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干巴爹”的余音仿佛还在空气中震颤,冲天而起的金色光柱便已撕裂了玄溟仙尊带来的无边幽暗。
当光芒凝聚成形,那背负诺亚之翼、身躯流转着金银神辉的巨人静静矗立时,整个天地仿佛都屏住了呼吸。
玄溟仙尊脸上那万年冰封般的漠然,第一次出现了清晰的裂痕。震骇、难以置信,以及一丝本能的、对更高层次存在的忌惮,在他深邃的眼眸中交织。
他能感觉到,眼前这新出现的“巨人”,与之前三个截然不同。
那并非简单的力量强弱差异,而是生命层次与存在本质的截然不同!那银身躯上流淌的,是近乎本源的“光”之法则,是比他所参悟的此界天道更为古老、更为宏大的秩序。
“你……究竟是何物?”玄溟仙尊的声音不再冰冷平稳,而是带上了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凝重。
诺亚——或者说,铠甲与巨人之力双重叠加态下的李素智——缓缓低头。
那双仿佛蕴藏着无尽星海的眼眸平静地注视着玄溟仙尊,一个温和却带着无边威严的声音直接在对方神魂中响起,也回荡在每一个旁观者的意识里:
“我?一个路过的……嗯,宇宙第一道光。给我记好了。”
话音未落,诺亚动了。
没有预兆,没有蓄力,他背后的诺亚之翼轻轻一振。并非用于飞翔,而是某种更高维度的法则扰动。
下一瞬,诺亚那五十多米高的伟岸身躯,如同瞬移般出现在了玄溟仙尊的正前方,速度快到超越了此界空间概念的常理!
玄溟仙尊瞳孔骤缩,反应亦是极快,周身幽暗灵力瞬间爆发,化作无数面铭刻着诡异符文的黑暗盾牌,层层叠叠护在身前,更是扭曲了自身所在的空间,试图让任何攻击都落于虚无。
然而,诺亚只是抬起了右拳。那拳头上并未闪耀多么刺目的光芒,只是包裹着一层凝实到极点的、温暖的金色辉光。
诺亚·地狱火!
朴实无华的一拳,径直轰出。
“咔嚓——!!!”
令人牙酸的碎裂声连成一片。那无数足以抵挡仙人巅峰修士全力轰击的黑暗盾牌,在金色拳锋前如同脆弱的琉璃,一层接一层地炸裂、湮灭。
扭曲的空间屏障更是被一股蛮横不讲理的绝对力量直接抚平、固定!
拳势未尽,结结实实地印在了玄溟仙尊交叉格挡的双臂之上。
“轰——!!!”
低沉到震撼灵魂的巨响爆开。玄溟仙尊闷哼一声,整个人如同被星辰撞击,化作一道黑色的流光,倒飞出去数万丈!
所过之处,空间被犁出一道清晰的、久久无法愈合的黑色裂痕!
他勉强稳住身形,悬停在空中,双臂的道袍已然粉碎,露出下面微微颤抖、闪烁着金属光泽的皮肤——那是他淬炼到极致的仙尊之体,此刻却感到阵阵刺痛与麻木。
“第一招,打招呼。”诺亚的声音依旧平和,甚至有点……轻松?
玄溟仙尊又惊又怒,眼中戾气暴涨。身为俯瞰此界数千载的仙尊,何曾受过如此羞辱?
“狂妄!本尊便让你知晓,何为真正的仙尊之力!”
他双手急速掐诀,口中诵念古老咒文。霎时间,天地色变!无尽的幽暗灵力从虚空中被他强行抽取,方圆千里的灵气瞬间被掠夺一空,甚至光线都变得更加暗淡。
在他头顶,一个巨大无比、缓缓旋转的黑暗漩涡凝聚成形,漩涡中心,一点极致的毁灭性能量正在疯狂酝酿,散发出的气息让下方所有生灵,包括青云门的长老,都感到了源自灵魂的颤栗与绝望。
“幽冥……归墟!”玄溟仙尊厉喝,双手猛地向下一压!
