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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黑请闭眼,睁眼人不见。花园十二径,径径通黄泉。”

警报钟声如同锈蚀的巨兽在嘶吼,铁砧营地沉睡的秩序被彻底撕裂。

江眠在阴影中奔跑,破损的躯壳摩擦着粗粝的石墙,发出沙沙的哀鸣。左手紧握的“静默之灯”苍白火焰跳跃不定,在身后拖曳出破碎的光痕,像一道招引追兵的逆向烽火。右手下意识地捂着腰间——那里藏着那枚偷来的暗蓝晶体碎片,冰凉坚硬的触感透过躯壳传来,竟让她混乱的意识获得一种病态的清醒。

是清醒,还是更深的疯狂?她已分不清。

身后追兵的脚步、呼喊、金属撞击声混杂成一片喧嚣的潮水,从营地中心向边缘席卷而来。火光在各处亮起,不是温暖的“长明焰”,而是武器和盔甲上激荡起的、充满杀意的金红光芒。巷道交错,她像一只被逼入绝境的困兽,凭借着“静默之灯”对某些常规感知的微弱干扰,在追捕的缝隙间狼狈穿行。

指挥官笔记上那些冰冷的词句——“钥匙”、“变量”、“信标”、“旧伤”——在她脑海中燃烧、沸腾,灼烧着她所剩无几的理性和对“获救”的最后一丝幻想。原来从踏入铁砧营地,不,或许从接受编纪者的“静默之灯”开始,她就不是幸存者,不是探索者,而是一枚被精心挑选、植入、然后投放到特定实验场的“探针”!

萧寒……这个名字带来的刺痛此刻也变了味道。那声低语呼唤“萧寒”,是“旧伤层”对她记忆的随机侵蚀,还是实验设计者故意埋设的、激发她执念的“触发器”?她对萧寒近乎偏执的追寻,到底是真情,还是这具被改造过的灵魂里,被预先写好的“核心驱动指令”?

混乱的思绪如同纠缠的毒蛇,啃噬着她的判断力。但她知道现在不能停,不能想。停下就是死,想明白可能疯得更彻底。

她拐进一条堆满废弃采矿工具和朽烂木箱的窄巷。巷子尽头是高耸的围墙,墙头插着削尖的黑曜石碎片,在远处塔楼火光的映照下泛着冰冷的寒光。死路?不,她的目光落在墙角一堆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的破旧帆布上。帆布下,隐约有一个低矮的、被坍塌碎石半掩的洞口,仅容一人匍匐通过,散发着浓重的、带着铁锈和霉烂气味的湿气。

是那条尖耳遗民提到的、通往营地之外的“废弃通风口”的另一个方向?还是另一个陷阱?

追兵的脚步声已逼近巷口,火光摇曳,人影幢幢。

没有时间权衡了。江眠几乎是凭借本能,扑向那个洞口,掀开帆布,蜷缩身体,不顾一切地钻了进去。粗糙的岩壁刮擦着躯壳上本就脆弱的修补处,传来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和新的裂痛。洞口比她想象的更深、更陡,几乎是垂直向下滑了一段,然后才转为平缓的倾斜。

黑暗,浓稠得如同实质的黑暗包裹了她。只有手中“静默之灯”的苍白光芒,照亮前方不到一丈的距离——一条人工开凿痕迹粗糙、布满渗水孔洞的低矮甬道。水流在脚下汇集,冰凉刺骨,散发着陈年积水的腥腐气息。这里显然是营地早期建造或更早时期遗留的、已被遗忘的排水或通风系统的残骸。

身后的追捕声被厚重的岩层隔绝,变得模糊而遥远,但并未消失。他们一定会发现这个洞口。她必须往前,尽快找到另一个出口。

甬道蜿蜒曲折,岔路极多,如同地下蚁穴的肠道。有些岔路被坍塌的土石彻底堵死,有些则延伸向更深沉的黑暗。江眠不敢轻易选择,只能凭直觉和对空气流动的细微感知(“静默之灯”的冷焰在某些岔口会轻微摇曳),在迷宫中艰难跋涉。躯壳的破损处不断被积水浸泡、被岩壁刮蹭,传来持续不断的、令人几欲崩溃的钝痛和虚弱感。意识也开始变得恍惚,饥饿、疲惫、精神的高度紧张和创伤后知后觉的冲击,如同潮水般一浪浪袭来。

