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枪“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滑到墙角。一直缩在阴影里的张猛突然窜出来,一把抓起枪,抖着嗓子指向苏亦安:“小子,还挺有种!”他抹了把脸,语气里带着后怕,“刚才幸亏打偏了,没伤着人……现在,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李诗睿从地上站起来,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刀疤在灯光下泛着冷光,以一副胜利者的姿态睨着苏亦安:“苏亦安,这就是你的下场。再见了。”
“休想!”苏亦安突然低吼一声,趁着张猛分神的瞬间,猛地扑了过去。
张猛吓了一跳,手指下意识地扣向扳机,却被苏亦安撞得胳膊一歪,手枪“嗖”地飞了出去,顺着楼梯缝隙坠下楼,发出“哐当哐当”的响声,最后没了动静。
“砰!砰!砰!”楼下传来急促的撞门声,江思齐的吼声穿透门板:“里面的人听着!警察已经包围这里了!立刻放下武器!”
李诗睿脸色一变,转身就去锁铁门:“别让他们进来!”
张猛见状,也顾不上捡枪,抡起拳头就往苏亦安脸上砸:“敢坏老子的事!”
苏亦安本就被啤酒瓶砸得头晕,此刻被一拳砸中太阳穴,眼前顿时发黑,踉跄着后退几步,撞在墙上。张猛得势不饶人,又扑上来按住他,拳头像雨点似的落下。
“苏亦安!”沈思凝在一旁急得大哭,脚踝上的锁链被挣得哗哗作响,椅子腿在地上磨出刺耳的声音,“放开他!你们这群混蛋!”
苏亦安被打得嘴角淌血,意识渐渐模糊,耳边全是沈思凝的哭声和张猛的骂声。他攥紧手里的指虎,指甲深深嵌进掌心——不能倒下,倒下了,小思凝就危险了。
“啊——”他猛地爆发出一声嘶吼,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指虎狠狠砸在张猛的侧脸。
“嗷!”张猛没料到他还有力气反抗,疼得惨叫一声,身体一软,直挺挺地倒在地上,捂着侧脸哼哼唧唧,再也起不来了。
苏亦安喘着粗气,扶着墙慢慢站直,视线里的重影渐渐消退。他看向沈思凝,扯出一个染血的笑:“别……别哭……我没事……”
沈思凝看着他满身的伤,哭得更凶了,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傻瓜……你这个傻瓜……”
铁门被撞得摇摇欲坠,外面传来“哐当”一声巨响,似乎是锁被撞坏了。李诗睿脸色惨白,转身就想往二楼跑,却被冲进来的警察一把按住。
“不许动!”
李诗睿被警察按在地上,头发凌乱地贴在脸上,刀疤在挣扎中显得愈发扭曲。
她看着倒在地上的张猛,又转向扶着墙喘息的苏亦安,突然发出一阵凄厉的笑。
“跑不掉了……都跑不掉了……”她猛地从风衣内袋里掏出个巴掌大的东西,红色的倒计时数字在黑暗里刺眼——是定时炸弹。
“儿子,妈妈不能陪你了……”她喃喃自语,手指颤抖着摸到引线,“黄泉路上,妈妈给你找个伴……”
“你要干什么!”苏亦安瞳孔骤缩,摇摇晃晃地冲过去,“住手!李诗睿!你疯了吗?”
李诗睿抬起头,脸上是豁出去的惨笑:“疯?我早就疯了!既然活不成,那就同归于尽!”
“放下炸弹!”江思齐大吼着扑过去,一把按住李诗睿的手腕,其他警察立刻上前控制住她,夺下炸弹开始紧急拆除。
苏亦安顾不上这边的混乱,踉跄着冲到沈思凝身边,手抖得厉害,好几次才解开她手腕上的尼龙绳。铁链的锁扣锈得厉害,他用指虎使劲撬,金属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
“咔哒”一声,锁开了。沈思凝的脚踝已经被磨得通红,一着地就踉跄了一下,被苏亦安扶住。
“对……对不起……”苏亦安看着她的伤,声音哽咽,眼睛里全是血丝和自责,“是我没保护好你……”
沈思凝摇摇头,伸手想去碰他额头的伤口,却被他躲开。“不……不怪你。”她的声音还带着哭腔,却异常坚定,“是他们……”
话没说完,苏亦安突然晃了晃,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苏亦安!”沈思凝尖叫着扑过去,抱住他的头,“你别睡!醒醒!苏亦安!”
