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篷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铜炉中炭火发出的轻微噼啪声，和炉火上吊着的小铜壶里茶水将沸未沸的“嘶嘶”声。
月华那双淡紫色的眼眸，如同深不见底的寒潭，倒映着跳动的火光，也映照着赵琰和墨十七戒备而震惊的面容。他（她）的声音空灵而悦耳，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直接叩问人心。
赵琰强行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眼前的“牧者”显然对他们的了解远超预期，甚至连“火种”这样的规制同盟内部词汇都知晓。这绝非巧合。对方的力量层次、神秘莫测的做派，都表明其背后必然是一个庞大而古老的秘密组织。
“看来，‘新月’的情报网，比我们想象的要深入得多。”赵琰不动声色地将青莹石板微微侧移，用身体挡住大半，同时体内新生能量悄然流转，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只是不知，牧者大人所谓的‘谈一谈’，是想谈什么条件？还是……宣判？”
月华轻轻笑了，那笑容仿佛冰原上骤然绽放的雪莲，美丽却带着疏离的寒意。“条件？宣判？不，我只是一个……观察者，以及，在某些时候，提供‘选择’的引路人。”他（她）端起旁边一个银质的、雕刻着新月纹路的杯子，轻呷了一口热气氤氲的液体，动作优雅得不像身处苦寒荒原。
“你们从寒霜要塞那个冰冷的钢铁囚笼里逃出来，带着‘戍卫七型’最后的馈赠和警告，想要南下寻找失散的同伴——那个携带‘星痕’的‘火种’女子。”月华的语气平淡，仿佛在陈述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实，“你们的勇气和情谊令人动容，但恕我直言，以你们现在的状态和认知，就这么一头扎进南方那片更加复杂、更加危险的棋盘里，成功的几率……微乎其微。”
墨十七的手指微微收紧，指节泛白。对方对他们行动的预判，精准得可怕。
“牧者大人有何高见？”赵琰沉声问道，没有否认对方的猜测，也没有承认。在情报完全不对等的情况下，沉默和反问是最好的防御。
月华放下银杯，淡紫色的眼眸直视赵琰：“我可以给你们提供三样东西：安全的南下路线图、足以让你们伪装身份、应对沿途危险的物资与‘身份’，以及……关于南方当前局势、以及你们那位同伴可能下落的关键信息。”
条件极为诱人！这正是他们目前最急需的！
“代价呢？”赵琰毫不意外地问。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尤其是来自这种神秘莫测的组织。
“代价？”月华微微歪头，银发如瀑般滑落肩头，这个略显天真的动作放在他（她）身上却有种诡异的协调感，“很简单。第一，告诉我，你们在‘戍卫七型’那里，除了这块‘次级星图核心’和净化，还得到了什么信息？尤其是关于‘门’、‘混沌’，以及‘火种’的。”
“第二，”他（她）的目光转向墨十七，带着一丝探究，“我想知道，你身上‘癸亥-柒’的侵蚀是如何被彻底净化的。以及……你是否还保留着关于‘青羽’和那块‘规制石板’的……任何深层记忆或感应。”
“第三，”月华再次看向赵琰，眼神变得深邃，“我需要你们的一个‘承诺’。在未来某个关键时刻，当‘新月’需要你们，或者这片大陆需要你们做出选择时，你们必须站在……‘秩序’与‘存续’的一边。”
三个条件，一个比一个模糊，一个比一个……意味深长。
信息交换，看似公平，但对方掌握的情报显然比他们多得多。关于记忆的探查，更是触及个人隐私与灵魂的敏感领域。而那个所谓的“承诺”，则像一张空头支票，充满了不可预测的风险。