她靠着冰冷的岩壁喘息,苍白灯光映照出岩壁上一些模糊的刻痕。不是守夜人规整的符文,而是更古老、更凌乱的线条,像是某种原始拙朴的图画或记号。她辨认出扭曲的、似乎代表太阳或火焰的圆圈,代表人的简笔画,还有更多无法理解的符号。其中一幅,画着许多小人围着一棵枝杈繁多、形态怪异的树(或是别的什么),小人的姿态扭曲,仿佛在舞蹈,又仿佛在挣扎。

“歧路……花园?”她喃喃自语,想起指挥官笔记上的词。这里,难道也属于那个“旧伤层”的辐射范围?还是说,铁砧营地下方,本就建立在某个更古老、更不祥的遗迹之上?

继续前行。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她感觉躯壳快要彻底散架,意识即将被黑暗吞噬时,前方传来了不一样的声音——不是水声,而是某种极轻微的、类似金属片在风中震颤的“嗡嗡”声,间或夹杂着模糊的、仿佛许多人压低了嗓子在同时吟诵什么的声音,音调诡异,不成曲调,却带着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韵律感。

还有光亮。不是她手中苍白的冷焰,也不是营地金红的“长明焰”,而是一种幽暗的、仿佛从深处渗出来的淡蓝色微光,与那块晶体碎片的颜色相似,但更加弥散。

江眠熄灭“静默之灯”,将自己完全融入阴影,小心翼翼地向前摸去。甬道在这里变得开阔了一些,尽头是一个天然的岩腔开口。她躲在一块突出的岩石后,向岩腔内望去。

眼前的景象让她屏住了呼吸。

岩腔不大,约莫寻常屋舍大小。中央的地面上,用暗蓝色(正是那种微光的来源)的粉末,绘制着一个复杂的、直径约一丈的圆形图案。图案的线条扭曲盘绕,构成了层层嵌套的几何图形和无法辨识的符文,中心则是一个抽象的、多岔路的迷宫图样,与“花园”的意象隐隐吻合。

图案周围,跪坐着七个人影。

他们穿着破烂的、非制式的粗布或皮革衣物,身体多有残缺或异化,显然是未被营地收编的“流浪遗民”。但他们的姿态却异常整齐划一,低垂着头,双手以古怪的姿势交叠在胸前,嘴唇无声开合,仿佛在默诵着什么。他们的身体微微摇晃,与那空气中弥漫的、金属片震颤般的“嗡嗡”声保持着诡异的同步。

更令人心悸的是,他们每个人裸露的皮肤上(脸上、手臂上),都用同样的暗蓝色颜料,绘制着与地面图案部分相似的小型符文。那些符文似乎有生命一般,随着他们的呼吸和摇晃,闪烁着极其微弱的蓝光。

而在图案正前方,一个背对着江眠、身形佝偻、披着厚厚破烂斗篷的人,正手持一根不知是骨头还是某种黑色木材制成的短杖,轻轻点触着图案的某个节点。随着他的点触,地面的暗蓝图案光芒会微微增强,那些跪坐者的吟诵声(虽然听不清具体内容)也会随之提高一个微弱的音阶,整体的“嗡嗡”声变得更加清晰、更具压迫感。

这是什么?某种流浪遗民自发形成的、对抗“蚀影”或寻求庇护的原始仪式?还是……与“旧伤层”、“歧路花园”直接相关的、更加隐秘和危险的活动?

江眠注意到,那个主持仪式的佝偻身影,斗篷下似乎露出了一截非人的肢体——粗糙、多节,仿佛老树根,又像是某种甲壳类生物的附肢。

就在她凝神观察的瞬间,腰间那枚暗蓝晶体碎片,突然毫无征兆地变得灼热起来!不是之前那种单纯的冰凉,而是一种仿佛要烧穿躯壳的、带着强烈精神穿刺感的炽热!

“呃!”江眠猝不及防,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哼,身体控制不住地痉挛了一下,撞到了身后的岩壁,发出一声轻响。

岩腔内,所有的声音和动作瞬间停止了。

那七个跪坐的遗民猛地抬起头!他们的眼睛——根本不是正常遗民可能有的晶体眼或任何类似器官,而是一片空洞的黑暗,只有瞳孔的位置,闪烁着两点与地面图案同源的、幽暗的蓝光!

