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玄观正殿内，空气仿佛凝固成了一块沉重的铅块，压得人喘不过气。
陆清玄死死盯着通讯器屏幕上那个蚀渊印记，目光像钉子一样锁在中央的五角星空缺上。那不是随意的残缺，而是精心设计的——五个点位均匀分布，每个位置都精准地对应着五芒星的顶点，边缘还残留着细微的能量痕迹，仿佛曾经有什么东西被镶嵌在那里。
五颗……他低声呢喃，声音干涩。
夜鹰站在他身旁，脸色苍白如纸。她体内的秩序之种在微微震动，不是预警，而像是一种模糊的共鸣。当她凝视那个五角星图案时，脑海中闪过一些破碎的画面：父亲林逸尘站在某个类似祭坛的装置前，手中托着五颗发光的水晶，表情既挣扎又痛苦。
道长，她声音发颤，这个图案……我好像在哪儿见过。
老柯敏锐地抬起头：在哪里？什么时候？
不是实际见过，是……夜鹰按住太阳穴，是秩序之种唤醒的记忆碎片。父亲他……曾经把五颗秩序之种放在类似图案的装置上，但最后只拿走了一颗——给我的那颗。其余四颗，一颗他自用了，一颗藏在零号保险库，一颗被牧羊人夺走，还有一颗……
她转向陆清玄，眼中满是困惑：还有一颗的下落，父亲没有在留言里提到。
可能就在这个印记里。陆清玄指着屏幕，指尖几乎要戳进画面，或者说，这个印记本身就是一个召唤阵定位信标进化之家在用献祭生命能量的方式，尝试定位或召唤第五颗秩序之种。
老柯倒吸一口凉气：他们想集齐五颗？为什么？
陈守拙前辈消散前说，他们不止想要种子，他们想要彻底打开……陆清玄顿了顿，眉头紧锁，彻底打开什么？？还是别的？
没有人能回答。
沉默在殿内蔓延，只有窗外的阳光透过格栅洒进来，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光影。远处传来镇民们劳作的声音——清理废墟、修补围墙、照料伤员，一切看起来平静而有序。但所有人都知道，这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我们需要更多情报。陆清玄终于打破沉默，老柯先生，能否请你联系曙光城，请求共享关于进化之家近期行动的所有信息？特别是关于使徒集结和这种献祭仪式的。
老柯犹豫了一下：我可以尝试，但议会那边……他们对情报共享很谨慎，尤其是涉及进化之家高层动向的敏感信息。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铁锈镇正式加入同盟，或者至少，展现出足够的价值。老柯实话实说，我理解道长的顾虑，但曙光城也要考虑风险。进化之家的渗透能力很强，如果情报泄露，后果不堪设想。
夜鹰突然开口：如果我说，我们可能掌握了一种能转化蚀能的方法呢？
老柯猛地看向她：转化蚀能？什么意思？
夜鹰简略讲述了在地下密室中，秩序之种转化那条暗红色触手的经过。她没有提细节，只说秩序之种似乎能将蚀能的本质能量转化为无属性的纯净能量。
老柯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这……如果这是真的，那价值不可估量！废土最大的威胁就是蚀能污染，如果能转化……
现在还只是偶然发现，需要进一步验证。陆清玄打断他，但至少，这是个方向。以此作为筹码，能换取情报吗？
应该可以。老柯站起身，我立刻去联络。不过需要一点时间——我们用的是旧时代遗留的短波通讯设备，每天只有特定时段能稳定接收信号。今天的最佳通讯窗口在傍晚。
他匆匆离开后，殿内只剩下陆清玄和夜鹰。
道长，夜鹰低声问，声音里带着一丝不安，你说铁锈镇里，会不会有进化之家的……
她没有说完，但意思很清楚。昨天的情绪共鸣实验效果太好了，好到几乎像是有人故意配合。而且陈守拙提到过，阵列能吸收镇上散逸的情绪能量维持运行——如果有人刻意制造高质量情绪，阵列的反应就会特别明显。
陆清玄没有立刻回答。他走到窗边，看着外面劳作的镇民。这些人中，有在大灾变前就定居于此的老住民，有后来逃难加入的新面孔，有在战斗中失去一切的孤儿寡母，也有像战斧、羽箭这样从外面来却誓死守护的战士。
要怀疑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都让陆清玄感到不适。
但理智告诉他，必须查。
傍晚之前，我们做两件事。他转身，声音平静但坚定，第一，筛查昨天参与情绪共鸣的所有人，找出情绪质量异常高的个体。第二，检查心念之晶记录的情绪空洞点——那三个之前发现的情绪异常者，需要重点观察。
夜鹰点头：我去找，让他调取昨天的监测数据。
小心些，不要打草惊蛇。
医疗区的临时指挥帐篷里，正埋头在一堆仪器前，眼镜片上反射着屏幕的冷光。当夜鹰说明来意时，他推了推眼镜，表情变得严肃。
情绪质量分析……这个有点难度。他调出昨天的数据流，心念之晶记录的是整体能量波动，要精确到个体，需要交叉比对每个人的生理监测数据——心跳、血压、脑电波等等。但我们只有重伤员有完整监测，其他人……
先看重伤员的。夜鹰说。
屏幕上的数据开始滚动。战斧、小林和其他二十三名重伤员的生理监测曲线与心念之晶的能量波动图谱并列显示。很快，规律出现了。
在情绪共鸣的高峰期，大多数重伤员的生理曲线都呈现剧烈的波动——那是疼痛被意志压制时产生的应激反应。但有三个人，他们的曲线异常平稳。
太平稳了。
平稳到……几乎不像在承受断肢或内脏破裂的痛苦。
这三个人是谁？夜鹰指着屏幕。
调出档案：七号床，王强，四十五岁，左臂骨折加肋骨折断；十二号床，李秀梅，五十二岁，背部大面积烧伤；二十一号床，赵小虎，二十八岁，右腿截肢，内出血。
夜鹰皱眉：他们的伤势不轻，但情绪波动这么平稳？
有两种可能。眼镜分析，要么他们的意志力远超常人，要么……他们在伪装。但伪装生理指标很难，尤其是脑电波。除非……
除非他们受过专业训练，或者有某种外部辅助。夜鹰接话。
她想起昨天在阵列密室中，陈守拙提到的人工运维——那些维护小队成员将自己的意识与阵列融合，以延长阵列寿命。如果进化之家也有类似技术，能让人在承受痛苦时保持意识清醒、情绪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