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克里没再追问,只是周身的蔷薇花香似乎柔和了些,带着雨后泥土的清新。
他继续往前走,声音比刚才低了些,带着小心翼翼的轻缓:“你的能力,不像普通掠夺者。”
“哦?那公爵觉得我像什么?”沈星辞跟上他的步伐,刻意缩短了半步距离,能闻到对方发间清冷的香气。
“像……”维克里顿住脚步,银灰色长发垂落肩头,遮住了半张脸,只露出线条优美的下颌,“带着不受任何束缚的自由感。”
沈星辞低笑出声,这形容倒是比“掠夺者”中听得多,他凑近一步,声音带着笑意:“风也有想停留的地方。”
回到城堡时,东方已透出浅淡的白光,淡金色的光染亮了天际。
维克里在走廊分岔口停下,指了指通往东翼的方向,指尖白皙,透着温润的质感:“白天我会待在那边,你……”
“我知道,不闯西翼,不碰你的宝贝。”沈星辞打断他,指尖轻点自己的太阳穴,语气带着笃定,“记性还没差到这种地步。”
维克里深深看了他一眼,那目光仿佛能穿透人心。
转身没入东翼阴影前,丢下一句极轻的话,轻柔而短暂:“城堡厨房在一层西侧,有需要可以自己去取。”
沈星辞回房后倒头就睡,连衣服都没脱。
直到暮色四合才睁开眼,窗外传来城堡守卫换岗的脚步声,规律而郑重,带着仪式感,敲在石板路上笃笃作响。
他推开房门时,正撞见维克里从东翼走出,手里捧着的猩红蔷薇比清晨更鲜艳,花瓣上还沾着露水般的光泽,泛着如血般的光泽,璀璨而锐利。
“醒了?”维克里的语气听不出情绪,却没像初见时那样带着明显的敌意,疏离感淡了几分。
“贫民窟那边还有残留的魔力波动,一起去看看。”
沈星辞挑眉,这是主动邀约?他唇角勾起一抹笑意,应了声:“好。”
两人穿过城堡花园时,黑色蔷薇藤自动向两侧退开,让出一条通路,像是对主人表达着臣服。
维克里指尖拂过最近的一朵花苞,那花苞竟在瞬间绽放,黑色花瓣层层叠叠,中心却泛着一丝极淡的猩红,妖异而美丽。
沈星辞注意到,维克里触碰花苞的指尖沾着一点殷红,像是不小心被刺伤留下的血痕。
而那朵花绽放的瞬间,他握着猩红蔷薇的手明显松了些,像是卸下了一点重量。
贫民窟里已有人开始出现血疫症状,皮肤泛起青紫色斑块,咳嗽时带着铁锈味,透着尖锐的刺痛感。
却没人敢靠近城堡求助,只能缩在木屋里等死,空气中弥漫着绝望的气息。
维克里站在木屋前,指尖凝聚起淡紫色魔力,流动着剔透的光泽,正欲向前,却被沈星辞按住手腕。
“用你的力量只会加速消耗猩红蔷薇,我说过,这事交给我。”沈星辞语气坚定,不容置疑。
他从怀中摸出个银瓶,里面盛着他早已备好的血液,指尖划破瓶身,鲜血滴落在空中,竟化作漫天血红色光点,轻盈地飞舞着,落在病人身上。
青紫色斑块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咳嗽声渐渐平息。
那些光点没入人体后,留下淡淡的蔷薇花纹身,像是某种印记,带着温暖的力量。
维克里瞳孔骤缩,他能感觉到那些血液中蕴含的庞大能量,温和却不容抗拒,正一点点净化着蚀骨花的残留魔力,比他的紫色魔力更有效。
“这是……”他声音微颤,带着难以置信。
“我的血。”沈星辞收回手,银瓶已空,他看着维克里震惊的眼神,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现在,相信我有能力帮你了?”
维克里久久没有说话,只是握着猩红蔷薇的手微微颤抖,花瓣上的露珠滴落,在地面砸出细小的水花,细碎而明亮。
夜幕降临时,两人坐在贫民窟最高的屋顶上,脚下是万家灯火初燃的微光。
看着下方逐渐恢复生气的木屋,维克里忽然开口,声音被夜风吹得有些散:“你到底想要什么?”
