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东方天际上才刚刚露出一丝淡淡的鱼肚白,所有人还沉浸在美梦中。韩长弓已经醒了,他透过窗户看到了淡淡的亮光,揉了揉眼睛,从床上爬起来,伸了个懒腰后就往二楼客厅走,他要看看四个老人是不是已经起床在客厅里看电视了。韩长弓来到客厅却没有看到四个老人,他正要去找老人们在什么地方,三弟韩长弘却来到了客厅。
韩长弓连忙对他说道:“老三,今天装电梯的人就要来了,你觉得这件事会不会有什么问题啊?”韩长弓的语气有些担忧,心里似乎一直惦记着什么事情。
韩长弓的话刚说完,韩长弘一脸不屑地撇了撇嘴,说道:“大哥,我当然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啦!你是不是怕那个牛立新又要耍什么花招呀?哼!依我看呐!大哥,你就是想太多了!”
韩长弘愣了韩长弓一眼,继续数落起来:“大哥,你看看你,一辈子做事都是那么小心翼翼、谨小慎微的。可到头来怎么样呢?你到处受人欺负,干啥啥不顺心。我说你呀,有时候还是得有点胆子才行!虽说小心驶得万年船没错,但要是过于胆小怕事,那可就真成了缩头乌龟咯!”
韩长弓听了韩长弘这番话,不禁微微皱起了眉头,心中暗自思忖着弟弟的想法是否过于轻率和冲动。沉默片刻之后,他终于缓缓开口道:“老三啊!我并不是害怕牛立新故意耍花招或者刁难我们,而是因为安装电梯这件事情可不是一件小事情,其中还牵扯到用电安全这样重要的问题呢!按理说,在我们自家房子里安装电梯并不会给其他人带来什么麻烦或困扰。然而,对于牛立新那个人,你肯定比我更为熟悉吧?只要有任何一个细节让他觉得不满意、不合他心意,他就很有可能会横加阻拦,甚至会想出一些刁钻古怪的主意来捣乱。如此一来,恐怕整个工程都会变得异常棘手难以处理呀……”
韩长弘却显得毫不在意,他潇洒地挥挥手,自信满满地安慰哥哥道:“哎呀!大哥,您就是想得太多啦!依我之见呐,咱们还是按照原计划行事比较好。等到负责安装电梯的工人师傅们到达现场以后,就让他们放手去干,想怎么装就怎么装呗。如果那个牛立新胆敢出来闹事,那我们也绝对不能示弱退缩,大不了跟他硬碰硬嘛!反正咱们又没做错什么,难道还能被这种小人给吓倒不成?”
韩长弓心里暗自思忖着:“看来想要说服三弟韩长弘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啊!”无奈之下,他只能选择顺其自然、见机行事了。毕竟,如果牛立新真的故意发难,到时候再来跟这个老三商量对策也为时未晚。韩长弓这样一想,觉得不忙跟韩长弘说具体情况也没有什么问题。
韩长弓与三弟韩长弘在客厅里大声交谈说的话,被在隔壁房间的韩德中听得一清二楚。韩德中一边穿衣起床一边思考,觉得大儿子韩长弓的想法还是有道理的。于是,便拄着拐杖迈着蹒跚的步伐,小心翼翼地往客厅走,边走边想自己如何向两个儿子进言献策。哪想到,当他好不容易踏进客厅时,却发现屋内仅有韩长弓独自一人正闷闷不乐地坐在沙发上,正在思考问题。
韩德中满脸诧异地问道:“老大,你咋一个人在这儿呢?你三弟去哪儿啦?我刚刚分明听到他说话的声音呀!难不成这才一眨眼功夫,他就脚底抹油溜之大吉了?”韩德中话音刚落,目光便迅速扫视了一圈整个客厅,仿佛生怕错过任何蛛丝马迹似的,似乎坚信韩长弘此刻正藏匿于客厅里的某一处犄角旮旯之中。
韩长弓缓缓抬起头来,眼神有些复杂地望向自己的父亲,轻声回应道:“爸爸,老三他上楼去了。您找老三有啥事嘛?”韩长弓一边说一边暗自琢磨起来,莫不是父亲想要询问老三,关于牛立芳被牛立新殴打的那桩事儿,现在究竟如何解决的?
