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之期,转瞬即至。
前哨站最深处,一间经过特殊加固、铭刻了层层隔绝与稳定阵法的圆形静室内。
顾离、无名、苏沐雨呈三角盘坐。白小小与琦玉立于静室唯一的入口处,一内一外,构成最后两道防线。
“准备好了吗?”顾离的声音在静室内平静响起。
无名缓缓睁开眼,眸中混沌星辉流转,透着绝对的冷静与自信:“推演千遍,只待此时。”
苏沐雨深吸一口气,长发无风自动,周身星辉内敛,臻至空明之境:“沐雨已准备妥当,随时可以开始。”
顾离不再多言,双手于胸前结出一个古朴玄奥的印诀。眉心那枚淡金色的印记骤然亮起,散发出温和却不容置疑的威严。
“混沌领域——开!”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只有一片灰蒙蒙的、仿佛能包容一切又隔绝一切的混沌之气,以顾离为中心悄然扩散,瞬息间便将整个静室笼罩。静室内的景象变得模糊,时间流速仿佛粘稠的蜜糖,外界的一切声音、光线、波动都被彻底隔绝。在这里,时间被拉长了百倍。(顾离的领域时间和外界时间比例拉的越大,消耗也会越大)
领域正中,苏沐雨感觉自己的思维仿佛都慢了下来,但灵魂的感知却前所未有的清晰。她能“看”到自己识海深处,那道被无数细密混沌符文包裹着的、散发着冰冷秩序微光的复杂印记。
“凝神静气,放开灵魂防御,信任我的引导。”无名的声音直接在苏沐雨神魂中响起,温和而坚定。
苏沐雨依言照做,彻底放开了对自身灵魂的掌控。
无名动了。他并未起身,只是抬起了右手,食指与中指并拢,指尖一点凝练到极致的混沌星辉亮起。那点星辉仿佛有生命般,延伸出一道比发丝还要纤细千万倍、完全由精纯法则构成的无形“丝线”。
在顾离混沌领域的辅助感知放大下,这根法则丝线精准无比地穿透了顾离设下的层层混沌封印符文,如同最灵巧的探针,轻轻接触到了观察者印记的最外层结构。
剥离,正式开始。
第一步,解析与渗透。无名的混沌星辉丝线散发出奇特的波动,并非强攻,而是模拟出与观察者印记同源的某种“秩序”频率,小心翼翼地融入印记的防护层。这一步最需耐心与精妙,既要避免触发印记的自动防御或警报机制,又要逐步瓦解其与苏沐雨灵魂的“黏合”部分。
时间在领域内缓慢流逝。无名额角渐渐渗出细密的汗珠,这不是力量的消耗,而是心神极致专注的体现。他的手指稳如磐石,那根法则丝线在印记表层缓缓游走,所过之处,留下一条极其细微的、由混沌星辉构成的“隔离带”。
顾离稳坐中央,大部分心神用于维持领域的绝对静默与时间缓速。同时,他的混沌意志如同最细腻的网,笼罩着无名操作的每一寸区域,将剥离过程中产生的任何一丝能量涟漪、法则扰动、乃至最微弱的信息素,都瞬间捕捉、吸收、转化,确保没有任何波动能穿透领域壁垒。
白小小守在入口内测,赤瞳一眨不眨地盯着场中三人。她的否定权柄蓄势待发,一旦出现任何意料之外的灵魂冲击或异种能量爆发,她将第一时间予以“否定”或“隔绝”。
无名终于完成了对印记表层结构的渗透与隔离。此刻,那道观察者印记如同被一层混沌星辉构成的透明薄膜包裹,暂时切断了与其深层核心以及可能存在的远程连接的活跃联系。
“第一阶段完成。”无名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但更多的是凝重,“接下来是核心剥离,风险最大。这道印记的核心……比我想象的还要复杂精妙,简直不像造物,更像……某种自然凝结的法则结晶。”
他顿了顿,看向顾离:“我需要更深入,可能会触及印记的终极防御机制。你的领域,还能再收紧一层吗?我需要将波动屏蔽提升到极致。”
顾离点头,眉心印记光芒微盛。笼罩静室的混沌领域再度向内收缩,颜色变得更深,几乎化为实质的暗灰色气流,将三人完全包裹其中。领域内的空间稳定性达到了匪夷所思的程度,连最基本的粒子运动似乎都被放缓了。
“可以了。”顾离道。
无名深吸一口气,眼神锐利如刀。他指尖的法则丝线形态一变,从一根分化为数十上百根更细的“触须”,如同精密的机械手臂,同时从不同角度,朝着被隔离的印记核心探去!
就在这些法则触须即将触及核心的刹那——
嗡!
那道一直沉寂的观察者印记核心,毫无征兆地剧烈震动起来!冰冷的秩序神光猛然爆发,试图冲破混沌星辉隔离膜的束缚!更有一股极其隐晦、却带着难以言喻威严与冷漠的意志波动,顺着某种超越常规维度的连接,试图从印记深处苏醒!