而那个主持仪式的佝偻身影,也缓缓转过身来。

斗篷的兜帽下,并非人脸,也非任何已知遗民或深渊生物的面容。那是一张如同揉皱后又随意拼凑起来的树皮般的脸,沟壑纵横,没有明确的五官,只有几个深浅不一的凹陷和凸起。但在本该是嘴巴的位置,一条歪斜的裂缝张开,露出里面不是舌头,而是一小簇不断蠕动的、暗蓝色的、仿佛微小菌丝或光流的东西。

“一个……迷途的……火苗……”一个干涩、沙哑、仿佛无数碎屑摩擦的声音,直接在那裂缝中“响”起,并非通过空气传播,而是直接在江眠的意识中震荡,“携带了……‘花园’的……碎片……却点亮了……错误的……灯……”

那七双闪烁着蓝光的空洞“眼睛”,齐齐锁定了江眠藏身的位置。没有杀意,没有愤怒,只有一种冰冷的、非人的审视,仿佛在评估一件物品,或者一个……闯入特定程序的错误变量。

江眠浑身冰冷,血液(如果还有的话)几乎凝固。她意识到,自己可能刚从守夜人的实验场逃出,又撞进了一个更加诡异莫测、可能与“旧伤”根源直接相关的局中。

跑!必须立刻跑!

她毫不犹豫,再次点亮“静默之灯”,苍白的冷焰瞬间爆发,不是照明,而是被她全力催动向岩腔方向,意图制造混乱和干扰!同时,她转身就向来的甬道另一条岔路狂奔!

“错误的火……需要……修剪……”那树皮脸的声音再次直接在她脑中响起,毫无波澜,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志。

身后,没有脚步声追赶。但江眠感觉到,岩腔内那暗蓝色的光芒骤然变得明亮,那“嗡嗡”的震颤声频率陡然提高,变得尖锐刺耳,仿佛无数细针扎进她的脑海!同时,一股无形的、粘稠的力场弥漫开来,让她奔跑的步伐如同陷入泥沼,变得沉重无比。

更可怕的是,她手中“静默之灯”的苍白火焰,在这暗蓝力场和尖锐“嗡鸣”的干扰下,竟然开始剧烈地摇曳、明灭不定,光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这盏灯对守夜人的“长明焰”能量有干扰排斥之效,但对这种源于“旧伤层”或类似存在的暗蓝力量,似乎反而被克制?!

绝望如同冰冷的藤蔓,缠上江眠的心脏。前有未知绝路,后有诡异追兵(或许根本不算“兵”),手中依仗的灯火将熄……

就在这时,前方黑暗的甬道深处,突然亮起了一点稳定的、柔和的橘黄色光芒。

不是苍白的冷焰,不是金红的营火,也不是幽暗的蓝光,而是类似……旧时代烛火般的、温暖甚至有些脆弱的橘黄光芒。

一个身影,提着一盏样式古旧、仿佛青铜打造的油灯,从黑暗中缓缓走出。

灯光照亮了来者的面容——一个年轻男子,看起来二十出头,面容清秀甚至有些苍白,黑发略显凌乱,穿着一身在这个深渊世界显得极其格格不入的、洗得发白的旧式亚麻布衣和长裤,脚上是磨损严重的布鞋。他的眼睛很亮,眼神清澈,却带着一种与周遭环境极端不符的平静,甚至有些……恍惚。

他看起来太干净,太“正常”了,正常得像是从某个被遗忘的、未被深渊侵蚀的旧日时光里直接走出来的幻影,误入了这个绝望疯狂之地。

他走到江眠前方几丈处停下,目光扫过江眠狼狈的模样、手中明灭不定的苍白提灯,又望向她身后那弥漫而来的暗蓝力场和隐约的诡异“嗡鸣”,脸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混合着好奇与担忧的表情。

“你需要帮助吗?”他的声音温和,带着一点点不易察觉的、旧时代某种地域的口音尾调,“后面的‘傩祭’好像不太欢迎你。跟我来,这边暂时安全。”

傩祭?他称那诡异仪式为“傩祭”?江眠心中一震。旧时代确实有“傩”这种驱邪逐疫的仪式,但与眼前这弥漫着不祥蓝光、由非人存在主持、参与者眼神空洞的景象,实在难以划上等号。

他是谁?为什么出现在这里?那盏橘黄油灯又是什么?又一个陷阱?还是……

身后暗蓝力场的压迫感越来越强,“静默之灯”的火焰已经缩小到只剩豆大一点。江眠没有选择。

她紧握灯柄,警惕地盯着这个突然出现的“正常人”,哑声问:“你是谁?要去哪里?”