那黑暗漩涡中心,一道仅有手臂粗细、却凝练到仿佛能贯穿宇宙的漆黑色死光,朝着诺亚爆射而下!死光过处,空间不是破碎,而是直接“消失”,归于最原始的虚无。
这是触及本界毁灭法则的恐怖一击!
面对这足以让同阶仙尊都严阵以待的杀招,诺亚只是微微抬头。他胸口的V型赤金色能量核心骤然亮起,光芒流转至右臂。
他没有闪避,而是抬起了右臂,手掌张开,对准了那道降临的死光。
诺亚·最终!
并非攻击,而是净化与吸收!一个巨大的、复杂的金色光环在诺亚掌前展开,中心是旋转的太极图案。
那看似无物不灭的幽冥归墟死光,射入这金色光环的瞬间,竟如同泥牛入海,被那光环轻而易举地吞没、分解,转化为最纯净的光能量,反而补充进了诺亚自身的能量核心!
“什么?!”
玄溟仙尊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最强大的杀招之一,竟被对方如此轻描淡写地……“吃”掉了?
“第二招,谢谢款待。”诺亚的声音带上了一丝笑意,“能量挺纯,就是味道有点‘黑暗料理’。”
“你……!”玄溟仙尊气得几乎吐血,心中却已萌生退意。这敌人太诡异,太强大,完全超出了他的理解范畴。
“看来你没什么新花样了。”
诺亚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那轮到我的第三招了。这招比较快,你忍一下。”
诺亚双臂在身前交叉,耀眼到无法直视的银光芒从他全身迸发!背后的诺亚之翼完全展开,洒下无尽的光之羽。
他交叉的双臂缓缓拉开,无穷无尽的光之能量在他双臂之间汇聚、压缩,最终形成了一道难以用语言形容的、仿佛包含了宇宙所有光明与希望的终极光流!
诺亚·闪电——!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只有一道平静流淌、却蕴含了开辟与终结之力的金银双色光流,跨越了空间的距离,瞬间将玄溟仙尊彻底吞没!
“不——!!!”
玄溟仙尊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而不甘的怒吼,他所有的防御、所有的神通、所有的法则领悟,在这道“第一道光”面前,都如同烈日下的冰雪,迅速消融、瓦解。
他的仙尊之体开始崩解,神魂在纯净到极致的光中感到灼烧般的剧痛,意识迅速模糊……
光芒缓缓散去。
天空恢复了澄澈,阳光重新洒落海面。玄溟仙尊原先所在的位置,空空如也。
没有血迹,没有残魂,没有留下任何存在过的痕迹。仿佛这位威压一界的仙尊,从未出现过。
诺亚静静悬浮在空中,背后的光之翼缓缓收拢。他低头,看向下方废墟上目瞪口呆的众人。
青云门那位持拂尘的长老,此刻面如死灰,裤裆处隐隐湿了一片,瘫在地上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他身后的弟子们更是磕头如捣蒜,连求饶的话都说不利索。
诺亚没有理会他们。他巨大的身躯开始散发出柔和的光芒,逐渐变得透明,最终化为无数光点消散。
光芒收敛处,李素智的身影重新出现,轻巧地落回同伴们身边,脸上还带着那副标志性的、有点欠揍的轻松笑容。
“搞定。”他拍了拍手,仿佛只是随手清理了一件垃圾。
现场一片寂静。
足足过了十几秒,素裳才猛地跳起来,一把抓住李素智的胳膊,声音因为激动而尖利:“哥!你你你……你把仙尊……给……给‘扬了’?!”
“不然呢?留着他过年?”李素智挑眉。
“那可是仙尊啊!
”三月七也回过神来,小脸兴奋得通红,“李大哥你最后变的那个巨人太帅了!比迪迦还帅!那个翅膀!那个光线!”
星摸着自己恢复正常、再也不用担心变形的脸,难得地没有吐槽,而是看着李素智,眼神复杂:“你……到底还有多少这种奇奇怪怪的东西?”
