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黄河岸边的箪食壶浆
彰德府那颗最硬的钉子被王刚一顿炮火加白刃给拔了，这消息像长了腿似的，没几天就传遍了河南北部的怀庆府（今沁阳一带）、卫辉府（今卫辉一带）这些地方。好家伙，这下可真是热油锅里泼进了一瓢冷水——炸开了锅！
为啥？因为驻守在这些府县的清军将领和地方官，心里那本账算得门儿清：参将阿尔津，堂堂满洲八旗，守着彰德府那么坚固的城池，装备精良，结果怎么样？在昭武新军面前连两天都没撑住，就落了个城破人亡的下场！自己手里这几杆破枪、这几千号连肚子都填不饱的兵，拿什么跟如狼似虎的明军抗衡？硬顶？那纯粹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了！
于是，还没等王刚派出的招抚使者走到地方，怀庆府和卫辉府的知府、参将们自己就先乱了阵脚。衙门里整天交头接耳，个个脸上都写着“大难临头”四个字。
怀庆府的张知府，是个靠捐钱买官的墙头草，急得嘴角起了一溜燎泡，天天召集师爷商量对策。这个说：“府尊，要不……咱们跑吧？带上细软，往南边山里一躲？”那个立刻反驳：“跑？往哪儿跑？天下都快是大明的了！再说，带着家眷能跑多快？被当溃兵抓了，死得更惨！”
最后还是个老成点的师爷出了主意：“东翁，依学生看，跑是下策。不如……不如咱们主动点？明军不是讲究‘箪食壶浆以迎王师’吗？咱们就给他来个‘主动归顺’！开城！备好粮草册簿，恭迎天兵！说不定……还能保住身家性命，乃至官位呢？”
张知府一听，眼睛一亮，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对对对！主动归顺！这叫弃暗投明！快快快！让人准备香案、清水、酒食！再派人快马去明军大营联络，就说我怀庆府全体官民，翘首以盼王师久矣！”
卫辉府那边也差不多。守城的副将是个明白人，知道自己手下兵油子根本没心思打仗，干脆把几个还想顽抗的死硬分子绑了，直接开了城门，派了个能说会道的书吏，捧着印信、兵符、户口册子，战战兢兢地往北去迎接明军。
所以，王刚的大军从彰德府开拔，往南这一路，简直不像是在打仗，倒像是得胜还朝的游行，还是那种受到热烈欢迎的游行。
先锋部队刚到怀庆府地界，离城还有二十里呢，就看见黑压压一大群人等在官道边上。为首的就是那张知府，穿着洗得发白的旧官袍（以示清廉？），带着一群士绅耆老，后面跟着的百姓扛着米面，抬着煮好的粥饭和热水，箪食壶浆，真是一点不假。
张知府一看见明军的旗帜，扑通就跪下了，带着哭腔喊道：“怀庆知府张文明，率全城官民，恭迎王师！天兵辛苦啦！” 身后的士绅百姓也呼啦啦跪倒一片，喊着“王师万岁”、“终于把你们盼来了”之类的话。
带队的明军游击将军都愣住了，赶紧下马扶起张知府，心里嘀咕：这仗打得，也太顺利了吧？嘴上还得客气：“府台大人请起，各位乡亲请起！我军奉旨讨逆，光复河山，惊扰地方了！”
“不惊扰！不惊扰！” 张知府赶紧摆手，“王师乃仁义之师，我等盼之如久旱盼甘霖啊！府库、粮仓、武备均已清点封存，专候将军查验！城内已备下薄酒粗食，为将士们接风洗尘！”
明军将领心里跟明镜似的，知道这帮人是怕秋后算账，但这主动归顺总比攻城流血强，也就顺水推舟，安抚一番，安排部队接收城防，维持秩序。整个过程，刀没出鞘，箭没上弦，怀庆府就换了天地。
卫辉府那边更是夸张，副将直接把那几个被绑成粽子的死硬分子推到军前，作为“投名状”。明军自然笑纳，安抚士卒，查抄府库，一切井井有条。
真正让王刚和明军将士动容的，不是这些地方官的逢迎，而是沿途普通百姓那发自内心的欢迎。
大军沿着官道继续向南，目标是黄河北岸的重要渡口。所经过的村庄镇店，几乎村村摆香案，户户烧热水。许多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百姓，扶老携幼，站在路边，眼里含着泪花，手里捧着家里仅有的鸡蛋、干粮，甚至就是一瓢清水，拼命往士兵手里塞。
“军爷，喝口水吧！天热！”
“将军，吃个馍！自家蒸的！”
“老天爷开眼了啊！终于把咱们大明的军队盼回来了！”
“杀千刀的鞑子可算滚蛋了！”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丈，拉着一个年轻士兵的手，老泪纵横：“娃啊，你们可来了……再不来，这苛捐杂税，就要了老汉的命喽……”
还有一个大婶，提着一篮子煮熟的鸡蛋，硬要塞给行军中的士兵，嘴里念叨着：“造孽啊……前年鞑子拉壮丁，把我儿子拉走了，至今生死不明……你们来了就好，来了就好啊……”
看着这些淳朴而又饱经沧桑的面孔，听着他们发自肺腑的言语，很多从南京一路打过来的老兵都忍不住眼圈发红。他们想起了家乡的父老，也更深刻地理解了肩上担子的分量。这不仅仅是一场军事征服，更是一场人心的回归。
王刚骑在马上，看着这“箪食壶浆”的真实场景，再对比一下之前攻打坚城时的惨烈，心里也是感慨万千。他对手下的将领说：“瞧见没？这就是民心！咱们为什么能打胜仗？不光是咱们的火炮厉害，更重要的是，咱们身后站着千千万万盼着咱们的老百姓！失了民心，城墙修得再高也没用！”
部队行进到黄河北岸的平皋渡口（今温县境内）时，场面达到了高潮。河岸上人山人海，除了本地百姓，还有无数从附近州县闻讯赶来的民众。河面上，当地的渔民和船家自发地集结了上百条大小船只，嚷嚷着要免费送大军过河。
王刚站在黄河大堤上，望着脚下滚滚东去的黄河水，又看看身后绵延不绝的明军队伍和岸上欢呼的百姓，一股豪情涌上心头。他转身对随军的书记官（负责记录战况和起草奏章的文官）说：“都给老子记下来！某年某月某日，我昭武新军王刚部，兵临黄河，豫北百姓箪食壶浆，争迎王师，民心如此，岂有不胜之理！”
他顿了一下，又咧嘴笑道：“再给陛下和枢密院写清楚点儿，可不是我老王吹牛，这河南北边几府，基本算是传檄而定！仗没怎么打，粮食收了不少，俘虏……哦不，是接收的降兵降将都快装不下了！让陛下赶紧派文官来接手吧，老子是粗人，只会打仗，可不会坐堂断案！”
消息快马加鞭传回北京。朱慈烺在武英殿看到王刚这封既有豪情又带着几分痞气的奏报，忍不住哈哈大笑，对一旁的苏澜雪和李定国说：“这个王刚，倒是会省事！不过，民心可用，大势所趋，这是最好的结果。看来，河南基本平定了。接下来，该把精力，放到西边和南边了……”
黄河的波涛声，仿佛也在应和着这位年轻帝王的思绪，预示着下一阶段更大规模的战略行动，即将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