年轻男子笑了笑,笑容有些苍白无力:“叫我‘阿禾’吧。我是个……捡东西的。至于去哪里,”他侧身示意了一下身后黑暗的甬道,“前面有个暂时的‘安全屋’,是以前‘赶尸人’歇脚留下的驿站,虽然破旧,但还有些老规矩保护着,那些‘傩祭’的东西一般不靠近。你要不要来避一避?”

赶尸人?驿站?老规矩?江眠越发觉得荒诞。深渊之中,铁砧营地的秩序与实验已是冰冷残酷,这地下迷宫深处,竟还藏着这些仿佛从古老民俗志怪故事里直接移植过来的碎片?

但阿禾的眼神很坦然,甚至有些过于坦然。他手中的橘黄灯光稳定地照亮一方小小的区域,那光芒似乎真的对身后蔓延的暗蓝色有一种微弱的排斥感。

“为什么帮我?”江眠问出最关键的问题。

阿禾歪了歪头,似乎思考了一下,然后指了指江眠腰间——那里,暗蓝晶体碎片散发的微光透过粗糙的布料隐约可见。“你身上有‘花园’的碎片,但你的‘火’不对路,被排斥了。继续留在这里,你会被‘修剪’掉,或者被后面营地的人抓回去。我嘛……”他笑了笑,笑容里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东西,“我对‘花园’里的‘错误’和‘意外’……比较感兴趣。而且,你看起来,不像完全‘坏掉’的样子。”

这个理由,比纯粹的好心更让江眠觉得可信,但也更危险。感兴趣?对错误和意外?

身后,那树皮脸存在发出的、直接作用于意识的“修剪”宣告越来越清晰,暗蓝力场几乎要触及她的后背。

江眠咬了咬牙(如果躯壳还能做出这个动作的话)。“带路。”

阿禾点点头,转身提着油灯向黑暗中走去。他的步伐不快,但很稳。江眠紧跟在他身后,发现随着那橘黄灯光的移动,周围甬道的岩壁似乎也发生着微妙的变化——一些原本模糊的、类似之前看到的原始刻痕变得更加清晰,甚至有些地方出现了潦草的文字,不是守夜人的符文,也不是暗蓝图案,而是旧时代某种已经失传的、笔画复杂的古文字。空气中那种无处不在的、属于深渊的压抑感和低语碎片,似乎在橘黄灯光照耀的范围内,也被削弱了不少。

他们沉默地走了大约一刻钟,拐过了几个岔路口。身后的暗蓝力场和“嗡鸣”声逐渐减弱、消失,仿佛被某种无形的界限阻隔。周围的温度似乎也回升了一点点,虽然依旧阴冷,但少了那种深入骨髓的、带着恶意的不祥寒意。

终于,阿禾在一面看似普通的岩壁前停下。岩壁上爬满了厚厚的、颜色深暗的苔藓类植物。他伸出空着的那只手,手指在苔藓间几个特定的位置按了按,又轻轻叩击了某种节奏。

细微的机括声响起,岩壁上一块约一人高的部分,无声地向内滑开,露出一个黑黢黢的洞口,里面透出一股陈年的灰尘味和淡淡的、某种草药焚烧后的残留气息。

“就是这里了。”阿禾率先弯腰走了进去。江眠犹豫了一瞬,还是跟了进去。

里面是一个不大的石室,显然经过人工修整,方方正正,约有十平米见方。角落里堆着一些朽烂的稻草和破旧毡毯,中央有一个石头垒砌的、早已熄灭的火塘,火塘边散落着几个破损的陶碗。墙壁上挂着一些风干得看不出原貌的植物和几串褪色严重的、画着扭曲符号的布条。最引人注目的是石室入口正对面的墙壁上,贴着一张颜色泛黄、边缘残破的旧纸,纸上用浓墨写着几行大字,字体歪斜却有力:

