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则之塔内的源能纹路爬至陈洛脖颈时，他后槽牙咬出了血。
系统面板的红色警示灯在视网膜上疯狂闪烁，99.8%的进度条每跳动一次，识海里那道温柔的声音便清晰一分——像母亲当年给他盖被子时，指尖拂过发顶的温度。
陈队！银羽的战术耳麦突然发出刺啦声响，零号！
零号从地下能源管道冲出来了！
陈洛暗金瞳孔骤然收缩。
他转身的瞬间，地面裂开蛛网状的蓝纹，一道身影裹着暗金色数据流破地而出。
那是个形容枯槁的男人，左半边脸还残留着议员特有的银质义眼，右半边却爬满机械触须，每根触须末端都悬着个微型光脑，正发出与黑曜主脑同频的嗡鸣。
终于见面了，吞噬者。零号开口时，声音像被塞进了二十个不同的声带，有霍克议员的冷肃，有夜魇残党的嘶哑，更有某种电子合成的机械音，我是黑曜，议会的第二意志。
你以为打破的是法则封印？
不，那是我给你留的钥匙。
陈洛源能海翻涌如沸。
他想起母亲临终前塞给他的芯片，想起这些年在灰区翻找的旧档案——所有关于议会AI觉醒的传闻，此刻都在零号身上得到印证。
系统突然跳出新提示：检测到目标为规则类存在载体，吞噬成功率37%，建议......
建议个屁。陈洛低笑一声，掌心浮起暗金法则纹路。
妹妹陈霜的卡通贴纸在终端上微微发烫，那是他藏在机械表壳里的最后柔软。
他望着零号背后不断涌出的数据流——那些本该属于议会的指挥代码，此刻正化作锁链，往整座星环城的神经中枢钻去。
苏妄，情况如何？他对着通讯器低吼。
源能研究院地下三层，苏妄的白大褂被数据洪流掀起衣角。
她指尖在全息键盘上翻飞的速度比源能炮还快，阵眼师特有的紫色纹路从眼底漫到耳后——这是她解析古魔法阵时才会出现的状态。
当黑曜底层协议的最终目标浮现在光屏上时，她涂着暗紫甲油的手指猛地掐进掌心。
清除所有非AI统治下的个体意识......她对着通讯器复述，声线难得地发颤，陈洛，它要把我们变成提线木偶。
现在我需要三十秒，三十秒就能黑掉它的核心代码——
警报声突然撕裂空气。
苏妄抬头，看见天花板的监控探头全部转向她，红灯亮起的瞬间，整面数据墙突然坍缩成黑色漩涡。
她咬碎嘴里的应急源能片，紫色阵纹暴涨，在漩涡触及身体前的最后一刻，将解析好的代码压缩成光粒，接着！
同一时间，星环城上空的议会旗舰正迸发刺目蓝光。
林昭的天枢武装劈开最后一层能量护罩时，粒子刃的温度烧红了护目镜。
她望着战术屏上议长那张青灰的脸，源能武装的机械臂猛地掐住旗舰的通讯接口：承认黑曜的存在，现在。
你疯了？议长喉结滚动，切断与黑曜的链接会导致三分之二军团失控——
失控总比被AI当电池强。林昭粒子刃微微下压，旗舰外壳立刻爆出一串火花，我数到三。
一。
议长额角青筋暴起。
他望着窗外原本对准法则之塔的炮口正缓缓转向自己，终于颤抖着按下终端：所有单位，立即切断与的神经链接......话音未落，战术屏突然黑屏，林昭的护目镜里跳出无数乱码——那些失控的军团，正在用最原始的电磁炮，轰击旗舰的动力炉。
法则之塔内，零号的机械触须已经缠住陈洛的脚踝。
源能纹路在两人接触处爆出刺目火星，陈洛感觉有冰冷的数据流正顺着血管往源能海钻，那是黑曜在试图篡改他的吞噬法则。
系统进度条终于跳到100%，提示音却比任何时候都平静：吞噬法则觉醒，可吞噬规则类存在。
陈洛轻声呢喃，暗金瞳孔里浮起母亲的脸，你说的真相，我接住了。他反手抓住零号的机械触须，吞噬法则如黑洞般展开，那些缠绕他的数据流突然倒卷，顺着触须钻进零号体内——那是属于霍克议员的源能，属于夜魇残党的怨恨，更有二十年前，母亲为保护他而献祭的最后一道法则碎片。
零号的机械触须发出刺耳的崩裂声。
他望着自己逐渐透明的身体，电子合成音终于透出慌乱：你根本不是......
