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狼群与追兵厮杀的咆哮声、能量武器的爆鸣声,如同背景噪音般逐渐远去,却又像催命的鼓点,提醒着单鹏三人,危险并未远离。他们必须利用这用同伴(哪怕是暂时的、目的不明的“同伴”)鲜血和生命换来的宝贵间隙,渡过眼前最后一道天堑!
“就是那里!”单琳指着前方,声音因为激动和脱力而带着颤音。
下游数百米处,裂谷如同一个收束的漏斗,宽度从之前的几十米锐减到大约十五六米的样子。两岸的岩壁虽然依旧陡峭,但坡度明显缓和了许多,不再是那种令人绝望的垂直。更重要的是,谷底的水流在这里因为河道变宽、地势稍平而减缓了奔腾之势,虽然依旧浑浊湍急,但至少不再像是能瞬间吞噬一切的巨兽之口。几块巨大的黑色礁石如同沉默的巨兽,顽强地突出在水面之上,似乎在暗示着某种通行的可能。
“老雷!看你的了!”单鹏将几乎完全倚靠在自己身上的雷猛扶到裂谷边缘一块相对平坦的岩石上坐下,语气急促却带着无比的信任。
雷猛脸色惨白如纸,胸口那个凹陷的伤口随着他粗重的呼吸起伏,每一次都带来钻心的剧痛,左肩被能量射线擦过的地方更是皮开肉绽,焦黑一片。他抬起沉重的眼皮,看了一眼那依旧不算窄的裂谷,又看了看自己颤抖的独臂,嘴角扯出一个难看的、混合着痛苦和狠厉的笑容。
“妈的……这点……宽度……老子……全盛时期……一拳就能……轰条路出来……”他喘着粗气,声音断断续续,但眼神却死死盯着对岸,“现在……只能……玩点……精细活了……”
他不再废话,深吸一口气——这个简单的动作却让他额头青筋暴起,冷汗直流——然后闭上了眼睛。土黄色的异能光芒,如同风中残烛般,极其微弱地在他仅存的右臂上亮起。那光芒黯淡、不稳定,仿佛随时都会熄灭。
单鹏和单琳屏住呼吸,紧张地看着。他们知道,雷猛这是在压榨自己最后的本源力量,一旦失败,后果不堪设想。
只见雷猛将那只覆盖着微弱黄光的独臂,猛地按在了裂谷边缘坚实的地面上!
“嗡……”
一股低沉的能量波动以他的手掌为中心,如同水波般荡漾开来,传入地底。对岸,靠近边缘的岩土似乎受到了某种牵引,开始轻微地震动起来,表面的碎石和尘土簌簌滑落。
“起……来!”雷猛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压抑的低吼,按在地上的手臂因为极度用力而剧烈颤抖,手臂上的血管根根凸起,如同虬龙!
对岸的岩土应声而动!但不是隆起一座石桥,那对现在的雷猛来说无异于天方夜谭。只见对岸边缘,三处相对坚固的岩基处,泥土和岩石如同被无形的大手揉捏,艰难地、缓慢地向上凸起、凝聚,最终形成了三个直径约一米、高度不足半米的、表面粗糙不平的敦实石墩!它们像三个忠诚的卫士,牢牢嵌在对岸边缘,间隔大约四五米,形成了一个极其简陋的“跳板”路径!
完成这一切,雷猛手臂上的黄光瞬间溃散,他整个人如同被抽掉了骨头,猛地向后一仰,瘫软在岩石上,只剩下胸膛剧烈的起伏证明他还活着。鲜血从他嘴角不断溢出,显然内脏也受到了严重的冲击。
“老雷!”单琳惊呼,就要上前。
“别……管我……”雷猛艰难地抬起手,摆了摆,眼睛都无力睁开,“快……过……去……”
单鹏看了一眼那三个孤零零的石墩,又看了看瘫软的雷猛和昏迷的沈小芸,心知这是他们唯一的机会,没有时间犹豫和感伤。
“琳琳,你先过!”单鹏当机立断,“把沈小芸绑在我背上,我带着她和老雷过去!”
“不行!哥,你带着小芸先过!我帮你……”单琳急道。
“听话!”单鹏语气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你的银辉能稍微稳定身形,你先过去,在对岸接应!快!”
单琳看着哥哥眼中那不容置疑的决绝,又看了看气息微弱的雷猛,知道这不是争执的时候。她咬紧下唇,迅速用之前固定的布条,将沈小芸再次牢牢绑在单鹏背上。
“小心!”她最后叮嘱一句,然后深吸一口气,走到裂谷边缘。
望着下方奔腾的河水,感受着谷底吹上来的带着水腥味的冷风,单琳的腿有些发软。但她没有退缩,微弱的银辉在她身体表面流转,带来一丝温暖和稳定。她看准第一个石墩的位置,助跑几步,纵身一跃!
身影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稳稳地落在了第一个石墩上。石墩微微晃动,溅起一些尘土,但足够坚实。
单琳不敢停留,再次跃起,落在第二个,然后是第三个!当她双脚踏上对岸坚实的土地时,几乎虚脱地跪倒在地,回头焦急地望来。
“哥!快!”
对岸,单鹏深吸一口气,感受着背后沈小芸轻盈却至关重要的重量。他蹲下身,对意识模糊的雷猛说道:“老雷,抱紧我!我们回家!”
