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纵接到老元电话的时候,还在公司。
相比于自己那些房产,他还是更喜欢住在公司的休息室。
在旁人看来,这里似乎是冰冷的。
没人想待在公司这种压抑的地方。
但对他来说,住在这里却能缓解一下焦虑的心情。
他不喜欢任何有家庭色彩的地方。
因为回去了也是一个人。
也就只有江予枝搬到他那边住的时候,他会有想要回去住的冲动,也可以坦然接受“回家”这个概念。
甚至联想到这是他们两个人的家时,也会抑制不住的兴奋。
沈纵知道这是病态的。
但没有办法改变。
——
休息室的门窗紧闭,一室昏暗。男人高大的身体有些狼狈的窝在沙发里,长腿被迫蜷缩着,膝盖绷紧,伤口传来的痛意不停的敲打着脆弱的神经。
电话响起,沈纵茫然的睁开眼睛,看向地毯上刺眼的光亮。
他没动。
铃声很快结束,屏幕熄灭,他还怔怔的看着手机的位置发呆。
几秒后,床头柜上的座机突然响了。
他顿了顿,随即起身,步伐蹒跚的走到床边,按下接听。
听到电话接通,对面的老元松了口气,然后赶在他开口前,语速极快的说道:“七点多的时候,保护小枝的人来过电话,说是她离开学校了。”
沈纵没出声。
老元继续说道:“芳姨刚刚也给我来过电话,说小枝联系过她,似乎是在找你。我又问了下跟着她的人,他们说江予枝去了之前你们住过的地方。上去之后一直没出来。”
“芳姨今天不在那边。我看监控显示门口一直有人徘徊,她是不是忘了密码,一直没有进去。”
“给她叫辆车,送她回学校。”
沈纵呼吸粗重,似乎讲话都没什么力气。
说完就准备挂电话。
“忘记说了,现在雨下得挺大的,今晚又降温了。她要是不走一直待在走廊里的话……”
闻言,沈纵猛地抬头看向窗外。
因为他经常失眠的缘故,休息室特地做过隔音,窗帘也拉着,他根本没听到雨声。
老元点到为止,见他不说话又自顾自的说:“那我先叫人过去试试吧。”
话音刚落,就听到那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似乎是在穿外套。
紧接着,沈纵说:“不用,我现在过去。”
路上,沈纵试着给江予枝打电话,不知道是不是在生他不接电话的气,她也选择不接。
他只能一边开车一边空出一只手去调门口的监控录像。
江予枝小小的一只这会儿还蹲在家门口,大概是有点冷,她把自己裹得紧紧的,像是一只准备过冬的小鹌鹑,垂着脑袋不知道是在盯着地毯发呆,还是睡着了。
沈纵眉头紧锁,收回目光默默提速。
江予枝是被一道闷雷吓醒的,她蹲在地上正在等外卖,大概是下午哭过,她现在脑袋晕晕的眼皮有些重,没忍住就打了个盹儿。
看了一眼窗外,她连忙掏出手机看了看,已经关机了。
她倒吸了一口气,犹豫了一下从地上捡起伞,去楼下大堂等外卖。
沈纵家这边是高档小区,外来人员没办法乘坐电梯。
她下楼没多久,地下车库,宾利一个急刹,超市的轮胎摩擦着地板发出刺耳的声响。
车门迅速打开,又一把被摔上,力气大到,震掉了一层附着在轮毂上的雨水。
电梯运行速度很快,电梯门还没完全打开,男人就侧身从轿厢里挤出来,步伐匆匆的穿过长廊走向门口。
皮鞋踩过潮湿的地毯,声响全部被吞没。周遭只剩下走廊窗边的风声和男人粗重的呼吸。
一抬眼,急切凌乱的脚步忽然顿住。
沈纵望着空荡荡的门口,愣了几秒,然后迅速上前解锁。
客厅,明亮的灯光一路倾泻到玄关一角。
家里有人!
沈纵站在门口,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
还好,不算太笨,知道进来。
他吞下喉间翻涌的血腥气,缓了会儿才走进去。
“江予枝。”
话音落下,他目光在客厅环视一周,没有看到人。
沈纵调转了方向,往主卧走。
房间里没有开灯。怕吊灯太刺眼,他皱着眉先试探着开了一盏壁灯。
床上,空的。
“……”
她搬出去之后,他也没有搬回主卧,只是让芳姨帮忙重新采买了她之前的那些漂亮的纱帘和桌布,把房间装回了原来的样子。
像是她还住在这里一样。
但那都是假象,就像是现在,这里没有一丝一毫属于她的气息。
这里冷清的好似她从来没有来过。
沈纵额角隐隐作痛,强撑着身体掏出手机,调出最新的一段监控。
显示六分钟前,江予枝就下楼了,然后再也没有回来过。
他望着窗外的夜色,额角跳的更痛了。
沈纵一边往外走,一边给跟着江予枝的人打电话。
“她现在离开小区了?上车了吗?人还好吗?”
一连三个问题砸过来,保镖语气茫然:“江小姐不是还在楼上吗?我们没有看到她下来。”
“……”
顿时,沈纵心凉了半截。
他从家里出来,门都来不及关,一边让保镖去调小区监控,一边急匆匆的往电梯走。
几部电梯像是故意和他作对一样,竟然都有人在用。沈纵低咒一声,调头往安全通道走。
几乎是握住安全通道门把手的一瞬间,电梯忽然开了。
三秒后,沈纵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惊呼,“诶?我刚刚有开过门吗?”
江予枝扶着打开的房门,正在门口巴望着。突然,她感觉到有人在盯着自己看。
窗外还在下雨,走廊的灯虽然开着,但周围莫名有些阴森。
江予枝迟疑着抬起头,猝不及防的对上沈纵阴鸷的眼神。
她吓得后退半步,“你、你下班了?我说门怎么开了呢……你……”
“不是走了吗。”
男人打断她的话。
“没有啊。”江予枝举起手里的袋子,看起来呆呆的。
“芳姨说你伤口感染了,我不知道你这里还有没有药,所以叫了个外卖。”
话落,气氛再次沉寂下来。
沈纵就这样站在三米外,死死地盯着她。
江予枝有点不自在的靠在门后,“那个,额,我也不想打扰你的,但是我觉得我们应该还能再谈谈……”
“之前说好的,坏情绪不能过夜的,有什么事要好好沟通的……”
“谈什么。”
走廊寂静,男人开口时还有回声。
其实这一刻,他已经心软了。
他在心里不断唾弃自己总是这样不够坚定,总是既要又要,像个欲望总是填不满、贪心的赌徒。
他不断给自己洗脑,没关系的,死缠烂打吧,祈求她继续做朋友也是好的。
在他准备妥协的前一刻,对面,某人结结巴巴的说道:“谈、谈、谈恋爱?”
? ?明天见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