“尸不走干,魂不渡湿。夜不行单,火不映双。路不拾遗,言不问私。违者自误,生死各安。”

字迹旁,还用简笔勾勒出一个戴着高帽、手持铃铛和符纸的蹒跚人影,以及几具用白布覆盖、额贴黄符、僵硬前行的尸体轮廓。

这风格,这禁忌,活脱脱就是旧时代湘西等地“赶尸”行当的规矩翻版,竟然真的出现在这深渊地底!

阿禾将油灯放在火塘边的石台上,橘黄的光芒充满石室,带来一种虚幻的安稳感。他自己在火塘边一块较为干净的石头上坐下,示意江眠自便。

“这里……真的是‘赶尸人’的驿站?”江眠没有坐下,依旧保持着警惕,目光扫过那些古怪的布条和墙上的“规矩”。

“曾经是。”阿禾拿起火塘边一个破葫芦,摇了摇,里面传来液体晃荡的声音,他喝了一口,递给江眠,“喝点?‘安魂水’,虽然效果不大,但能稍微安抚一下你脑子里那些乱叫的声音。”

江眠没接,只是盯着他:“你说‘曾经是’。那现在呢?那些赶尸人呢?还有,你说的‘傩祭’,又是怎么回事?你和他们,是什么关系?”

阿禾放下葫芦,叹了口气,橘黄灯光在他苍白的脸上投下摇曳的阴影。“赶尸人……早就没了。深渊吞没一切的时候,有些行当,靠着祖传的秘法和一些对‘阴气’、‘尸变’的理解,勉强多撑了几代。但这里,”他指了指脚下,“越来越不对劲。‘旧伤’渗漏,记忆残渣发酵,滋生出比‘尸变’更古怪、更难缠的东西。‘傩’本是为了驱邪,但在这里,邪异成了常态,‘傩’的仪式和力量被扭曲、污染,变成了另一种东西——就像你刚才看到的,用‘花园’的碎片和力量,进行某种‘修剪’和‘规整’的仪式。主持那个的,我们叫他‘老傩公’,他……曾经可能是个很厉害的傩戏法师,但现在,他更接近他曾经要驱逐的那些‘东西’的一部分。”

“那你呢?”江眠追问,“你看起来……太‘干净’了。”

阿禾沉默了片刻,橘黄的眼眸低垂,看着跳跃的灯焰。“我……是个错误。”他轻声说,声音里带着一种空茫,“一个‘花园’里长错了方向的枝条,一个不该醒来的‘记忆回响’。我忘记了很多事情,只记得一些碎片……关于旧时代的阳光,关于某种祭祀的鼓点,关于如何在迷宫般的‘歧路’里辨认方向。我靠着这点记忆,还有这盏偶然捡到的、似乎能照亮一些‘老路’的灯,在这里游荡,捡拾一些‘花园’脱落下来的碎片,观察那些扭曲的仪式,偶尔……帮一帮像你这样迷路的、‘火种’比较特别的遗民。”

“错误?”江眠捕捉到这个关键词,心猛地一跳。“什么错误?和‘歧路花园’有关?和守夜人研究的‘旧伤’有关?”

阿禾抬起头,看着江眠,眼神复杂。“‘歧路花园’……不是一处地方。它是一种……状态,一种现象。是那些过于强烈、过于扭曲、或者蕴含了巨大‘错误’的集体记忆或个体执念,在深渊规则和‘旧伤’层的影响下,沉淀、发酵、滋生成的一片片精神性的‘感染区’。它们有自己的规则,自己的生态,会吸引、吞噬、改造闯入者。铁砧营地镇压的,研究利用的,就是这些‘花园’的边缘或碎片。而‘老傩公’他们,则是试图用另一种被污染扭曲的古老方法,去‘管理’甚至‘收割’这些花园的力量。”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江眠腰间:“你身上那块碎片,就来自某个‘花园’,而且是比较核心的、带有‘路径’信息的碎片。这很危险,它会吸引‘花园’本身的注意,也会引来像‘老傩公’那样对‘花园’力量垂涎的存在。守夜人把你当‘钥匙’,恐怕也是想利用你和这块碎片,去打开某个特定‘花园’的更深层区域。”

