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教室时，白板已经关掉了，好多人都在补作业，教室里渐渐安静下来。
我瞥了眼，唐欣悦还没来，大概是被什么事绊住了。
然后我回到位置上坐下后，把那个卷毛小狗玩偶塞进她的课桌抽屉里，垫在她的练习册旁边，绒毛刚好露出一小截。
剩下的小绵羊被我捏在手里，手指无意识地戳着它软乎乎的脸。
趴在桌子上，胳膊肘抵着冰凉的桌面，我举着小绵羊晃来晃去，假装它在跟抽屉里的小狗打招呼。
“你主人等会儿来了，会不会吓一跳啊？”我对着玩偶小声嘀咕，声音轻得只有自己能听见。
前排的同学回头看了眼，大概是觉得我对着个玩偶说话有点傻，嘴角弯了弯又转了回去。
我脸上有点热，赶紧把小绵羊往胳膊底下藏了藏，却还是忍不住偷偷瞟向门口——唐欣悦的身影什么时候才会出现呢？
教室后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唐欣悦抱着一摞书慢悠悠地走进来，发梢还带着点外面的潮气。
她放下书刚要拉开椅子，手指却在抽屉里碰到个毛茸茸的东西，吓了一跳，低头一看，眼睛瞬间亮了。
“乖乖，这是你买的？”她拎起那只卷毛小狗玩偶，转身看向我，眼里带着点惊喜的笑意，指尖轻轻戳了戳小狗耷拉的耳朵。
我把胳膊底下的小绵羊举起来，点了点头：“嗯，刚才出去的时候看见的，觉得可爱。”
她笑着把小狗抱在怀里，又伸手接过我递过去的小绵羊，两只玩偶并排放在桌上，像一对小小的卫兵。
“都很可爱，”她轻声说，忽然把一叠作业本推到我面前，眼神里带着点撒娇的意味，“对了，我刚才在宿舍赶作业，还有最后一点没写完，你帮我抄完好不好？就差两道题了。”
我看着她手里的玩偶被捏得微微变形，又看了看那叠写了一半的作业，心里软乎乎的，想都没想就接过来：“行，放这儿吧。”
她立刻笑开了，把玩偶往桌肚里塞了塞，凑过来小声说：“爱你乖乖。”
晚自习结束后，我揣着唐欣悦塞给我的砂糖橘往家走。
回到家打开手机一看是妈妈的消息：“幺儿，下午太忙了，忘给你发生活费了，刚给你转了100，你明天找个超市换点现金带着，别乱花。”
我指尖在屏幕上敲了敲，回过去：“好的妈妈，知道啦，你早点休息。”
妈妈很快回了个“晚安”的表情。
和唐欣悦的聊天界面还停留在她发来的“好想你乖乖”，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黄永强的消息弹了出来。
“在不？我一个人在网吧通宵呢”
我指尖顿了顿，回了句：“张博没跟你一起？”
他几乎是秒回：“就我一个，你来不来？我请你”
“不去了”，我想着明天还要上课，手指已经准备退出聊天框。
“别啊兄弟，”他紧接着发来一条，“我真遇见点事，你过来一趟呗，急！”
看着那“急”字后面的感叹号，我心里咯噔一下。
黄永强平时大大咧咧的，很少这么郑重。
我跟唐欣悦简单说了句“黄永强那边有点事，我去网吧看看。”
她很快回了个“小心点”的表情，还加了个叮嘱的小太阳。
抓起外套冲下楼，走了一会，太冷了不想走了，就在街边随便找了张摩托车：“师傅，网吧五块钱走不走？”
师傅抬头看了看我，拧了拧车把：“上来吧。”
在车上我心里琢磨着黄永强能遇上什么事，是跟人起了冲突，还是输了钱？
真到了地方，远远就看见他坐在靠窗的位置，对着电脑屏幕笑得一脸灿烂。
“你可算来了！”他看见我，立刻招手，眼里的光比屏幕还亮，“快过来，我已经帮你开好机子了，咱们今天必须上分！”
我走过去，看见他屏幕上正显示着游戏界面。
“你不是说有事吗？”我有点气，又有点松了口气，伸手想敲他脑袋，却被他笑着躲开。
“是有事啊，”他往旁边挪了挪，让我进去，“这不是怕你不来，就找了个借口！”
玩了几把后，他把烟盒往裤兜里一揣，站起身对我说：“我们去吃点烧烤去，我知道一家，他家晚上才出来。”
跟着他走到地方，果然有一张小摊车旁放着一张折叠桌，他抢在我前面坐下，把唯一的小马扎往我这边推了推：“坐这，离炉子近点暖和。”
老板吆喝着问要啥，他扯着嗓子喊：“十串脆骨！四十串小肉串！再来条烤鱼，多放辣！”
转头又问我，“能吃辣不？不能我让少放。”
我还没答，他已经冲老板喊，“鱼多放辣！他能吃！”
啤酒瓶在桌上磕出轻响，他撬开瓶盖递给我，自己先灌了半瓶。
我接过啤酒瓶，抬眼看向他：“你到底怎么了？”
他捏着酒瓶的手指紧了紧，指节泛白，喉结滚了滚才开口：“我今天是一个人出来的。”
他低头看着桌面，声音闷闷的，“我给他们都发了消息，说我在网吧，问谁来，结果……”
他顿了顿，自嘲地笑了笑，“就你来了。”
“他们可能真有事吧，”我抿了口啤酒，试图缓和气氛。
他没接话，抓起酒瓶又猛灌了一大口，啤酒顺着嘴角往下淌。
“其实也不全是因为这个，”他忽然抬头，“我不想读了。”
烧烤摊的油烟味忽然变得呛人，老板翻动肉串的滋滋声、远处的车鸣声，好像都瞬间退远了。
我盯着他，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老板端着烤串和烤鱼过来，打破了这阵沉默。
滋滋冒油的肉串摆在面前，香辣味直冲鼻腔，可我却没什么胃口了。
“为什么不想读了啊？”我尽量让语气听起来轻松。
他抓起面前的啤酒瓶，没喝，就那么转着圈，“没有为什么，”他声音很轻，“就是觉得没意思。”
“你成绩不是挺好的吗？”我试图把话题往具体的地方引，好像抓住那些实实在在的数字，就能把他从那片说不清道不明的“没意思”里拉出来。
他嗤笑了一声，“跟成绩没关系。”
“那也别着急退学啊，”我换了个角度，“先办休学吧，说不定过阵子就想通了。”
他却摇了摇头，拿起小肉串狠狠咬了一口，辣椒籽粘在嘴角。
“老熙怎么可能同意我休学？”他嘴里塞满了肉，说话含糊不清，“他今天还跟我妈打电话，说我是冲刺重点大学的好苗子，让家里多盯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