雷猛似乎听到了,用尽最后力气,用那条相对完好的手臂,死死箍住了单鹏的脖子,整个人几乎趴在了单鹏背上。
一瞬间,单鹏承受了两个人的重量,加上他自己的疲惫和伤势,膝盖猛地一沉,差点跪倒。他闷哼一声,额头青筋暴起,硬生生靠着顽强的意志力稳住了身形。
不能失败!绝对不能!
他目光锁定对岸的第一个石墩,调整呼吸,然后——
“嘿!”
他低喝一声,脚下发力,背着两个人,如同负重的羚羊,猛地冲向裂谷边缘,奋力跃出!
风在耳边呼啸,下方河水的咆哮声震耳欲聋。背上的重量让他感觉自己的身体无比沉重,跃起的弧线远不如单琳那般轻盈飘逸,甚至有些滞涩和摇摇欲坠。
“砰!”
他的双脚重重砸在第一个石墩的边缘,巨大的冲击力让他身形剧烈摇晃,脚下的石墩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声,边缘崩落了几块碎石,滚入下方激流,瞬间消失不见。
“哥!”对岸的单琳吓得心脏都快跳出来了。
单鹏死死咬住牙关,腰部发力,勉强稳住重心,冷汗已经浸透了他的后背。他甚至能感觉到雷猛箍住他脖子的手臂又收紧了几分。
没有时间喘息!他再次发力,跃向第二个石墩!
这一次,落点更差!几乎是踩在石墩的最边缘,半个脚掌都悬空了!身体失控地向后仰去!
“啊!”单琳在对岸发出惊恐的尖叫。
千钧一发之际,单鹏背后昏迷的沈小芸,身体似乎无意识地动了一下,一股极其微弱的、带着安抚气息的能量波动逸散出来。同时,单鹏自己那近乎枯竭的精神力,也在求生本能下被压榨出一丝,让他对身体的掌控在瞬间达到极致!
他硬生生以一个违反常理的扭曲姿势,将重心拉了回来,单脚在石墩边缘猛地一蹬,借力扑向第三个石墩!
“噗通!”
这一次,他几乎是摔在第三个石墩上的,膝盖和手肘与粗糙的岩石剧烈摩擦,瞬间血肉模糊。但他顾不上疼痛,因为最后一个石墩距离对岸还有两三米的距离!
他半蹲在石墩上,剧烈喘息,看着近在咫尺却又仿佛远在天涯的对岸,看着单琳伸出的手和焦急万分的脸庞。
身后,隐约传来了刀疤军官气急败坏的怒吼和重新响起的引擎声。追兵似乎暂时摆脱了狼群的纠缠,或者分出了一部分人追来了!
没有退路了!
单鹏眼中闪过一丝疯狂,他将全身最后的力量灌注于双腿,如同压缩到极致的弹簧,背着两人,再次猛地跃起!
这一次,目标直指对岸!
身体在空中飞行,时间仿佛被拉长。他能看到单琳越来越近的脸,能听到自己心脏如同擂鼓般的狂跳,也能感觉到背后雷猛的呼吸越来越微弱。
一定要过去!
“啪!”
他的右手率先够到了对岸的边缘,五指死死抠进了泥土和石缝里!紧接着,他的身体重重撞在岩壁上,巨大的冲击力让他眼前一黑,差点松手坠落!
“哥!抓住!”单琳扑上来,双手死死抓住他的手腕,用尽全身力气向上拉拽!
单鹏闷哼一声,借着妹妹的力量,脚在湿滑的岩壁上奋力蹬踏,背着两个人,极其狼狈地、一点一点地爬上了对岸!
当他的身体彻底滚到安全的地面上时,他如同离开水的鱼,张大了嘴巴,却几乎吸不进一丝空气,全身的骨头像是散了架,没有一处不疼。
他挣扎着解开布条,将沈小芸轻轻放在旁边,又赶紧去查看雷猛的情况。
雷猛已经彻底昏迷过去,气息微弱,胸口那个凹陷看着更加吓人。
“过来了……我们过来了……”单琳瘫坐在旁边,看着横亘在身后的裂谷,看着对岸那些隐约可见、正在重新集结的追兵身影,又看看身边伤痕累累、奄奄一息的同伴,泪水终于忍不住夺眶而出,是后怕,也是庆幸。
单鹏疲惫地抬起头,目光扫过对岸。追兵们聚集在裂谷边,似乎在对这宽度望而却步,暂时没有继续飞跃的迹象。而更远处,狼群与剩余追兵的厮杀似乎也接近了尾声,狼群正在有序地撤退,消失在对岸的林地阴影中,只留下满地狼藉和几具尸体。
他的目光,无意中与对岸林地边缘,那头静静站立、额间有着闪电白痕的巨狼头领对上。隔着宽阔的裂谷和轰鸣的水声,那冰冷的狼眼中,似乎没有任何情绪,却又仿佛在确认他们已经安全渡谷。
然后,那巨狼缓缓地、极其轻微地,对着他的方向,点了点头。
随即,它转身,矫健的身影悄无声息地没入了密林之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单鹏心中一震,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涌上心头。这些狼……它们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但现在不是思考这个的时候。
他收回目光,看向身边需要紧急救治的同伴,又望向南方,那片他们必须尽快返回的土地。
“休息……五分钟……”单鹏的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清,“然后……我们必须立刻离开这里……老雷的伤……等不了……”
荒野的危机暂时解除,但回家的路,依旧漫长而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