“嗨!”韩德中挨着韩长弓坐下后,轻轻地拍了拍韩长弓的手臂,语重心长地说道:“老大啊!我知道在装电梯这件事儿上,你一直忧心忡忡,生怕那牛立新会趁机闹事添乱子。唉!谁让我们一家人身份特殊呢!你可是良识的老公呀,而良识不仅是个公务员,还是个不小的领导干部。要是你直接跳出来跟牛立新理论,以他那种无赖嘴脸,肯定拿你没辙。可问题在于他没办法对付你,就只能把气撒到良识身上咯!所以你才担心这么一闹,会给良识带来负面影响吧?”
韩德中说到这儿,嘴角居然微微上扬,发出一阵嘿嘿嘿的怪笑声。这突如其来的笑声,让一旁的韩长弓顿时有些摸不着头脑。他满腹狐疑地盯着自己的父亲,心里暗自嘀咕着:老爸今天到底是咋回事儿啊?他刚刚说的那些话也没啥特别搞笑的地方呀!韩长弓忍不住询问道:“爸爸,您笑啥呢?难不成是想起啥开心事儿啦?”
韩德中颤巍巍地举起手中那根破旧不堪却又充满岁月痕迹的拐杖,用力地在坚硬的地面上戳了几下,发出清脆而响亮的声响。他脸上洋溢着慈祥而满足的笑容,缓缓开口说道:“老大啊!再过一段时间就要过年啦!算起来我可是第九十三次迎接新年了。遥想当年,我还是韩家坡的生产队长,你也还没有离家当兵。曾经有个自称精通命理之术的‘八字先生’断言,我韩德中的寿命最多不过六十岁而已。谁能料到时至今日,我竟然已经安然度过了九十二载春秋了,活了九十二年了啊!老大,这多出的三十多年光阴对我而言已经足够了,我已经非常知足满意了,我可以说已经死而无憾了。我们由于有你们的尽心照顾,世间各种珍馐佳肴我也尝遍了,各式华美服饰我也穿戴过了。你们年轻人总想着带我们这些老家伙们去北京城、上海滩那样的繁华都市开开眼界,你们这份好意我们心领神了,没有必要到那些地方去了。毕竟像我们这么大岁数的人,这一生也算活得值当了。”韩德中说到这里,目光突然变得锐利起来,仿佛能够穿透时光的迷雾看到未来一般。他又轻轻的拍了拍韩长弓的手臂,说道:“老大,如果那头犟脾气的牛立新胆敢前来寻衅滋事,你跟老三可千万别露面,一切交给我这个老头子出马就行了。如果真遇到无法预料的突发状况,大不了拿我这条老命去抵挡一番便是。反正我已是半截身子入土之人,没什么好顾忌的喽!”
韩长弓做梦都没想到父亲竟然会有如此想法!要知道,以他对父亲的了解,老爷子那可是出了名的倔脾气啊!如果牛立新胆敢亲自找上门来,恐怕后果不堪设想。说不定就跟之前盖房子那次一模一样。当时,牛立新联合村长前来阻拦,结果被父亲毫不客气地一顿胖揍,而用来教训他们的武器正是父亲手里那根沉甸甸的拐杖。
然而,韩长弓从心底里讲,他实在不愿意看到父亲被牵扯进这场乱七八糟的纷争之中。毕竟年纪这么大了,本应安享天伦之乐才是正途,何苦还要为这点破事儿烦心呢?而且万一气坏了身子骨,那可真是得不偿失啊!所以平日里,韩长弓总是逢人便念叨:“你们看看我吧!虽说我也是个年逾古稀的老头儿啦,但好歹还有爹有娘可以喊呐!尽管生活过得苦点累点,可一想到每天都有人管我叫‘儿子’,心里头就觉得特别踏实、特别满足!这种感觉呀,简直比啥子福气都珍贵哟!”
但,韩长弓一想到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心里就特别难受,因为他实在不愿意看到自己的父亲被卷进这样的纷纷扰扰之中。对韩长弓来说,没有什么比父亲能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地生活更重要了。所以,无论如何,他绝对不想让父亲跟牛立新产生任何冲突或者矛盾。
韩长弓想到这里,紧紧握住了老父亲那双已经变得十分干枯粗糙的手,语气坚定而又恳切地说道:“爸爸啊!您听我说,不管那个牛立新来还是不来,也不管他会不会来找我们家的麻烦,您可千万不要再掺和进去啦!毕竟您现在年纪也不小了,如果真出个啥意外或者差错,那就太不值得了呀!爸爸,其实我一直想跟您说实话,作为儿子的我,最大的愿望就是能一直喊着‘爸爸’这个称呼,哪怕到了我九十岁的时候还能如此,那对于我们一家人来说,简直就是最大的福气了!”