“如果我们拒绝呢？”墨十七忽然开口，声音冰冷。
月华笑容不变：“你们当然可以拒绝。门就在那里，你们随时可以离开，继续你们的冰雪求生之旅。我以‘新月’的名义起誓，绝不会阻拦，也不会泄露你们的行踪给神圣同盟或苍狼王庭。” 他（她）顿了顿，语气依旧温和，“只是，那样的话，你们可能会在荒原上多绕几个月的路，可能会遭遇无法预料的危险，可能会错过救你们同伴的最佳时机……也可能，永远无法理解你们身上背负的‘星图’和‘印记’，究竟意味着什么。”
柔软的威胁，比刀剑更令人窒息。他（她）精准地抓住了他们的软肋——时间、安全，以及对林知理的担忧。
赵琰沉默着，大脑飞速权衡。与“新月”合作，无疑是饮鸩止渴，这个组织目的不明，行事诡秘，未来可能带来更大的麻烦。但拒绝合作，以他们目前的境况，南下之路确实渺茫，甚至可能功亏一篑。
最关键的是，对方似乎对规制同盟、混沌侵蚀、“火种”等概念极为了解，或许……能从其口中得知更多关于这个世界、关于林知理身上星痕的真相？这诱惑太大了。
“我们需要考虑。”赵琰最终说道，没有立刻答应。
“当然。”月华显得十分善解人意，“你们可以在这里休息，享用食物和温暖。天亮之前，给我答复即可。”他（她）拍了拍手。
帐篷门帘被掀开，那名带他们进来的神秘人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上面放着热气腾腾的肉汤、烤得焦香的面饼、以及两套叠放整齐的、厚实暖和的毛皮衣物和靴子。甚至还有两个装满清水的水囊和一个简易的医药包。
“这是预付的一点‘诚意’。”月华微笑道，“无论你们最终如何决定，这些都可以带走。就当是……对敢于挑战寒霜要塞的勇士的一点敬意。”
说完，他（她）站起身，银白的长袍如水般流淌。“我就在隔壁帐篷。想好了，随时可以来找我。” 他（她）最后深深看了赵琰手中的青莹石板一眼，那淡紫色的眼眸中似乎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情绪，然后转身，款款走出了帐篷。
帐篷内只剩下赵琰、墨十七，以及面前散发着诱人香气的食物和衣物。
两人对视一眼，都没有立刻去动那些东西。
“殿下，此人心机深沉，不可信。”墨十七低声道，“他（她）对我们的了解太深了。”
“我知道。”赵琰走到铜炉边，拿起一块面饼，仔细检查了一下，又闻了闻肉汤，确认没有异味和药物。“但他的话，恐怕大部分都是真的。‘新月’的能量，远超我们想象。他们能在神圣同盟的眼皮底下活动，还能如此精准地找到我们，本身就说明了问题。”
他掰下一小块面饼，递给墨十七：“先吃东西，恢复体力。不管答不答应，我们都需要力气。”
两人谨慎地吃了一些食物，冰冷的身体渐渐回暖。换上厚实的毛皮衣物和靴子后，更是感觉重新活了过来。医药包里的药物虽然不认识，但看质地和气味，绝非凡品。
饱暖之后，疲惫如同潮水般涌来，但两人都强撑着不敢放松。
“三个条件，”赵琰靠在帐篷壁上，闭目沉思，“第一个，信息交换。‘戍卫七型’告诉我们的，其实大部分月华可能已经猜到或知道。关键是‘疑似火种信号’的具体坐标和星图细节，这是我们的底牌，不能全盘托出。可以透露‘门’活性增强、混沌渗透、以及苍狼王庭与神圣同盟可能被利用这些警告，看看他的反应。”
“第二个，关于你的记忆和感应……”赵琰看向墨十七，“你感觉如何？是否还能回想起更多？或者，对青羽、石板有特殊的感应？”
墨十七凝神感应片刻，摇了摇头：“记忆依旧模糊，像是被水洗过。但……当牧者提到‘青羽’和‘规制石板’时，我心里的确有一丝……很微弱的悸动，不是记忆，更像是一种……残留的‘印记’或‘联系’？很淡，几乎抓不住。”