丹恒捂着胸口,脸色还有些苍白,但眼神恢复了冷静:“那种力量……已经完全超越了此界法则的极限。我们之前传递的‘光’,似乎只是引子?”
景元捡起自己掉落的扇子,慢悠悠地摇着,苦笑道:“素智兄,下次有这种‘接力’活动,能否提前告知一下规则?景某这身老骨头,经不起这般摔打。”
白珩和停云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如释重负,以及一丝更深的好奇。
桂乃芬则懊恼地跺脚:“亏了亏了!我的玉兆坏了!刚才那么精彩的场面都没录下来!血亏啊!”
李素智哈哈一笑,正要说什么,忽然,所有人都感觉到周遭的空间开始发生奇异的波动。
原本真实的海风、阳光、废墟景象,如同水中的倒影般荡漾、模糊起来。一种抽离感包裹了李素智、白珩、星等所有从现实穿越而来的人。
“看来,任务完成,观光时间结束了。”李素智耸耸肩,似乎早有预料。
“要回去了吗?”三月七既兴奋又不舍。
“再不回去,帕姆列车长可能要急得跳脚了。”丹恒道。
景元收起了玩笑之色,看向李素智,正色道。
“此番经历,光怪陆离,却也凶险异常。素智兄,回去之后,怕还有不少‘乐子’要处理。”
“债多不愁,乐多不痒。”李素智浑不在意地摆摆手。
空间的波动越来越剧烈,众人的身影开始变得半透明。
“哥!我们这算赢了吗?”素裳抓紧最后时间问。
“当然。”李素智看着眼前逐渐虚幻的同伴,又瞥了一眼那些依然处在巨大恐惧中的青云门幸存者,咧嘴一笑。
“不仅赢了,还把主角和终极boSS打包带走了。这波啊,这波叫提前完结撒花。”
光芒彻底吞没了他们。
意识在短暂的空白与穿梭感后,重新归位。
轻微的眩晕感散去,首先感受到的是列车引擎那低沉平稳的嗡鸣,以及帕姆列车长熟悉的、略带焦躁的踱步声。
李素智睁开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星穹列车观景车厢那熟悉的、点缀着星空的穹顶。
他正躺在自己房间的床上。身边,是几乎同时醒转、面露茫然的同伴们——白珩、星、三月七、丹恒、景元、素裳、桂乃芬,一个不少。
他们回来了。
从那个荒诞又危机四伏的穿书世界,回到了真实的、属于星神与命途的宇宙。
窗外的星河无声流淌,列车正平稳地驶向未知的下一站。仿佛那十个月的异界逍遥、秘境夺宝、仙尊大战,都只是一场过于逼真的集体梦境。
但李素智知道不是。
他摸了摸怀里——空空如也,无论是神光棒还是进化信赖者,都未跟随归来。
他转头,正好对上星也投来的目光。星下意识地又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确认它依然正常,然后对李素智翻了个白眼,但嘴角却微微翘了一下。
就在这时,房间门被“砰”地推开。
帕姆列车长气鼓鼓地站在门口,叉着腰:“你们终于醒了帕!一睡就是好几天帕!叫都叫不醒帕!知不知道大家有多担心帕!尤其是杨叔和姬子乘客帕!”
接着,帕姆的视线扫过房间里神色各异、有的还带着战斗后疲惫或兴奋余韵的众人,尤其是看到景元将军和素裳等人居然也在时,小小的脸上露出了更大的困惑。
“还有,谁能告诉帕姆……为什么列车阳台那个灰扑扑的笼子,这几天震动得特别厉害帕?里面的浮烟好像很暴躁帕?而且……”
它顿了顿,用更小的声音嘀咕:“而且我好像听到它在喊什么‘该死的乐子神’、‘放我出去’、‘我要告状’之类的怪话帕……”
李素智和白珩对视一眼,同时露出了心领神会的笑容。
看来,“乐子”确实从未远离。
冒险,也远未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