籍受潮”。书房里摆着博古架,或许能让灵玥看看新鲜物件,转移注意力。她抱着灵玥往书房方向走,轻声哄道:“咱们去书房看看,里面有好看的玉、好玩的瓷,看完咱们再回来描红,好不好?”
灵玥还在抽噎,小脑袋靠在李妈肩头,嘴里依旧哼哼着“不要描红”,却没再激烈挣扎。穿过回廊,书房的朱红木门虚掩着,风从半开的窗缝里吹进来,带着书卷的墨香。李妈推开门,抱着灵玥刚迈进去,怀里的小家伙突然不动了——哭闹声戛然而止,连抽噎都停了,原本埋在肩头的小脑袋猛地抬起来,黑亮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房间中央的紫檀木博古架。
“咦?”李妈愣了一下,顺着灵玥的目光看去——博古架上摆着玉石、古籍,没什么特别新鲜的。可下一秒,灵玥突然伸出小手指着博古架中层,眼睛瞪得发亮,像是看到了什么稀世珍宝,嘴里发出清脆的喊声:“鸟鸟!母妃的鸟鸟!要!”
话音未落,她突然挣脱李妈的怀抱,小短腿踉跄着往博古架跑。李妈吓了一跳,连忙伸手去拉,却只抓住了灵玥的衣角——灵玥跑得急,衣角从她指间滑过,小家伙扑到博古架前,踮着脚尖往上够,小胳膊举得高高的,还想顺着木腿往上爬:“鸟鸟!拿!给灵玥拿鸟鸟!”
李妈慌忙追上,一把抱住灵玥的腰,连声劝阻:“公主!使不得!这是贵妃娘娘的贵重物件,不能碰!摔了可就糟了!”她顺着灵玥的目光看去,才看清博古架中层摆着的青铜鸮尊——鸮首昂着,翅膀展开,确实像一只展翅的鸟。可这是闻咏仪特意放在那里的,昨夜还嘱咐过“不许旁人靠近”,哪敢让灵玥碰?
灵玥被抱住,够不到鸮尊,立刻放声大哭。这次的哭声比刚才练字时更激烈,小脸憋得通红,双手拍打着地面,小脚丫蹬得青石板砰砰响,嘴里哭喊着:“要鸟鸟!就要鸟鸟!母妃的鸟鸟!”她挣扎着要从李妈怀里挣出来,甚至伸手去抓博古架的木腿,指甲都抠进了木纹里,非要爬上去不可。
李妈急得满头大汗,一边死死抱着灵玥,一边哄劝:“公主乖,咱们去找别的好玩的,宫里有布偶、有拨浪鼓,比这个‘鸟鸟’好看,好不好?”可灵玥根本不听,哭声越来越响,震得书房的窗纸都微微颤动。
就在这时,书房外传来轻轻的脚步声,闻咏仪提着食盒走了进来——她刚从御膳房取了灵玥爱吃的莲子羹,想过来看看她描红的进度,却听到书房里传来激烈的哭闹声。推开门,就看到李妈抱着灵玥,灵玥伸手指着博古架上的鸮尊,哭得撕心裂肺。
闻咏仪皱了皱眉——她明明嘱咐过不让灵玥靠近书房,更不许碰博古架上的物件。可看着灵玥盯着鸮尊不肯罢休的模样,她忽然想起李太医说的“武将之相”,想起系统空间里《武周政要》的预示,心中一动,快步走过去,在灵玥面前缓缓蹲下身子。
她轻轻拨开灵玥脸上的碎发,声音放得极柔:“灵玥,不哭了。告诉母妃,你真的很想要这个‘鸟鸟’吗?”
灵玥的哭声瞬间停了。她抽噎着,泪眼朦胧地看着闻咏仪,小脑袋用力一点,声音带着哭腔却格外坚定:“要!灵玥要鸟鸟!”
闻咏仪看着女儿眼中毫不掩饰的执着,指尖轻轻摩挲着灵玥的小手——这双手刚才还在拍打着地面,此刻却紧紧攥着她的衣襟,连指节都泛了白。她抬头看向博古架上的鸮尊,青铜的表面在晨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泽,鸮首仿佛正微微颔首,像是在回应灵玥的呼唤。
一股莫名的预感在她心中升起——或许,灵玥与这尊鸮尊的缘分,从一开始就注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