赵琰若有所思：“或许，这就是他想探查的。你的净化过程涉及‘戍卫七型’和青羽石板的力量，可能留下了某种独特的‘痕迹’，对‘新月’有研究价值。这个条件风险最大，可能暴露你灵魂深处的秘密。”
“第三个，‘承诺’……”赵琰眉头紧锁，“最是模糊，也最是危险。‘秩序与存续’？听起来没错，但由‘新月’来定义，就充满了变数。这等于将未来的选择权，部分交到了他们手上。”
利弊清晰，却难以抉择。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帐篷外风雪依旧，但营地内一片寂静，仿佛所有人都已安眠。
最终，赵琰睁开眼睛，眼中闪过一丝决断。
“我们会答应。”他低声道，“但要有保留，有底线。”
“第一，关于‘戍卫七型’的信息，我们可以透露部分，但星图核心的具体细节和‘火种’信号坐标，必须模糊处理，或者……用真假掺半的信息替代。”
“第二，关于墨十七的记忆感应，可以让他探查，但我们必须在场，且一旦感觉不对，立刻中断。同时，要反过来向他询问关于青羽、石板，以及‘癸亥-柒’的更多信息——这也是我们想知道的。”
“第三，那个‘承诺’，必须加上限制——不能违背我们的本心与底线，不能伤害无辜，不能与我们寻找同伴的核心目标冲突。并且，只限于‘一次’或某个‘特定情况’下的协助，而非无限期的捆绑。”
这是目前能想到的，在获取必要帮助的同时，最大程度保护自身利益的方案了。
墨十七点了点头：“属下明白。一切听殿下决断。”
决定已下，两人不再犹豫。稍微整理了一下仪容（尽管依旧狼狈），赵琰拿起青莹石板，与墨十七一起，走出了温暖的帐篷。
风雪扑面而来，但比起之前的凛冽，似乎温和了一些。营地中央的篝火已经熄灭，只有几盏风灯在帐篷间摇曳。带他们来的神秘人如同鬼魅般出现在月华的帐篷外，无声地掀开了门帘。
帐篷内，月华依旧坐在炉火旁，仿佛从未离开。他（她）面前的小几上，摆着一张摊开的、绘制在某种兽皮上的地图，以及几枚颜色各异的、如同宝石般的棋子。
“看来，你们已经有了决定。”月华没有抬头，淡紫色的眼眸专注地看着地图，手指轻轻移动着一枚银白色的棋子。
“是的。”赵琰走到小几对面，盘膝坐下，墨十七如同影子般立在他身后半步。“我们可以合作，但有条件。”
“说来听听。”月华似乎毫不意外，指尖依旧在棋子上流连。
赵琰将他们的三个条件和限制，清晰而坚定地陈述了一遍。
月华静静地听着，直到赵琰说完，才缓缓抬起头。他（她）的脸上依旧带着那种神秘莫测的微笑。
“很谨慎，也很合理。”月华点了点头，“我接受你们的条件。信息的交换本就应该对等。探查记忆时会尊重你们的意愿和底线。至于那个‘承诺’……加上你们所说的限制，也无不可。毕竟，我们寻求的，也不是盲从的傀儡，而是……清醒的盟友。”
他（她）的回答干脆得让赵琰有些意外。似乎对方早就预料到他们会提出这些条件，甚至……可能这本就是对方预期的谈判结果。
“那么，从哪一个开始？”月华问道。
“从信息交换开始吧。”赵琰道，“我们可以告诉您‘戍卫七型’关于‘门’活性增强、高等混沌存在投影可能已渗透此界，以及它对苍狼王庭、神圣同盟可能与混沌有所关联的警告。还有，它提及了‘新月教派’，表示需要警惕。”
他避开了星图核心的具体功能和“疑似火种信号”坐标，只说了这些相对宽泛但重要的警告。
月华认真听着，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地图上的某个点（似乎是南方某处）。当听到“新月教派需警惕”时，他（她）的嘴角几不可查地勾了一下，不知是嘲讽还是别的什么。
“很关键的信息，印证了我们的一些观测。”月华缓缓道，“那么，作为交换，我可以告诉你们：你们寻找的那位‘火种’女子，目前应该在南方‘翡翠丘陵’以北，靠近‘鹰坠原’的某处。她似乎落入了一处突然现世的‘古代铁民’遗迹之中，并与当地一个叫‘乌尔朵部’的小部落残存者在一起。苍狼王庭的左谷蠡王拓跋宏，正亲自率领大军前往那里，目标很可能就是她和那处遗迹。”
