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深右脚落地,裂痕如蛛网般蔓延三尺,泥水混着灰烬溅起。他没停,左腿跟上,胸口的铁心搏动了一下,像是回应这一步的决断。叶知秋在后方喘了口气,半枚冰铁戟抵地支撑身体,左手冻伤处渗出的血已凝成暗红冰珠。陈胖子咬着压缩饼干,腮帮鼓动,手机贴在胸前,屏幕微光映着他发青的脸。
雨开始落,不大,但密,打在牛仔外套上发出闷响。林深抬手抹了把脸,掌心血纹微微发烫,铁心传来一阵低频震颤——不是警告,是感应。
“信号又断了。”陈胖子低头看手机,屏幕闪了几下,地图定格在一片空白区域,“离线模式锁住最后坐标,往北偏东十五度,还有七公里。”
林深点头,没说话。他右手垂在身侧,锻纹止于肩胛,皮肤下的银色裂痕不再扩散,可指尖仍有些发麻,像是电流在骨缝里游走。他知道那不是错觉,是铁心在适应他的节奏,也在试探。
三人踩着湿滑山道前行。林深走在最前,每一步都刻意放重,用鞋底碾过碎石与泥浆,测试地面承力。突然,他脚步一顿。
地下有动静。
不是地质移动,也不是动物穿行。是金属的脉动,细微、规律,像某种阵法在呼吸。他蹲下,掌心贴地,控铁术悄然释放。一缕意念顺着泥土渗透,触到半米下的铁矿脉,纹理走向竟与陈胖子App显示的路线完全一致。
“不是误报。”他说。
叶知秋靠过来,从道袍内取出一张符纸,指尖划破,血滴其上。符纸无火自燃,灰烬飘散时形成一道弧线,指向左侧荒坡。坡上立着几座倾颓佛塔,塔身布满风蚀刻痕,不在任何公开地图中。
“有障眼法。”她声音压低,“但符灰走的是真气流,它指那儿。”
陈胖子吞下最后一口饼干,翻出桃木自拍杆插在地上,手机连上简易天线。“我把App切到阴煞热感图层,红区集中在这片塔林中心,和学校那次信号源类型一样……只是更冷。”
林深盯着那片佛塔群,铁心忽然一缩,仿佛被什么刺了一下。他抬手按住胸口,寒意顺着手臂窜上来,却不是来自外界。
“别靠近中心。”他说,“是局。”
可他们必须进。
叶知秋布下三道避障符,符纸贴在三人衣角,遇险自燃示警。陈胖子把手机绑在自拍杆顶端,举高扫描。林深走在中间,右手始终悬在铁心外露部分上方,随时准备拔刃。
踏入塔林那一刻,地面骤然亮起。
金色卍字阵从腐土中浮现,八道佛光柱冲天而起,瞬间合拢,形成封闭光笼。空气变得粘稠,阳气被抽离,林深感到一阵头晕,像是被人捂住了口鼻。
“伪佛光。”他低喝,“不净,不空,只有压制。”
叶知秋抬手欲画符,指尖刚动,一道金线从光柱射出,击中她手腕。她整个人僵住,符未成形便化为飞灰。
“别动!”林深一把拽住她后领往后拖,自己跃向前方最近的光柱。两仪玄冰铁心在他手中嗡鸣,他将意念灌入,系统自动调出“破煞符”模板,铁刃表面浮现出细密符文。
刀锋斩落。
光柱崩裂,碎片如琉璃洒地,发出清脆碎响。可裂口未散,反而溢出更多金光,迅速修补破损。林深皱眉,再斩一刀,这次以控铁术引动地下铁脉共振,刀刃带出一道赤红轨迹。
轰!
整根光柱炸开,余波震得他后退两步。其他七道光柱同时闪烁,频率紊乱。
裂缝中,一道身影缓缓显现。
紫微星君残魂被雷纹锁链贯穿四肢,悬于半空,双目紧闭,额间紫色雷纹黯淡无光。他手中降魔杵斜垂,杵身刻满“诛”字,此刻正微微颤动。
“是他?”陈胖子惊呼,“不是消散了吗?”
叶知秋挣扎着起身:“不对……他的气息被篡改了。这不是残魂复苏,是傀儡。”
话音未落,紫微星君猛然睁眼。
瞳孔泛金,口中吐出冰冷律令:“私炼禁器者,当诛!”
他抬手,降魔杵脱手飞出,直取林深咽喉。
林深未动。
他知道这一击不是来自紫微星君,而是陷阱的触发机制。真正的杀招不在眼前,而在他们出手救人的一瞬。
果然,当他不动,叶知秋却本能地举起冰铁戟欲挡,戟尖刚触及降魔杵,整片光阵骤然加压,八道佛光同时收缩,形成向心力场,要将三人碾碎其中。
千钧一发之际,林深胸口的铁心猛地一震。
咔——
一声脆响,不是来自外部,而是从他体内传出。铁心自主旋转半圈,一道冰霜脉冲爆发,呈环状扫过全场。所及之处,佛光如遇极寒,瞬间冻结、龟裂、崩解。
七道光柱接连爆碎。
紫微星君残魂也被冰封,悬在半空,面容凝固在攻击姿态。
系统提示浮现:【检测到高浓度天使科技干扰,宿主血脉共鸣触发防御机制】。
林深喘了口气,右手扶住铁心,掌心血纹滚烫。他没料到铁心会自行反应,更没料到它的防御逻辑如此极端——宁可暴露位置,也要先灭威胁。
“它越来越不像工具了。”他低声说。
陈胖子趁机扑到手机前,屏幕因低温出现裂纹,但他顾不上这些,手指飞快操作。“信号恢复了!深层扫描启动……等等,这结构……”
他瞪大眼。
屏幕上,少林寺地下呈现出巨大空腔轮廓,中央有一条螺旋通道,直通深处。通道入口标记点,正对应传说中的达摩洞。
“就是这儿!”他声音发抖,“地宫入口坐标锁定,误差不超过五米。”
叶知秋靠在断塔旁,左手冻伤裂开,血顺着戟柄滴落。她抬头看向林深:“我们不能再留。”
林深点头,目光扫过被冰封的紫微星君。那一眼,他看到的不是敌人,也不是盟友,而是一个被利用的符号。天使军团用天庭残影布阵,目的就是让他们陷入救援困境,进而激活灵魂契约。
他不想再赌。
三人绕开冰封区域,沿App指引加速前进。山路渐陡,雾气升腾,远处山崖轮廓隐约可见。达摩洞就在前方。
黎明前最暗的时刻,他们踏上最后一段石阶。
陈胖子喘着粗气,手机电量只剩3%,屏幕边缘发黑,但中心红点依旧闪烁。他抬起手,指向崖壁深处一个幽暗缺口。
“就是这儿……地宫入口。”
林深站在洞口前十步,雨水顺着发梢滴落。他抬起右手,掌心血纹与铁心共鸣,寒气顺着手臂蔓延至指尖。
洞内无风,却传来一丝金属锈蚀的气味。
他迈步上前,一步,两步。
第三步落下时,铁心突然剧烈震颤,整条右臂银色裂痕一闪而亮。
林深停住。
洞口石壁上,一道浅浅刻痕映入眼帘——那是他父亲锻造镇灵铁时独有的收刃记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