韩长弓稍稍顿了顿,然后伸出双手紧紧握住父亲的手掌,并轻柔地摩挲着,同时轻声说道:“爸爸,您可知道,牛立新跟您相比简直就是微不足道啊!他哪能比得上您这般有福之人呐!若让您拿如此珍贵的性命去跟那种下等货色拼命较劲,实在是太不值得啦!爸爸,实话告诉您吧!如果那姓牛的胆敢真的跳出来找我们家的麻烦,根本无需我和老三亲自出马哦!只需您那几位神通广大的孙儿们,便足以轻轻松松将其摆平咯!”
韩德中闻听此言,心头一阵欢喜,脸上不由得流露出一抹欣慰而满足的微笑来。想当年,韩长弓、韩长弦还有韩长弘这哥儿仨可是令韩德中倍感自豪的宝贝疙瘩哟!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家中新添了韩传良、韩传非以及韩长弓的一对龙凤胎子女,再加上韩长弦和牛立芳所生下的爱女韩传芳之后,韩德中的喜悦之情愈发难以言表。每每与人交谈时,总会情不自禁地夸赞起自家这些聪明伶俐,且又才华出众的孙辈们,还会感慨万分地表示,正是因为自己平日里为人处世,秉持着问心无愧的原则,才得以拥有这么一群出类拔萃的好儿孙哩!
韩德中这个人,总喜欢自我陶醉、洋洋自得地夸耀自家的孙子们如何优秀出色。久而久之,这可让韩家坡里不少人心生妒忌和愤恨啦!特别是那位社长牛立新,更是不止一次放言称:“我定要让韩德中的那些孩子们丢了饭碗!就算是像韩长弓这种早已退休之人,也得想办法让他拿不到一分钱的养老金!”
可怜的韩德中哪里晓得牛立新这番狠话背后,究竟隐藏着多少玄机?只是单纯觉得若是在家里稍有不慎,导致孙儿辈受到任何伤害,那自己岂不是罪孽深重吗?于是,面对牛立新接二连三的刁难与挑衅,比如禁止他继续养羊,还信口胡诌说韩德中的羊群肆意践踏山林草木,严重触犯国法。等等,韩德中心知肚明,万万不可与牛立新硬碰硬,便一直选择忍气吞声、避其锋芒。
然而,韩德中这种憋屈日子并没有持续太久。当大孙子韩传良回家探望爷爷奶奶时,向爷爷透露一些内情之后,韩德中方如梦初醒般恍然大悟,原来这牛立新压根儿就没本事兑现之前夸下的海口嘛!从此,韩德中对牛立新的看法发生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变,他要和牛立新硬刚到底。
现在,韩长弓为了使父亲韩德中不再操心家里的事情,神情严肃地说道:“爸爸,你就不要操心家里的事情了,我也不会过多的考虑那些事情了,就让你的孙儿们去跟牛立新过过招吧!”
韩德中心领神会地点点头,心中暗自思忖道: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牛立新都绝非自家孙辈的对手啊!韩德中想到此处,脸上不禁露出一丝喜色。兴奋地站起身来,拉住韩长弓的手,兴高采烈地边走边说:“老大,你这样一说我就安心放心啦!走!我们去吃饭了!”
韩长弓搀扶着年迈的父亲韩德中缓缓前行,同时轻声叹息道:“爸爸,都怪我过于胆小谨慎了,如果当初能够当机立断将电梯装起来那该有多好哇!”
