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安岭一号”首次出海便满载而归,带来了惊人的利润,这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迅速在靠山屯和县城的小圈子里传开了。有人羡慕,有人嫉妒,自然也少不了眼红想要分一杯羹的。
杨振庄深知“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一条租来的旧船就能带来如此丰厚的回报,难免会引来宵小之辈的觊觎。王建国带来的关于吴老歪勾结“海阎王”孙老四的消息,更是给他敲响了警钟。必须尽快壮大自己的力量,将渔业这条线牢牢抓在自己手里。
他当机立断,再次找到了老船主韩老汉。
“韩大爷,我想把这条船买下来,您老开个价。”杨振庄开门见山,语气诚恳。
韩老汉愣了一下,随即叹了口气:“杨老板,不瞒你说,这船跟了俺大半辈子,有感情了……要不是娃们都不愿意干这苦营生,俺也舍不得租出去,更别说卖了。”
他摩挲着粗糙的船舷,眼中流露出不舍:“可俺也知道,这船在俺手里,也就是个慢慢烂掉的命。到了你手里,还能接着在海上跑……罢了,你要是诚心要,给一千五百块钱,船和网具都归你。”
一千五百块,对于一条有些年头的旧木船来说,价格不算低,但也在合理范围内。杨振庄没有还价,他知道这条船对韩老汉的意义。
“成!就一千五!”杨振庄爽快地答应,“另外,我还想请韩大爷您和二哥继续帮我照看这条船,工钱照旧,捕到好货另有奖金。您老经验丰富,有您坐镇,我放心。”
韩老汉没想到杨振庄不仅买船,还愿意继续雇佣他们父子,顿时激动得眼眶都有些湿润了。这意味着他们父子不仅得到了一笔可观的卖船款,还能继续靠着这条老船吃饭,这简直是天大的好事!
“中!中!杨老板,你放心!俺和老二一定把船给你看得好好的!绝不让它出半点岔子!”韩老汉拍着胸脯,声音都有些哽咽。
买船的事情进行得异常顺利。杨振庄当场点出一千五百块钱,双方立了字据,这条承载着韩家两代人记忆的“兴安岭一号”,正式改姓了杨。
拥有了自己的船,只是第一步。杨振庄的野心远不止于此。他要在公司旗下,正式成立一支渔业队,不仅要捕鱼,还要逐步建立起从捕捞到运输、到销售的完整链条。
回到公司,他立刻召集了王建国、王建军兄弟,以及刚刚伤愈归队、一直负责运输线的大姐夫李老实。
“船,我已经买下来了。往后,咱们的渔业要当成一个正经事来搞。”杨振庄目光扫过三人,“建国,养殖场那边基础已经打好,后续的维护和管理你多费心,渔业这边我来抓总。建军,你脑子活,腿脚勤快,以后就跟船,负责跟韩家父子对接,记录渔获,协调运输,顺便也学学海上的一套。”
王建军一听,兴奋地直搓手:“放心吧,振庄哥!我保证学好!”
“大姐夫,”杨振庄看向李老实,“你的任务最重。渔获的运输和配送,还有跟饭店的对接,就全交给你了。一定要快,要保证海鲜的新鲜。我会再调拨一辆货车给你,再配两个人手。”
李老实不善言辞,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嗯,交给我。”
杨振庄的安排条理清晰,人尽其才。王建国稳重,负责守成;王建军机灵,适合开拓和协调;李老实可靠,负责关键的后勤保障。一个初步的渔业队框架就此搭建起来。
就在杨振庄踌躇满志,准备大干一场的时候,潜在的威胁也开始浮出水面。
这天,王建军跟着“兴安岭一号”出海,返航时却比平时晚了将近两个小时,而且船身有明显的碰撞痕迹,韩老二的手臂上也带了伤。
“咋回事?”杨振庄看着船舷的刮痕和韩老二的伤,脸色沉了下来。
王建军气得脸色通红,抢着说道:“振庄哥!是孙老四的人!咱们的船今天在预定海域下网,刚下了没多久,就来了两条小快艇,围着咱们的船转圈,故意掀起大浪,干扰咱们作业!还说那片海域是他们的‘传统渔场’,让咱们滚蛋!韩二哥跟他们理论,被他们推了一把,撞在船舷上,胳膊划破了!那帮王八蛋还故意用快艇蹭了咱们的船一下!”
韩老二也一脸愤懑:“杨老板,那帮人根本就不是正经渔民,就是一群混混!那片海是公海,啥时候成他们的了?分明就是看咱们生意好,来找茬的!”
