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感觉不到自己的手了。
肋骨像是被铁棍一根根碾碎，疼得眼前发黑。可右手还插在那块芯片里，雷元顺着掌心往里灌，不敢停。我知道只要一松，前面所有挣扎都白费。
沙触还在收紧，我能听见皮肉撕裂的声音。
谢清歌的箫声没断，断断续续地响着，像在咬牙硬撑。雷兽也在吼，声音比刚才弱，但还在挣扎。
玄霄子站在废墟中央，沙躯开始修复，蓝光从裂缝里透出来。他盯着我，嘴角扯了一下：“你连站都站不住了，还能撑多久？”
我没力气回嘴，只死死盯着他胸口那道裂缝。
红光又闪了一下。
就在这时，地面震动。
那柄插在远处的锈剑突然颤动起来，剑柄上的红布无风自动，像是活了一样扭了起来。
玄霄子脸色变了。
下一秒，锈剑腾空而起，速度快得看不清轨迹。红布如蛇般甩出，直奔他脖颈。
缠上了。
勒紧。
“啊——！”
他猛地仰头，发出一声惨叫。沙身剧烈晃动，胸口蓝光乱闪，修复过程戛然而止。
缠住我的沙触松了一瞬。
我趁机喘了口气，左手撑地，整个人像散了架。可右手还是没撤，继续往芯片里压雷元。
谢清歌抓住机会，抬手抹了把唇角的血，玉箫再次贴到嘴边。
音波震荡，直接轰向玄霄子下半身。沙层崩裂，他脚下的地面塌了一块。
雷兽也借力挣动，雷角爆出最后一道电光，震开几根残余沙触，终于站了起来。
玄霄子怒吼：“你们以为这样就能赢？我是系统宿主！我是规则本身！”
他抬手要挥，可脖子被红布死死勒住，动作僵住。沙躯开始龟裂，一道道裂痕从脖颈往下蔓延。
远处断墙上，黑袍人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他就站在那里，没再靠近，也没说话。
锈剑悬在半空，红布缠着玄霄子的脖子，像一道锁链。
我抬头看他。
他也正看着我。
然后他开口，声音很轻，却清晰传到每个人耳中：“这一剑，还你三百年前那一道天雷。”
玄霄子瞪着他，眼神里第一次有了惊惧：“你……你是那个叛徒！你早就背叛了计划！”
黑袍人没回答，只是抬起手，轻轻一握。
锈剑嗡鸣，红布骤然收紧。
玄霄子闷哼一声，膝盖一软，差点跪下。沙躯大片剥落，露出里面那块芯片。蓝光忽明忽暗，像是随时会灭。
谢清歌走到我身边，伸手扶住我肩膀。她的手在抖，但我能感觉到她在用力。
“还能打吗？”她问。
我咳了一声，嘴里有血腥味：“你说呢？”
她扯了下嘴角：“那就一起。”
我们对视一眼，都没再多说。
我知道她明白我在想什么——现在不是收手的时候。玄霄子还没倒，系统还在运行。只要他还站着，清除程序就不会停。
我慢慢抬起左手，摸向腰间药葫芦。七个葫芦都在，六个是空的，最后一个还剩一颗糖豆。
我把它抠出来，捏在指间。
谢清歌重新吹箫，音波变得尖锐，专攻玄霄子的数据流核心。每一声都像针扎进系统深处，让他的沙躯颤抖不止。
我抓准时机，把糖豆弹向地面。
糖豆落地燃烧，三味真火腾起，烧向他右腿。沙层遇火即融，一条腿瞬间塌陷。
玄霄子单膝跪地，脖子上的红布越勒越紧。他咬牙切齿：“我不是假的！我是真正的宿主！你们才是异常数据！系统不会放过你们！”
黑袍人冷冷道：“系统选你，是因为你愿意当狗。而他——”他指向我，“是从不肯低头的那个。”
玄霄子吼叫：“那你呢？你又算什么？一个逃兵？一个失败者？你也只是个残影！你也活不过今天！”
黑袍人沉默片刻，忽然笑了：“也许吧。但我至少还记得自己是谁。”
他说完，手指一动。
锈剑猛然下压，剑尖直指玄霄子丹田位置。红布缠颈，将他彻底钉在原地。
我强撑着站起来，雷角在肩后微微发烫。体内雷元几乎耗尽，但还剩一丝。
谢清歌的箫声达到顶峰，音波与我的雷纹产生共鸣。空气中有种无形的牵引力，把我往前推。
我知道机会来了。
只要再补一击，就能彻底打断他的核心运行。
我迈步向前，每走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肋骨处传来锯齿般的钝痛，冷汗顺着额头流进眼睛。
可我没停。
谢清歌跟在我右侧，箫声不断，压制着玄霄子的最后一丝反抗能力。
黑袍人站在高处，手始终没放下。锈剑稳稳悬着，红布如血脉搏动，死死锁住敌人咽喉。
玄霄子抬起头，看着我走近。
他眼里没有恐惧，只有恨意。
“你以为你赢了？”他声音嘶哑，“可你根本不知道……真正的宿主是谁。”
我没理他，举起右手。
雷纹在掌心跳动，最后一点雷元凝聚成团。
只要这一掌拍下去，他必崩。
可就在我即将出手时，他忽然笑了。
“你敢杀我吗？”他盯着我，“杀了我，你就再也找不到真相了。”
我停在原地，手掌悬在半空。
谢清歌的箫声也缓了下来。
黑袍人站在断墙上，风吹动他的衣角。
整个战场安静了一瞬。
玄霄子喘着气，脖子上的红布深深陷入沙躯，可他还在笑：“你想知道你是谁，想知道自己从哪来……可答案不在这里。杀了我，你就永远是个无名代码。”
我看着他，掌心的雷光微微晃动。
谢清歌低声说：“别听他的。”
我没动。
玄霄子继续道：“你每天收到的情报，你以为是你自己的记忆？错了。那是我放进去的饵。每一个提示，都是我写的剧本。”
我手指一颤。
“包括那条‘你那温柔师尊，其实是杀你凶手之一’——那是我让你看到的。我要你恨我，要你反抗，要你一步步走进这个局。”
我说不出话。
他说的……有些事，确实对不上。
情报局重启那天，为什么偏偏是我？
为什么每次任务都刚好把我推向仙门核心？
为什么玄霄子总是出现在关键节点？
难道……真是他安排的？
谢清歌突然上前一步，玉箫直指他眉心：“闭嘴！就算你说的是真的，你也该死。”
玄霄子冷笑：“你们谁都逃不掉。系统不会让任何觉醒体活着走出副本。你们现在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都在被记录、被分析、被修正。”
我深吸一口气，掌心雷光重新凝聚。
不管他说的是真是假，现在都不能停。
我不能因为几句动摇的话就放弃拼命换来的局面。
我抬起手，准备落下最后一击。
玄霄子盯着我，声音低沉：“你真的以为，你能改写命运？”
我没有回答。
只是往前踏出一步。
手掌带着雷光，朝他胸口拍去。
就在掌风即将触及芯片的瞬间——
他脖子上的红布突然剧烈震动。
锈剑发出一声嗡鸣，剑身竟开始逆转旋转。
红布松了一圈。
玄霄子嘴角扬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