信息量巨大,江眠需要时间消化。但有一点她听明白了:她,连同她的执念(萧寒)、她的“错误”(薪火)、她携带的碎片,都成了这深渊底层各方势力眼中具有特定价值的“工具”或“材料”。

“你知道守夜人的事?”她试探道。

阿禾点了点头,表情有些淡漠:“铁砧营地,是这片区域最大的‘秩序’节点,也是最大的‘实验场’。他们的灯光很亮,规矩很严,但也照出了太多阴影,做出了太多……不那么‘守夜’的事情。我遇到过几个从里面逃出来的遗民,听他们说过一些。你身上的‘静默之灯’,还有你左眼里那点微弱的、不太一样的‘火’,都太显眼了。”

他果然能看出左眼的薪火!江眠心中一凛。

“那你现在帮我,是想得到什么?”江眠直截了当,“这块碎片?还是我这个人?”

阿禾笑了,这次的笑容里带着一丝真实的无奈和疲惫。“我说了,我对‘错误’和‘意外’感兴趣。你是个巨大的‘错误’集合体——错误的火,错误的目标(执着于一个可能早已湮灭的灵魂),错误的闯入了错误的实验场,现在还带着错误的花园碎片。我想看看,你这样走下去,会发生什么。是彻底崩坏,被花园吞噬,被守夜人回收,被傩祭‘修剪’,还是……能走出点不一样的东西来。”他看向江眠,眼神清澈却深不见底,“至于碎片,你愿意给我研究一下,我感激不尽。不愿意,我也不强求。这驿站还能提供一夜的庇护,天亮……以地面的计时算,大概再过一个周期,那些‘规矩’的保护作用就会减弱,你得离开。”

江眠沉默着,大脑飞速运转。阿禾的话有太多模糊和可疑之处,但他提供的庇护和信息却是眼下最急需的。而且,他那份对“错误”的纯粹好奇,比起守夜人的冷酷利用和傩祭的非人“修剪”,似乎……相对安全一点?至少,暂时如此。

她最终在火塘另一边坐下,从腰间取出那枚暗蓝晶体碎片,但没有递给阿禾,只是放在两人之间的地面上。“你可以看,但别碰。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

阿禾没有介意,只是凑近了些,橘黄的灯光聚焦在碎片上。他看得非常仔细,眉头微微蹙起,嘴唇无声地翕动,仿佛在辨认什么。

“很深……很混乱的‘路径’信息。”半晌,他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惊异,“这不是普通的花园碎片。它里面记录的,不是普通的记忆场景或执念回响,而是一套……进入某个特定花园核心区域的‘走法’,或者说,‘仪轨’。里面提到了‘十二岔路’、‘闭眼选择’、‘黄泉倒影’……还有,”他顿了顿,看向江眠,“一个非常强烈的‘锚点’共鸣,指向一个名字——萧寒。”

江眠的心脏骤然缩紧。“萧寒……在那个花园里?”

“不一定。”阿禾摇头,“‘锚点’可以是人,可以是物,可以是一段记忆,一种执念。这个碎片指向的‘花园’,其核心很可能就是以‘萧寒’这个名字,或者与他相关的某个强烈事件、情感作为‘污染源’或‘生长基点’形成的。碎片是钥匙,或者地图的一部分,而你的执念,是启动它的燃料之一。”他指了指江眠的左眼,“你那种特殊的‘火’,可能是另一种燃料,或者……是能在那个花园里不被轻易同化的保障。”

“守夜人想让我去打开它。”江眠声音干涩。

“显然。”阿禾点头,“他们想研究那个花园的核心,或许想获取里面的‘错误’力量,或许想消除它,或许……两者都有。那个‘歧路花园’编号oS-12,在指挥官笔记上被特别标注,恐怕是个硬骨头,普通守夜人进去损失会很大,所以才需要你这样的‘特殊钥匙’。”

“如果我进去,会怎样?”