果然来了!杨振庄眼中寒光一闪。孙老四的动作比他预想的还要快,还要下作。这种骚扰战术,成本低,恶心人,如果放任不管,以后就别想安心出海了。
“知道是哪条道上的吗?领头的叫什么?”杨振庄冷静地问道。
“听他们互相喊,领头的好像叫‘疤痢眼’,是孙老四手下的一个打手头子,脸上有道疤,挺凶的。”王建军说道。
“疤痢眼……”杨振庄记下了这个名字。他拍了拍韩老二的肩膀:“二哥,委屈你了。伤要紧不?赶紧去卫生所看看,费用公司出。”
“没事,皮外伤,擦破点皮。”韩老二摆摆手。
“船先停两天,修补一下。建军,你这几天多往码头跑跑,打听清楚那两条快艇的动向和那个‘疤痢眼’的活动规律。”杨振庄吩咐道,“他们不是喜欢玩阴的吗?咱们就陪他们玩点更刺激的!”
王建军看着杨振庄眼中闪过的厉色,知道这位姐夫是动了真怒,要下狠手了,不由得既紧张又兴奋,连忙点头:“明白!”
杨振庄没有选择立刻报警。这种 maritime dispute(海上纠纷)取证困难,对方又是地头蛇,报警很可能不了了之,反而显得自己软弱可欺。对付这种流氓,就得用他们听得懂的语言。
他回到公司,从铁皮柜里取出那杆许久未用的“水连珠”,仔细地擦拭保养,冰冷的金属触感让他心绪格外平静。他又准备了几根结实的木棍和几副劳保手套。
两天后的傍晚,王建军带来了准确消息:“疤痢眼”那伙人,每天晚上都会在码头附近的一个小酒馆里喝酒吹牛,那两条快艇就停在离酒馆不远的私人小码头。
月黑风高夜,正是办事时。
半夜十一点多,码头区域一片寂静,只有海浪拍打岸边的声音。杨振庄开着吉普车,带着王建国、王建军、李老实,以及另外两个信得过的本家侄子,悄然来到了那个小码头附近。
远远就能看到,那两条造型嚣张的快艇并排停靠在简易的栈桥边。码头上空无一人,只有一盏昏黄的路灯散发着微弱的光。
“动作要快!”杨振庄低声下令,“建国,老实,你们带人在外面望风。建军,你跟我上!”
他和王建军如同狸猫般悄无声息地摸到栈桥上。杨振庄从背后抽出早就准备好的大号扳手,对着其中一条快艇的发动机外壳,用尽全力狠狠砸了下去!
“哐!哐!哐!”沉闷的金属撞击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王建军也学着他的样子,用铁棍猛砸另一条快艇的舵机和螺旋桨部位。
两人动作迅猛,专挑关键部位下手。不过一两分钟,两条刚才还光鲜亮丽的快艇,已经变得面目全非,发动机外壳凹陷,线路裸露,螺旋桨扭曲……没有专业的维修和大把的钞票,短时间内是别想再下水了。
“走!”杨振庄一挥手,几人迅速撤离,消失在黑暗中,整个过程干净利落,没留下任何痕迹。
第二天中午,王建军兴冲冲地跑进办公室:“振庄哥!打听清楚了!‘疤痢眼’今天早上发现快艇被砸,气得在码头跳脚骂娘呢!听说孙老四知道后,把他臭骂了一顿,说他连条船都看不住!现在码头那边都传遍了,说孙老四这次踢到铁板了,吃亏都不敢声张,哈哈!”
杨振庄脸上露出一丝冷峻的笑意。这只是个开始,一个小小的警告。他要让孙老四明白,他杨振庄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想从他嘴里抢食,就得做好崩掉满口牙的准备!
果然,接下来的几天风平浪静,“兴安岭一号”再次出海,再也没有受到任何骚扰。孙老四那边似乎暂时偃旗息鼓了。
然而,杨振庄心里清楚,这种平静只是暂时的。以孙老四睚眦必报的性格,绝不会就这么算了。更大的风暴,或许正在酝酿之中。
但他毫无惧色。如今的他,早已不是那个任人欺凌的落魄猎户。他有船,有人,有逐渐扩大的产业,更有保护这一切的决心和手段!无论面对的是山里的猛兽,还是海上的恶霸,他都必将战斗到底!
渔业队的旗帜,已经在这片饱含机遇与挑战的海域上,牢牢地竖立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