林知理果然在南方！而且陷入了巨大的危险！苍狼王庭的大军！
赵琰的心猛地揪紧！墨十七的眼神也瞬间变得锐利如刀。
“此外，”月华继续道，手指在地图上“翡翠丘陵”的区域画了个圈，“这片土地目前由‘新月’名义上的‘代言人’——‘翡翠议会’统治。但内部并非铁板一块。对‘古代铁民’遗迹和‘天外之物’感兴趣的，大有人在。你们南下，不仅要避开神圣同盟和苍狼王庭的耳目，还要小心翡翠议会的某些势力和……其他潜藏的‘捕猎者’。”
他（她）又移动了一枚黑色的棋子到鹰坠原附近：“至于南下的安全路线……我会给你们一份地图，标注出相对安全的秘密商道、可以获取补给的隐蔽村落、以及需要避开的危险区域和哨卡。还会给你们准备好合适的身份文书和伪装——你们可以扮作来自北方某个小部族的流浪武士和学者，前往翡翠丘陵寻求雇佣或知识。这个身份在南方边境一带还算常见，不容易引起怀疑。”
信息量巨大，且极其关键！不仅确认了林知理的下落和危险，还提供了切实可行的南下方案！
赵琰强压住立刻动身的冲动，沉声道：“感谢牧者大人的信息。那么，第二个条件……”
月华的目光转向墨十七：“放松，不要抵抗。我只是想‘感受’一下那股净化你力量残留的‘波纹’。” 他（她）伸出食指，指尖亮起一点极其柔和、仿佛月光凝聚的银白色光点，缓缓点向墨十七的额头。
墨十七身体绷紧，但按照约定没有反抗，只是全力守持心神。
光点触及额头的瞬间，墨十七感到一股清凉而浩瀚的意识轻轻拂过自己的灵魂表面，并非粗暴的侵入，更像是一种高明的“共鸣”与“阅读”。他脑海中那些关于青羽、石板的模糊记忆碎片，似乎被这股力量微微扰动，泛起涟漪。同时，他灵魂深处那丝微弱的、与青羽石板力量的“残留联系”，也清晰地“暴露”在这月光般的感知下。
整个过程只持续了不到十秒。
月华收回手指，指尖的光点熄灭。他（她）的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以及一丝……极其复杂的追忆？
“很纯粹……也很古老。‘青羽’……果然是他留下的‘后手’之一。”月华低声自语，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随即，他（她）看向墨十七和赵琰：“你们的疑惑，我可以解答一部分。‘青羽’，是更早时代遗留在此界的‘规制观察者’之一，但他的状态……很特殊，介于存在与不存在之间。他留下的石板，既是信标，也是封印，更是……钥匙。至于‘癸亥-柒’，那是被囚禁在‘门’后的一个较为强大的混沌存在投影的代号，它的侵蚀带有强烈的‘回响’与‘寄生’特性，能被‘戍卫七型’彻底净化，说明你们遇到的‘戍卫’意志非常坚定，且墨十七你自身的‘秩序本质’也足够强韧。”
更多的谜团被揭开，却又引出了新的疑问。青羽是“规制观察者”？石板是钥匙？但月华显然没有继续深入解释的意思。
“好了，两个条件完成。”月华拍了拍手，仿佛完成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现在，是第三个——那个‘承诺’。你们可以保留你们的限制，我只需要你们以自身的力量本源起誓，在未来‘新月’或这片大陆面临来自‘混沌’或‘绝对无序’的、关乎存亡的抉择时，你们会站在‘秩序与存续’这一边，并尽己所能提供一次不违背你们本心的协助。”
这个誓言的范围，比之前模糊的“承诺”要具体一些，但依然宽泛。“混沌或绝对无序的、关乎存亡的抉择”，这个定义权依然在对方手中。
赵琰沉吟片刻。他知道，一旦起誓，尤其是以力量本源起誓，在这个存在神秘力量的世界，约束力极强。但对方给出的信息和支持，价值同样巨大。而且，对抗“混沌”和“绝对无序”，本身也符合他们的立场和目标。
他看向墨十七，墨十七微微点头。