“果然有后手!”无名低喝一声,早有准备。所有法则触须瞬间爆发出更强的混沌星辉,不再是渗透,而是化为无数细小的混沌漩涡,疯狂吞噬、消融着爆发出的秩序神光,同时全力稳固隔离膜。
然而,那股试图苏醒的意志虽然被绝大部分隔离膜阻挡,但仍有一丝极其微弱、却本质极高的“关注”,穿透了屏障,扫过了苏沐雨的识海,并试图向外扩散!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此地,禁止窥探!”
顾离的声音如同混沌初开的第一道惊雷,在领域内轰然炸响!他眉心淡金印记光芒大放,纯粹的混沌意志权柄毫无保留地发动!那丝穿透进来的“关注”,如同撞上了一堵不可逾越、不可理解的绝对壁垒,瞬间被强行“定义”为“不存在”!连带着其试图建立的信息回传通道,也被混沌气流蛮横地碾碎、吞噬!
几乎是同一时间,白小小娇叱一声,小手朝着苏沐雨的方向虚按!一股灰蒙蒙的、带着绝对“否定”意味的光晕后发先至,笼罩在苏沐雨神魂之外。任何试图从她神魂中泄露出去的信息碎片,都被这股力量强行“否定”、“抹除”!
内有无名混沌漩涡的疯狂消融与压制,外有顾离混沌意志的绝对屏蔽与白小小否定权柄的二次净化,那道观察者印记核心的反抗与意志投射,在爆发后的短短一息内,便被彻底镇压了下去!
印记核心的光芒迅速黯淡,结构也开始变得不稳定。
“就是现在!”无名眼中精光爆射,所有法则触须合而为一,化作一道凝练到极致的混沌星辉之刃,沿着之前解析出的最脆弱结构线,狠狠“切”下!
嗤——
没有声音,但在众人的感知中,却仿佛听到了某种坚固无比的“锁链”被强行斩断的哀鸣!
那道复杂精密的观察者印记,从核心处被一分为二!其中较小的一部分,依旧与苏沐雨的灵魂有着极细微的残留连接,但主体结构已被剥离!
无名动作不停,混沌星辉之刃化为无数细丝,将被剥离的印记主体层层包裹、压缩,最终化为一枚指甲盖大小、表面流转着冰冷秩序符文的暗银色晶体。而无名另一只手早已准备好的一个特制灵魂容器瞬间飞来,将这枚危险的核心晶体封入其中,容器表面立刻亮起无数混沌封印符文。
而苏沐雨识海中,那残留的一小部分印记碎片,失去了主体支撑,迅速崩解、消散,化为最纯净的灵魂能量,反而被她的神魂缓缓吸收。
“成……成功了?”苏沐雨感受着神魂中那股如释重负的轻松感,以及那令人厌恶的“异物感”彻底消失,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
无名长长舒了一口气,收回法则丝线,脸色略显苍白,但眼中满是欣喜:“主体剥离成功,残留碎片已无害化,正在被你的灵魂自然吸收。印记与远端的连接……已经被刚才顾离那一下彻底斩断搅碎了。”
顾离也缓缓收敛了混沌领域,静室恢复了原状。他看向无名手中的灵魂容器,里面那枚暗银色晶体仍在微微颤动,仿佛有生命般。
“这东西……怎么办?”无名问道。
“先封印好。它失去了与主体的联系和远程连接,但本身蕴含的观察者法则结构仍有研究价值。”顾离沉吟道,“而且,方才那股试图苏醒的意志……虽然被挡了回去,但对方必定已经知晓印记出了问题。只是它们暂时无法定位这里,也无法得知具体发生了什么。”
白小小走过来,拉住顾离的手,小脸上也带着疲惫,但更多的是开心:“沐雨姐姐没事就好。”
琦玉从门外探进头来,摸了摸光头:“结束了吗?刚才感觉里面好像震动了一下。”
“已经解决了。”顾离对他点点头。
苏沐雨站起身,感受着前所未有的灵魂纯净与自由,眼眶微微发红。橙色的发丝垂落肩头。她走到顾离、无名和白小小面前,郑重地、深深地行了一礼。
“沐雨……谢过主人,谢过无名前辈,谢过小小姑娘!此恩……沐雨永世不忘!”
“好了,起来吧。”顾离虚扶一下,“隐患已除,接下来,我们该准备出发了。”
他目光投向静室舷窗外无垠的星空,那里,K-728宇宙的坐标,正在星图上静静闪烁。
一场灵魂层面的惊险‘手术’刚刚落幕,而一场横跨宇宙的冒险,即将开始。
但无论是顾离还是无名都清楚,方才斩断观察者印记连接时,虽然处理得果断迅速,但很可能已经惊动了印记背后那个冰冷而未知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