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烬还在水泥地上飘浮,像被无形的风托着不肯落地。林深蹲在断裂触手残骸旁,指尖捏碎的铁丝上,“玄”字裂痕正缓缓渗出一丝幽蓝雾气。他还没来得及收手,腰间古铜钱突然一震,发出短促的嗡鸣。
几乎同时,叶知秋背靠墙壁的身体猛地一颤。
她没动,可那枚嵌在冰铁戟上的青铜铃铛却自行晃动起来,清越声响在密室里荡开第一波涟漪。紧接着,第二声、第三声接连不断,节奏越来越急,像是有人在她体内摇铃。
林深抬头,瞳孔一缩。
铃身表面浮现出细密裂纹,幽蓝雾气从缝隙中钻出,缠绕在戟杆上,如活物般向上攀爬。他一步跨过去,右手已凝聚控铁之力,准备夺下铃铛。
“别碰它!”叶知秋低喝,左手猛然握紧冰铁戟,寒气炸开,霜痕贴地蔓延,逼得林深后退半步。她双目紧闭,额角青筋跳动,冷汗顺着脸颊滑落,“它……在往我脑子里钻话……”
话音未落,铃声陡然变调。
不再是道门清音,也不是战斗时的警讯节奏,而是一种低沉、沙哑的男声,直接在空气中震荡:
“林深……你母亲还在等你。”
林深脚步钉在原地。
“只要你交出系统核心,重启炼器镇灵协议,她就能回来。血肉可塑,魂魄可召,这不是梦。”那声音缓慢而笃定,每一个字都像锤子敲在他心口,“你还记得她最后一次抱你吗?那天雪很大,她站在门口,手里拎着药袋子……”
林深右手猛地攥紧,掌心血纹滚烫,几乎要烧穿皮肤。他咬牙抽出两仪铁梭残柄,指向铃铛:“闭嘴!”
“你不信?”那声音轻笑一声,铃铛裂纹骤然扩大,蓝雾翻涌成团,“去校长保险柜看看。照片背面写着坐标,东海三十七度,海底两千米。她不是死于车祸,是被拖进去的——为了封住你父亲留下的漏洞。”
林深呼吸一滞。
他猛地扑向叶知秋,一手抓向她道袍领口。布料撕裂声响起,一张泛黄的照片从暗袋中滑出,落在地面。
背景是灰白色建筑群,远处有铁塔和警戒灯,正是天使基地的外围。女人穿着病号服,站在走廊尽头回头微笑——那是他母亲。
林深盯着照片,喉咙发紧。
“你什么时候拿到的?”他声音压得很低,却带着刀锋般的锐利。
叶知秋睁开眼,眼白布满血丝,嘴角却扬起一抹冷笑:“你以为……这是证据?”她抬起右手,反手将冰铁戟刺入自己掌心,鲜血顺着戟身流下,滴落在铃铛裂口处。
“嗤——”
蓝雾发出哀鸣,迅速退缩,铃声戛然而止。
“假的。”她喘着气,把照片揉成一团,扔在地上,一脚踩烂,“他们连笑容都复刻错了。我妈从来不会那样低头看人。”
林深没动。
系统界面在他视野中弹出红色警告:【检测到高维意识投影,非实体入侵,建议切断情感共鸣源】。
他闭了闭眼,从口袋掏出三枚古铜钱,贴在耳侧。指尖微动,铜钱开始以特定频率旋转——那是父亲锻铁时的节奏,七锤一停,三息一振。
杂音退散。
铃铛彻底安静下来,裂纹中的蓝雾凝固成冰晶,簌簌掉落。
“它想让我们内斗。”林深终于开口,声音恢复平稳,“用亲情当刀,割开防线。”
叶知秋拔出戟,掌心伤口冒着寒气,正在缓慢愈合。她点头:“少林寺的地图是真的,欲魔不敢改。但它怕我们去,所以造幻象拦路。”
两人对视一眼,默契达成。
就在这时,陈胖子靠在墙边的手机突然爆闪红光。
屏幕自动亮起,阴煞浓度曲线疯狂飙升,峰值冲破临界红线,波形呈现出规律性脉冲——和林深第一次在城隍庙废墟捕捉到的欲魔本体信号完全一致。
“不是分身!”陈胖子声音发抖,举着手机的手指都在颤,“是本体!它在少林寺地底苏醒,阴脉节点全激活了!”
林深走过去,盯着屏幕上的数据流。系统自动跳出导航路径,标注一行小字:【建议72小时内抵达目标地点】。
“时间不多了。”他说。
叶知秋拾起半截冰铁戟,将断裂的铃铛残片收入袖中。她看了眼地上被踩烂的照片碎片,没说话。
陈胖子收起手机,从斜挎包里摸出自拍杆残件,塞进外衣夹层:“App还能撑住,但下次预警可能就是倒计时。”
林深弯腰,把那段带“玄”字的铁丝残片捡起,放入牛仔外套内袋。他最后看了一眼密室地面,那幅由霜痕勾勒的古寺地图已经消失,只留下一圈浅浅水渍。
三人站定。
林深握紧两仪铁梭残柄,叶知秋横戟在前,陈胖子背好包,呼吸略显沉重。
“走。”林深说。
他们转身朝门口走去。脚步刚迈到一半,林深忽然停下。
他摸了摸右掌,血纹仍在跳动,频率比平时快了一拍。
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他血脉深处轻轻敲了一下。
他没回头,也没解释,只是把手插回口袋,继续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