“好，我们起誓。”赵琰肃然道，手指按在自己丹田（新生内丹所在），“我，赵琰，以此身新生之力起誓……”
墨十七同样以自身纯粹的“影”之力起誓。
誓言完成，两人都感觉到冥冥之中，似乎有一道无形的、轻柔却坚韧的“锁链”，若有若无地缠绕在他们的力量本源上，但并不影响运转，只是一种遥远的感应和约束。
月华满意地点了点头：“契约成立。现在，兑现我的部分。”
他（她）将面前的地图卷起，连同旁边准备好的两份羊皮纸身份文书、一小袋沉甸甸的（似乎是通用货币）钱币、以及一个装着几瓶不同颜色药剂的小皮袋，一起推到赵琰面前。
“地图上有标记和说明。身份文书已经处理好，经得起一般查验。钱币在南方边境的村落和市集可以使用。药剂绿色外敷治伤，蓝色内服恢复体力，红色……是危急时刻保命或制造混乱用的，慎用。”
“还有，”月华最后指了指帐篷角落一个不起眼的皮袋，“里面是足够你们两人十天左右的干粮和饮水。出了这片山区，向南大概五天路程，会有一个叫‘灰石镇’的小型边境贸易点，你们可以在那里补充更详细的给养，并打听最新的消息。”
准备之周全，令人咋舌。
“牧者大人，”赵琰收起所有东西，最后问道，“‘新月’如此帮助我们，究竟想要什么？难道仅仅是为了那个对抗‘混沌’的模糊誓言？”
月华站起身，走到帐篷门边，掀开一角，望着外面依旧阴沉的天空和纷飞的雪花。
“我们想要的……”他（她）的声音飘渺起来，仿佛融入了风雪，“是一个‘可能’。一个在旧日秩序彻底崩塌、混沌全面侵蚀之前，为这个世界，保留一点‘火种’与‘变数’的‘可能’。”
“你们是‘变数’，林知理是‘火种’。而‘新月’……只是试图在漫长的黑夜里，守护一缕微光的‘守夜人’罢了。”
他（她）转过身，淡紫色的眼眸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深邃。
“去吧，趁天色未明，风雪正紧。一直向西，沿着地图上的‘霜狼小径’走，它会带你们绕过要塞的主要巡逻区，进入南下的荒原。”
“记住，无论前方是刀山火海，还是繁花似锦，保持本心，守护彼此。你们的旅程，才刚刚开始。”
“愿银月……照亮你们的前路。”
门帘被彻底掀开，寒冷的风雪涌入。
赵琰和墨十七对视一眼，将所有的物资妥善收好，对月华郑重地行了一礼（无关立场，仅为这份“交易”和指引），然后转身，毫不犹豫地踏入了黎明前最黑暗的风雪之中。
帐篷内，炉火即将燃尽。
月华独自站在门口，望着两人消失在风雪中的背影，许久未动。
那名神秘人如同幽灵般出现在他（她）身后。
“牧者大人，就这么放他们走了？那个赵琰体内的混合能量，还有那块星图核心……”
“让他们走。”月华的声音恢复了惯有的空灵与冷漠，“种子已经种下，誓言已经绑定。他们会去该去的地方，遇到该遇到的人和事。我们只需要……等待，并确保‘棋盘’不要过早地彻底倾覆。”
他（她）低头，看着掌心悄然浮现的一缕极淡的、银白中夹杂着一丝暗金的能量丝线——那是刚才探查墨十七时，悄悄从他与赵琰的能量连接中截取的一丝“样本”。
“况且，”月华的指尖捻动着那缕能量丝线，淡紫色的眼眸深处，闪过一丝冰冷而复杂的光芒，“真正的‘钥匙’……从来不止一把。‘戍卫’的遗产，‘星图’的指引，还有‘她’身上的‘火种’……最终，都会汇聚到‘命定’之地。”
“而我们‘新月’要做的，就是在那一刻到来之前……”
“……确保‘门’后的‘客人’，不会提前掀了桌子。”
他（她）掌心合拢，那缕能量丝线悄无声息地湮灭。
风雪呼啸，渐渐淹没了营地，也淹没了所有的低语与算计。
只有遥远的南方，那片被称为“翡翠丘陵”的土地，以及更北方危机四伏的鹰坠原，在晨光（或混沌）的映照下，轮廓渐渐清晰。
新的征途，已经踏上。
而暗流，从未停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