江思齐刚看着拆弹专家剪断最后一根线,红色的倒计时数字定格在三秒的时候成功被拆除,松了口气转头就看到这一幕,顿时冷汗直冒:“快!叫救护车!马上!”
警察们七手八脚地抬起苏亦安,沈思凝紧紧跟着,手指死死攥着他染血的衬衫。李诗睿被押着往外走,经过他们身边时,突然停下脚步,看着昏迷的苏亦安,嘴角勾起一抹复杂的笑,最终什么也没说,被强行带离。
救护车的鸣笛声由远及近,刺破了烂尾楼的死寂。沈思凝坐在救护车里,看着苏亦安苍白的脸,眼泪无声地滑落,滴在他的手背上。
她轻轻握住那只手,指尖传来微弱的温度。
车窗外,天已经蒙蒙亮,第一缕晨光穿透云层,照在布满伤痕的城市上空。
医院走廊的消毒水味浓得化不开,沈宴和程诗云赶到时,沈思凝正坐在长椅上,双手紧紧攥着衣角,指节泛白。
“思凝!”程诗云冲过去抱住她,声音发颤,“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沈思凝摇摇头,眼泪却像断了线的珠子,砸在程诗云的手背上:“妈……苏亦安他……”
沈宴站在一旁,看着女儿通红的眼睛和脚踝上的红痕,眉头拧成个疙瘩,却还是放柔了声音:“没事了,都过去了。亦安那孩子命硬,肯定没事。”
话音刚落,走廊尽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苏锦川快步走来,西装外套敞开着,头发有些凌乱,显然是急着赶来的。
他没看沈宴夫妇,径直抓住刚从手术室出来的医生,手劲大得吓人:“我儿子怎么样?他现在怎么样?”
医生被抓得生疼,却还是耐心解释:“病人头部有钝器伤,伴有颅内出血,目前还在抢救。您别太激动,我们会尽力的。”
“尽力?”苏锦川的声音发紧,“必须救活他!多少钱都可以!”
“苏先生,我们会全力以赴。”医生拍了拍他的手,转身匆匆离开。
苏锦川看着紧闭的手术室门,肩膀微微垮了下来。沈宴走过去,递给他一瓶水:“坐下等吧,急也没用。”
苏锦川没接,只是盯着那扇门,眼底的红血丝像蛛网一样蔓延。
沈思凝突然捂着脸,哭得更凶了:“都怪我……如果不是我跟他吵架,如果不是我跑开……他就不会遇到这些事……”
“傻孩子。”程诗云蹲下来,帮她擦眼泪,“怎么能怪你?是坏人太狡猾。亦安那孩子,就是想护着你才会这样。”
沈宴也叹了口气,揉了揉女儿的头:“亦安把你看得比什么都重,他肯定不希望你这么想。你好好的,就是对他最好的安慰。”
走廊里安静下来,只有墙上的时钟在“滴答”作响,敲在每个人的心上。苏锦川终于在长椅另一端坐下,双手交握放在膝上,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沈宴夫妇坐在沈思凝身边,谁也没再说话。
手术室的灯亮得刺眼,像一个悬在头顶的问号。
不知过了多久,沈思凝的哭声渐渐小了,只是肩膀还在微微颤抖。她抬起头,看着手术室的门,轻声说:“苏亦安,你一定要醒过来……我还没跟你说,我不生气了……”
声音很轻,却像一颗石子,在每个人心里漾开圈圈涟漪。
苏锦川的喉结动了动,别过脸,望着窗外。天已经大亮,阳光透过玻璃照进来,在地上投下一片明亮,却照不进此刻每个人心里的阴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