“可能找到你想要的关于萧寒的答案,更可能被花园本身的规则扭曲、吞噬,成为它新的养料,或者变成一个浑浑噩噩的、困在里面的‘回响’。也可能,触发花园更深层的变化,引来更可怕的东西。”阿禾坦诚得残酷,“但你不进去,守夜人会追捕你,‘老傩公’可能也会找上门,你无处可去。深渊其他地方……未必比这里好多少。”

绝境。又是绝境。但这次,似乎多了一丝主动选择的可能,哪怕选择的是跳入另一个更深的火坑。

江眠盯着地上那枚幽蓝的碎片,它冰冷的光芒仿佛在嘲笑她的所有挣扎。萧寒……她真的那么想找到他吗?还是说,寻找萧寒这个行为本身,已经成了她维系自我存在、对抗彻底虚无的最后一根稻草?如果找到的萧寒,只是一个被花园扭曲的记忆幻影,或者更糟,一个完全陌生、甚至敌对的存在呢?

她想起编纪者给她灯时那意味深长的目光,想起陶骨含糊的指引,想起指挥官笔记上冰冷的实验记录。所有人,都在推着她走向某个预设的结局。

一股强烈的、毁灭性的冲动再次涌起。凭什么?凭什么她的存在,她的痛苦,她的执念,都要成为别人计划里的棋子?如果一切都是设计好的,如果连她的“爱”和“寻找”都可能只是被植入的程序,那她存在的意义究竟是什么?

疯狂的火苗在她左眼那点微弱的薪火余烬中窜起,迅速蔓延到她整个意识。一种截然不同的、冰冷而充满破坏欲的念头,如同毒藤般缠绕上来:如果注定要成为“钥匙”,那为什么不试着反过来,用这把“钥匙”,去捅破那些设计者的牢笼?如果“花园”是险地,那为什么不利用它的危险,去对付那些把她当实验品的人?甚至……如果可能,掌控那股“错误”的力量?

这个念头让她自己都感到一阵战栗,但战栗之后,是一种奇异的、病态的兴奋。是的,就是这样。既然世界以实验待我,我何不以疯狂报之?既然都想利用我的“错误”,那我就把“错误”进行到底,错到超出所有人的计算!

她抬起头,看向阿禾,眼神里之前的警惕、疲惫和脆弱被一种锐利而混乱的光芒取代。“你好奇‘错误’会走向何方,是吧?”

阿禾似乎察觉到了她情绪和气质的变化,微微一怔,随即眼中兴趣更浓,点了点头。

“好。”江眠一把抓起地上的暗蓝碎片,紧紧攥在手心,冰凉和微弱的刺痛感传来,让她更加清醒,“告诉我,怎么主动进入那个‘歧路花园’?不是被守夜人引导,不是被动触发,而是我自己,拿着这块‘地图’,走进去。”

阿禾深深地看着她,半晌,缓缓说道:“主动进入一个‘花园’,尤其是核心区域,非常危险。你需要一个‘引路人’,或者至少,一个相对稳定的‘入口’。这块碎片指向的花园入口……很可能就在铁砧营地监管的丙九区深处,或者与那片区域重叠。那里现在是禁区,守夜人肯定严密布防,或者已经设好了陷阱等你。”

“那就换个入口。”江眠语气斩钉截铁,“你刚才说,‘花园’是一种状态,入口可能不止一个。有没有别的,守夜人不知道,或者难以监控的‘薄弱点’?”

阿禾陷入沉思,手指无意识地在膝盖上画着圈。“‘花园’的边界……有时会与一些古老的、蕴含着类似执念或混乱力量的地方重合。比如……一些举行过大规模非正常死亡仪式的地点,或者长期堆积强烈怨念的场所。”他抬起头,“这附近,我知道一个地方。是旧时代某个小镇的遗址,深渊降临时,那里发生了一些……很不好的事情。据说曾有一个游方道士试图用邪法聚集亡魂炼制什么东西,失败后引发了大规模‘尸变’和互相吞噬,最终整个小镇被深渊吞噬前,就已经变成了人间地狱。那里的‘场’一直很混乱,残留着强烈的痛苦、恐惧和疯狂意念。如果‘歧路花园’的某个‘锚点’与类似的负面情绪共鸣,那里可能形成一个天然的、不稳定的入口。”

“怎么去?”江眠问得毫不犹豫。

阿禾从怀里掏出一块磨得光滑的黑色小石头,石头上用白垩画着简陋的地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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