“老大,你莫再为这事耿耿于怀了。其实像你这样行事谨慎小心并没有什么不妥。正所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呐!凡事多留个心眼总归是好的。”韩德中一边走一边宽慰儿子。
不多时,父子二人便来到了底层的饭堂。此时,其他人早已纷纷入席。韩德中在座位上坐稳后,顺手拿起一只热气腾腾的菜包子大口咬下,一边不停地咀嚼着一边望着对面的吴本诗,说道:“吴妹妹、吴亲家……”
韩长弓一惊,心里顿时紧张起来,生怕父亲口不择言对吴本诗说些不中听的话。于是,急忙出声劝阻道:“爸爸,吃饭的时候千万别说话哟!特别是您们这样年事已高的老人家,吃饭期间说话实在不妥当啊!稍有不慎便可能呛入肺部,那可是相当凶险的呀!”韩长弓深知父亲对此心存疑虑,但还是一脸肃穆地转向在场众人,郑重其事地说道:“趁着这会儿功夫,不妨来聊聊关于养生保健方面的常识。我们都是步入古稀之年的老人啦,平日里务必得留意以下几点哦。其一是千万要避免摔倒磕碰,否则一旦受伤,那后果简直难以估量;其二就是进食吃东西的时候,切记不要谈笑风生,以免食物误入气管引发意外;其三就是蹲下起身时动作切不可过于迅猛......”然而,正当韩长弓滔滔不绝之时,突然传来一阵刺耳的汽车鸣笛声,将他的话音生生截断。韩长弓与韩长弘对视一眼,旋即匆匆忙忙朝着院坝外边走去,想要一探究竟,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院坝外的公路上,一辆精致的小轿车与一辆大型货车一前一后停放着。小轿车里走下一名男子,径直朝着院子走来,他见到韩长弓和韩长弘后,说道:“请问一下,这里是不是韩长弓韩院长的家?我们是负责安装电梯的工作人员。”
韩长弓连忙笑着说:“我是韩长弓!”韩长弓说后上前握住男子的手:“感谢各位师傅!你们辛苦啦!”
男子得到答复后,立刻转身回到车旁,指挥那辆装满材料的大货车缓缓倒进入院坝。没过多久,各种用于安装电梯的材料便全部卸载完毕。紧接着,几位经验老到的工人师傅迅速投入工作状态。他们手持工具,时而仔细丈量尺寸,时而精心策划布局,动作娴熟而利落。与此同时,其他几位师傅也在一旁认真清理并归类摆放这些材料。
韩长弘把羊群赶进山林回到家里,看到眼前这番热闹景象,心中不禁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喜悦之情。他兴高采烈地站在一旁注视着工人们忙碌的身影,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走到大哥韩长弓的身边,激动的说道:“大哥,这电梯安装后,家里的老人上下楼就方便了啊!”韩长弘难掩兴奋之色,说后竟然用手摸了摸材料。
然而,正当众人沉浸于即将迎来新生活的美好憧憬之中时,一阵脚步声从院坝外传来,只见牛立新领着四五个面色阴沉的人气势汹汹地闯进了院坝。
“是谁允许你们擅自跑来安装电梯的?!”牛立新怒目圆睁,手指直直指向那些专注工作的工人师傅,声嘶力竭地咆哮起来:“难道你们不清楚这件事情还没有达成一致意见吗?!”
韩长弓和韩长弘对视一眼后,两人不约而同地轻撇了一下嘴角会心一笑。两人心想,今天倒要看看你牛立新会搞个什么名堂出来?
两人正准备上前跟牛立新理论的时候,却发现父亲韩德中不知何时已经悄然走到牛立新的背后,并高举手中的拐杖狠狠地朝着牛立新砸去。一边砸一边骂道:“老子今天就这么跟你讲道理!”
牛立新根本没想到韩德中会在自己身后,完全没有料到他会如此冲动行事,以至于一时间有些措手不及。牛立新往前窜了两步,回头伸手死死抓住那根即将再次落在身上的拐杖。怒目圆睁、满脸通红地冲着韩德中怒吼道:“韩德中!你他妈到底想干什么?难道非要跟老子拼命吗?”
“嘿嘿!你龟儿子还骂老子?还要跟老子拼命?老子今天就跟你拼命!”韩德中气不打一处来,他一边试图从牛立新手里夺回自己的拐杖,一边大声骂道:“老子我这叫乱来吗?明明是你龟儿子先不讲理好不好?”韩德中任凭如何用力拉扯,始终无法撼动牛立新分毫,毕竟无论是体力还是力气,年迈体弱的韩德中显然都远不是年轻力壮的牛立新的对手。
眼看着双方僵持不下且气氛愈发紧张起来,一旁的韩长弓和韩长弘顿感情况不妙。万一牛立新突然故意松手,或者用力一推,老父亲岂不要吃大亏。兄弟二人当机立断,毫不犹豫地快步走到父亲身后,将其紧紧护在中间,生怕一不小心便会让父亲遭受任何意外伤害。
但意外事情还是发生了,却不是韩德中,而是牛立新的母亲吴本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