“都说了,暂时保密。”沈星辞侧头看他,月光勾勒出他苍白的下颌线,线条利落而优美。
“等解决了教会,或许会告诉你。”
维克里转头,异色瞳孔在夜色中亮得惊人,深邃而璀璨:“你知道教会的真正目的?”
“一群披着神圣外衣的野心家,想借血疫铲除你这个眼中钉,再接管你的领地。”沈星辞说得轻描淡写,仿佛在说今天的天气。
“顺便把整个大陆拖入黑暗,好建立他们所谓的‘新秩序’。”
“老套却有效。”
维克里沉默了,银灰色长发在夜风中飞扬,像流动的月光。
他忽然抬手,将猩红蔷薇递到沈星辞面前,花瓣几乎要碰到他的鼻尖,带着清冽的香气:“这个,你不是一直想要吗?”
沈星辞瞳孔微缩,这举动倒是出乎他的意料,他没有去接,只是反问,语气带着探究:“公爵这是想通了?愿意把命根子给我了?”
“它的力量正在减弱。”维克里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种近乎释然的疲惫,卸下了两百年的沉重。
“或许……你说得对,我守着它两百年,也没能改变什么。”
沈星辞看着他眼底一闪而过的脆弱,像坚硬的外壳裂开了一条缝。
忽然伸手按住他的手腕,将那朵花推了回去,指尖带着温度:“现在还不是时候。”
维克里愣住了,异色瞳孔里写满错愕,仿佛不相信有人会拒绝猩红蔷薇的诱惑,那可是无数人梦寐以求的力量源泉。
“等你真正不需要它也能保持理智时,再给我也不迟。”沈星辞的指尖故意擦过他的掌心,那里还残留着蔷薇花瓣的柔软触感,带着微凉的湿意。
“在那之前,好好握着它。”
维克里猛地抽回手,耳尖竟泛起一丝极淡的红晕,像染上了蔷薇的颜色。
他别过头,看着远处黑森林的方向,声音有些发紧,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明天教会可能会有大动作,他们的主教据说亲自来了。”
“来得正好,省得我一个个去找。”沈星辞眼中闪过一丝冷意,指尖在屋顶瓦片上划出火星,溅起细小的光点。
“正好让他们知道,动你的人,得付出代价。”
维克里侧头看他,月光落在沈星辞脸上,勾勒出他紧抿的唇线,坚毅而决绝。
那一刻,他忽然觉得,或许这个突然闯入的掠夺者,真的能打破他两百年的孤独,为终年黑暗的城堡带来了暖意。
沈星辞看着维克里银灰色长发下微微泛红的耳尖,像藏着秘密的珍宝。
忽然觉得,这个世界的任务,或许会比想象中有趣得多,一场充满未知的冒险。
夜深时,两人并肩走回城堡,影子被月光拉得很长,紧紧依偎。
维克里忽然停下脚步,指了指西翼的方向,那里常年笼罩在阴影中,神秘而危险:“那里……其实没什么不能看的。”
沈星辞挑眉,这是允许他闯禁地了?他故作惊讶地挑眉:“哦?公爵这是改变主意了?”
“只是些过去的东西。”维克里补充道,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犹豫,像在做一个艰难的决定。
“如果你好奇,可以……偶尔去看看。”
沈星辞低笑一声,没立刻答应,只是说,“等解决了教会再说,现在没空。”
维克里没再坚持,只是转身回东翼时,步伐似乎比来时轻快了些,卸下了几分沉重,银灰色长发在夜色中划出优美的弧线。
沈星辞站在原地,看着他消失的方向,指尖轻轻摩挲着自己的手腕,那里还残留着维克里掌心的温度,不算热,却带着一种能安抚人心的力量。
这朵带刺的蔷薇,其实也没那么难靠近。
只要找对了方法,再坚硬的外壳,也会有裂开的一天。
而他,有的是耐心,等那一天到来,等蔷薇真正为他绽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