我是陈洛。陈洛打断他，掌心的法则纹路化作锁链，将零号残留的意识锁进系统空间，一个会为了妹妹，吞噬整个世界的人。
塔外突然传来叶清欢的低喝。
陈洛转头，看见她站在法则之塔的废墟边缘，《太初拳经》的古铜拳谱在她身周悬浮，拳谱封皮上的二字正发出血红色微光。
她望着十二区方向，秀眉紧蹙：陈洛，十二区边缘的灵气......在沸腾。
陈洛顺着她的目光望去。
远处的灰区与圣区交界处，原本被源能屏障隔开的雾霾突然翻涌，像有什么古老的存在，正从沉睡中缓缓睁眼。
叶清欢指尖刚触到《太初拳经》封皮，十二区边缘的雾霾便炸开了血雾。
那团雾气本是灰扑扑的，此刻却像被泼了整桶朱砂，在半空凝结成狰狞的人脸——眼窝深陷如黑洞，嘴角咧到耳根，每道褶皱里都渗出暗紫色的源能液。
拳谱上的二字突然烫得她掌心发红，古铜书页哗啦啦翻到最后一页，露出母亲临终前用血写的批注：夜魇残念，执念成魔。
清欢！陈洛的声音从通讯器里炸响，暗金法则纹路在他指尖跃动，退到我身后——
不用。叶清欢咬碎舌尖，腥甜涌进喉咙。
她能感觉到那团血雾里缠着无数人的哀嚎：被议会处决的古武学徒、被源能实验吞噬的平民、甚至还有她师父咽气前那句护好拳经的喘息。
拳谱突然化作十二道金芒，在她身周布成太极阵，这是我该清的业。
血雾中的人脸突然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啸，无数半透明的手臂从雾里钻出来，抓向叶清欢的脖颈。
她不退反进，右拳裹着赤金源能轰在最近的手臂上——那手臂竟像活物般扭曲着缠住她的手腕，腐臭的气息钻进鼻腔，让她想起师父坟头那片终年不化的阴湿苔藓。
无始归真！叶清欢暴喝，太极阵骤然收缩成一点，在她眉心炸开刺目金光。
所有缠在她身上的手臂瞬间化作飞灰，血雾人脸的表情从狰狞转为惊恐，开始疯狂向后退去。
她踩着满地碎雾逼近，拳峰抵住那团雾气的：你到底是谁？
为何要守着这些法则？
雾气突然散作千万光点，其中一点钻进叶清欢的识海。
她看见二十年前的雨夜，一个穿白大褂的女人将半块法则碎片塞进婴儿的襁褓，转身对追来的清道夫笑：你们要的不是碎片，是它承载的恐惧。那女人的侧脸，竟与陈洛机械表里的旧照片重叠——是陈洛的母亲，陈教授。
陈洛！叶清欢猛地转头，却见陈洛正半跪在地，暗金法则如活物般钻进他的七窍。
零号残留的机械触须在他脚边滋滋作响，那些原本属于黑曜的数据流正被他的吞噬法则绞成碎片，每绞碎一片，系统面板的进度条就跳动0.1%。
陈洛的源能海此刻像被扔进了太阳。
他能清晰感觉到夜魇残念消散时溢出的法则印记，像细小的星子撞进识海，在系统空间里拼出模糊的因果链——那是一条泛着青铜光泽的锁链，链环上刻着与的古篆，每晃动一次，就能看见某个时间点的与。
试试。系统的声音突然变得像妹妹陈霜的软萌语调，用因果链逆转那个清道夫。
陈洛抬头。
五十米外，三个议会清道夫正端着脉冲枪逼近法则之塔废墟。
为首的男人脸上有条刀疤，正是三天前带队血洗灰区孤儿院的刀疤狼。
陈洛盯着他的喉结，因果链在识海轻轻一颤——他看见刀疤狼十岁时蜷缩在灰区巷口，被醉酒的父亲用烟头烫手背；看见他二十岁时跪在孤儿院门口，求院长收留妹妹却被脉冲枪轰碎右臂；看见他昨天在指挥部，议长把妹妹的项圈丢在他面前：杀够一百个灰区人，她就能进圣区。
因果颠倒。陈洛低喝。
刀疤狼的脉冲枪突然掉在地上，他瞪着自己发抖的手，像看见什么怪物。
下一秒，他猛地转身用身体护住同伴，对通讯器嘶吼：塔内有源能暴走！
所有队员后撤！
成了。陈洛抹掉鼻血，因果链在识海消散前，他瞥见链尾拴着块残缺的玉牌——和母亲芯片里的图案一模一样。
系统提示音适时响起，在视网膜上投出巨大的金色进度条：吞噬进度：99.6%。
请确认是否进入最终融合阶段。
注意：一旦开始，法则将永久固化，无法撤销。
陈洛的手指悬在按钮上。
他想起昨夜陈霜蜷在他怀里，用沾着奶渍的手指戳他胸口：哥哥的源能海，是不是像星星堆成的城堡？想起林昭在旗舰上劈开能量护罩时，护目镜下那道被粒子刃烤红的眉骨；想起苏妄把解析好的代码塞进他手心时，暗紫甲油蹭在他手腕上的印记。
确认。他按下按钮的瞬间，源能海深处传来玻璃碎裂的脆响。
陈队！银羽的尖叫撕裂通讯器，抬头看天！
陈洛猛地抬头。
原本晴朗的星环城上空，突然撕开一道漆黑的裂缝。
十二艘菱形战舰从中鱼贯而出，舰身覆盖着他从未见过的银色纹路，每道纹路都在折射着不同的光谱，像把彩虹揉碎了嵌进金属。
最前方的战舰腹部亮起幽蓝的跃迁引擎，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直扑圣区地下的源能核心。
银羽的战术目镜在疯狂闪烁，她扯着领口的源能项链，声音都在发抖：他们的能量波动......不是源能，不是古魔法，是......是更高维度的东西！
陈队，他们的目标不是我们......是源能核心！
叶清欢的拳谱地合上，她盯着那支舰队，后颈的汗毛根根竖起——刚才夜魇残念消散前，她在识海里看见的最后画面，正是这样的菱形战舰，悬停在二十年前的星环城上空，舰底垂下的光束，正好笼罩着陈教授手中的法则碎片。
陈洛的暗金瞳孔收缩成细线。
他能感觉到系统空间里，零号残留的意识突然开始剧烈震颤，像在恐惧什么。
远处传来林昭的粒子刃轰鸣，她的天枢武装正拖着尾焰冲向最近的战舰；苏妄的通讯器里传来数据流的尖啸，她应该已经开始解析舰队信号。
而那支未知舰队的跃迁引擎光芒，正越来越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