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晚晚看着他忙碌的身影,看着他将水杯放在她随手可及的地方,看着他轻轻拂去书架上的薄尘,看着他眼底藏不住的关切,眼泪忽然就涌了上来。她想起从前无数个误会的瞬间,想起自己曾任性地曲解他的沉默,想起他在无声世界里独自承受的孤独,想起他在她跌入谷底时默默伸出的援手,心头满是愧疚与心疼。
沈砚忙完这一切,便不再多留,怕打扰她休息,拿起自己的东西,朝着门口走去。走到门边时,他停下脚步,回头看了她一眼,眼底带着无声的叮嘱,随即轻轻带上房门,将满室清寂与温暖,都留给了她。
屋内再次陷入极致的安静,只剩夕阳透过窗棂洒落的细碎声响,还有她自己略显急促的呼吸声。于晚晚走到书桌前,拿起那本诗集,翻开扉页,上面有沈砚的小字批注,字迹娟秀,带着淡淡的墨香。她没急着翻看内容,目光落在桌角那幅未完成的画的上,指尖轻轻拂过画纸上的银杏叶,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沈砚作画时的模样——他该是坐在这窗前,迎着晨光或暮色,握着画笔,神情专注,眉眼间带着几分清寂,几分温柔,或许画到一半时,想起了什么,便搁下画笔,任由思绪飘远。
她又拿起那个竹编小盒,掀开盖子,一片一片翻看里面的树叶。每一片都被压得平整干燥,叶片上的脉络清晰可见,像是被精心呵护的珍宝。忽然,她在一片银杏叶的背面,看到了一行极小的字迹,是沈砚的笔迹,写着“晚晚喜秋,银杏落时,可共赏”。字迹已经有些褪色,想来是存放了许久,可那简单的一句话,却像一道暖流,瞬间淌遍全身,让她的眼泪再次滑落。
原来,他从未忘记她的喜好,那些她以为被忽略的细节,那些她以为的冷漠与疏离,不过是他藏在无声世界里的深情,是他不擅表达的牵挂。从前的她,被偏见蒙蔽了双眼,被误会阻隔了心防,竟从未读懂过这份沉默的温柔。
夜色渐渐降临,屋内的光线一点点暗了下来,于晚晚没有开灯,就那样坐在书桌前,任由黑暗将自己包裹。极致的安静像一张温柔的网,将她轻轻笼罩,没有了外界的喧嚣,没有了耳鸣的烦扰(或许是这隔音绝佳的环境,让耳鸣稍稍减轻),那些被她刻意压抑的情绪,那些关于过往的碎片,都清晰地浮现在脑海里。
她想起初识沈砚时,他是古籍修复界崭露头角的新秀,沉默寡言,却在她第一次去工作室采访时,耐心地用纸笔为她讲解古籍修复的细节,怕她看不懂,还特意放慢动作演示;想起她第一次拍摄古籍相关的短片,资金短缺,是他默默拿出自己的积蓄,却只说是“支持热爱”,从未求过回报;想起她被流言缠身,众叛亲离时,是他悄悄托人送来药品和生活用品,却从不出现在她面前,怕刺激到她;想起她失语后,他虽无法用言语安慰,却一次次用行动告诉她,他从未放弃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