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接到于晚晚电话时,刚结束一场耗时半月的古籍修复工作。指尖还沾着未洗净的淡墨,指腹摩挲过古籍脆弱的纸页,耳边似还回响着镊子轻夹书页的细微声响,可心里那根紧绷许久的弦,却因她哽咽的声音、那句迟来的告白,瞬间漾开柔软的涟漪。他没再多等,交代好工作室后续事宜,便拎起早已收拾好的简单行囊,驱车朝着远郊老宅赶去。
车轮碾过蜿蜒的乡间小路,窗外的景致从林立的楼宇变成连片的青黛山林,风裹挟着草木的清香钻进车窗,驱散了连日伏案的疲惫。沈砚握着方向盘的手稳而有力,眼底却藏着难掩的急切——他想立刻见到她,想亲眼看看她是否气色好转,想确认她眼底的微光是否真的重新亮起,更想把这许久以来藏在心底的牵挂,化作无声的陪伴,护她安稳静养。
抵达老宅时,已是黄昏。夕阳为青砖黛瓦镀上一层暖橙光晕,青藤在院墙上静静舒展,连风都似放慢了脚步,生怕惊扰了这份静谧。沈砚轻轻推开院门,青石板小径上落着几片新掉的银杏叶,石桌上的竹编小篮依旧停留在未完工的模样,一切都和他离开时别无二致,却因即将迎来的主人,多了几分鲜活的期许。
他先将自己的行囊搬进西侧的小屋,小屋陈设极简,只有一张木床、一张小桌,墙角堆着几捆待整理的旧宣纸,虽简陋却干净整洁。收拾妥当后,他走到正屋门前,抬手轻叩了三下门板,动作轻缓,生怕力道过重吓着里面的人。
屋内的于晚晚正对着手机屏幕,反复看着那些温暖的评论,指尖划过屏幕上“支持于导”的字样,心头暖意未散。听到敲门声,她心头一动,起身走到门边,缓缓拉开门栓。
门外的沈砚逆着夕阳站着,身形挺拔,额前碎发被风拂起,眼底盛着她从未见过的温柔。他没说话,只是看着她,目光从她的眉眼缓缓扫过,确认她气色虽仍显苍白,却不复往日的憔悴,嘴角悄悄牵起一抹极淡的笑意,抬手比了个“进来”的手势,侧身让她进屋。
于晚晚跟着他走进正屋,熟悉的墨香与古籍气息扑面而来,比记忆中更显清冽。书桌依旧整齐摆着修复工具,摊开的古籍被细心压上镇纸,画纸上那幅未完成的秋日林间图,在夕阳余晖下,叶脉与落叶的纹路愈发清晰。竹编小盒里的树叶依旧整齐叠放,红的枫、黄的杏、绿的樟,每一片都带着时光的印记,藏着他过往无声的惦念。
沈砚走到书桌旁,拿起提前写好的便签纸递给她,字迹清隽工整:“这里隔音极好,无外界纷扰。你住正屋,一应生活用品已备好,缺什么便写在纸上,我来添置。我住西侧小屋,有事便敲墙,三声轻响,我即刻便来。”
于晚晚接过便签,指尖触到纸张的微凉,目光落在那些字迹上,心头泛起一阵酸涩与暖意。从前她总嫌他沉默,不懂表达,如今才知,他的温柔从不在言语里,而在这字字句句的妥帖里,在这处处周到的细节里。她抬眼看向沈砚,张了张嘴,想对他说声谢谢,喉咙却依旧发不出清晰的声响,只能红着眼眶,轻轻点了点头,眼底的感激与动容,尽数落入他眼中。
沈砚看懂了她的心意,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掌心的温度透过单薄的衣衫传来,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他转身走到书架旁,抽出一本封皮素雅的诗集,放在书桌一角,又写下一行便签:“闲来可翻看,静心养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