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从山巅吹过,带着一点凉意。
我抱着凌霜往上走,脚下的地脉还在微微震动,像是这颗星球也还没完全平静下来。洛昭和苏清雪一左一右跟着,谁都没说话。刚才那场大战太狠,谁都耗得不轻。
山顶有座老祭坛,石头都裂了,边角被风吹得发白。我走到中间,把凌霜轻轻放在石台上。她脸还是白的,呼吸很浅,但比之前稳了些。我坐下来,背靠着一块断碑,手没松开她的。
洛昭在我左边坐下,从袖子里抽出一张卦纸,贴在掌心。她没卜什么,只是闭着眼,手指轻轻摩挲纸面。苏清雪坐到右边,伸手握住我的另一只手。她的掌心有点热,一股温和的气息顺着经络往里走,帮我压住体内乱窜的能量。
我喘了口气,感觉好了一点。
这身体现在像个装满水的袋子,撑得厉害。界主权限全开了,系统里的东西全都活了过来,能量在血管里跑,骨头缝都在响。我想静下来,可脑子太乱,停不住。
头顶的天很干净,星星密得不像话。银河横在天上,像一条发光的带子。我抬头看的时候,左眼突然一热,星云开始转,越转越快,最后变成一片小小的宇宙,在瞳孔里旋转。我能看见每一颗星的位置,知道它们什么时候亮,什么时候灭。
背后的虚空裂开一道口子,弑神领域的投影浮了出来。它不再是一团光或者影子,而是完整的立体图景,把整个宇宙战场都包进去了。我能看到远处的舰队,一艘接一艘停在轨道外,没动,也没撤。它们在等,等明天那一战。
凌霜忽然动了一下。
她翻了个身,靠进我怀里,头枕在我肩膀上。银发扫过脖子,有点痒。她眼睛睁开一条缝,看了我一眼,又闭上。
“五百年……我都等了。”她说,声音很小,“这一次,换你带我赢。”
说完,她就没再动,像是睡熟了。
我心里一紧,手收了收,把她抱得更稳了些。
洛昭睁开眼,看着天上的银河,忽然笑了下:“明天的决战……你会打乱我的所有卦象吧?”
我没吭声。
她也不在乎我回不回答,继续说:“我算了那么久,推了那么多条命线,结果你每次都走我不敢信的那条路。你说你是不是专治我这种人?”
苏清雪低头笑了笑:“所以他才值得托付性命。”
两人对视一眼,都没说话,但好像什么都懂了。
我低头看了看她们,又看了看怀里的凌霜。三个人都在这儿,一个不少。情殇领域没有展开,可我能感觉到那根线还在,连着我们四个,藏在血脉里,比以前更稳了。
我闭上眼,试着让呼吸慢下来。体内的能量还是乱,但不再往外冲了。它开始顺着地脉的节奏走,一下一下,像心跳。左眼的银河慢慢沉下去,变得温润,不再刺眼。
背后那道裂缝里的投影缓缓转动,战场的每一个角落都在里面。我能感知到每艘战舰的状态,知道哪些炮台充能了一半,哪些阵法还没布完。这不是靠系统提醒,是我自己能“看”到。
我知道,我不是之前的我了。
我不是靠着谁撑起来的,也不是借着什么外力硬扛。我是真的站在这儿,作为这片世界的主人。
洛昭忽然开口:“你要是死了,我就再也不算卦了。”
我愣了下,转头看她。
她没看我,盯着手里的卦纸:“我说真的。你要是没回来,我就把所有的卦书烧了,从此以后天不管地不收。”
苏清雪握了握我的手:“你要活着回来。”
她声音很轻,但说得特别清楚。
我点头:“我会的。”
不是因为我不想死,是因为她们还在等我。凌霜等了五百年,洛昭推演了一生,苏清雪一次次为我疗伤到血脉枯竭。我不能在这里倒下。
我抬头,看着星空深处。
明天,他们还会来。机械文明会重启主炮,修真联盟会结阵,幽冥族会放出魂奴。他们会用尽一切办法,想把我从这个位置拉下来。
可我已经准备好了。
左眼的银河彻底稳定下来,星辰生灭之间,映出万界的轨迹。背后的弑神领域缓缓合拢,像一只睁开的眼睛,俯视整个战场。
我低声说:“放心,因为——我是你们的界主。”
话音落下的瞬间,四人身上的因果线同时亮起,金色的光缠绕成环,从地面升起,绕着祭坛转了一圈,最后沉进地底。天地安静了一瞬,连风都停了。
凌霜的呼吸更稳了些,嘴角微微翘起。
洛昭把手里的卦纸撕了,扔进风里。纸片飞出去,还没落地就化成了灰。
苏清雪靠在我肩上,闭上眼:“我陪你到最后一刻。”
我坐着没动,左手搭在凌霜背上,右手握着苏清雪的手,洛昭坐在左侧,肩膀轻轻挨着我。我们谁都没再说话,就这样守着这一夜。
远处的星空中,一艘幽冥战舰悄悄亮起了灯。
驾驶舱里,那个士兵还坐在操作台前。他屏幕上的星球图像没关,手指悬在通讯键上方。他没按下去,但也没移开。
他的嘴唇动了动,像是说了两个字。
没有人听见。
我低头看了眼凌霜。
她睡得很沉,脸上没有一丝紧张。打了这么久的仗,她终于能安心睡一觉了。
我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
下一秒,她睫毛颤了一下,手指微微勾住我的衣角。
风从山巅吹过,卷起几片碎叶。
祭坛上的石头裂纹中,一株枯草缓缓泛出一点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