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墨繁被巫祺忽然发笑弄得莫名其妙。
现在这屋里一共就三个人,结果两个人在那边打哑谜,他被孤立了。
“一千多年以前,当时统治我们魔界的魔尊名叫虺靡无。”巫祺说,“只不过在如今的尊上临位以后,就渐渐凋零销声匿迹了。”
即墨繁这回听懂了他的未尽之言。
为什么凋零?听他这意思就不是萧妄言主动找茬赶尽杀绝,而是虺氏一族在老主人被萧妄言杀死之后心有不甘,又跑来招惹他,这才惹得自己一族陆续都被清理干净。
萧妄言一直不封魔后,不发展自己的氏族,连正经弟子都不收,恐怕也有这些缘故。
那这个自称姓虺的男子会藏在暗处搞出来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目的也昭然若揭了。
纯是为了以前的魔尊来复仇呗。
过去了一千年,还是没能浇灭虺氏一族心中那颗火苗。
方才有易容面具遮掩看不真切,现在眼前此人的实力也显露出来,不过金丹期而已。
这样的修为,寿元不可能让他坚持一千年之久,所以这人甚至没有真正见过当初的虺靡无,只是未被萧妄言杀干净的虺氏一族后人而已。
还真是执念深重。
或者也许是背后挑唆他动这种心思的人手段了得。
不然虺氏一族都已经安分千年了,又为什么会在一千年之后的今天突然冒出头来?
没人使坏的可能性太低了。
即墨繁眼珠转了转,抬手分出来一股灵力,在自己面前这碗看似平平无奇的羹汤里搅了搅。
这姓虺的人还真是为一碗汤下了功夫了。
魔界没有辟谷的习惯,巫祺一般熬夜不睡觉时就会吃点东西提神。
可眼前这碗羹汤,分明是按照修仙界的口味做的。
目的就是为了让即墨繁不起疑心的把这碗汤也喝下去。
冰灵力裹着一只芝麻大点的小黑虫子,把他从汤里挑了出来。
汤里本来就撒了不少黑芝麻,如果不注意看还真有可能给喝进肚子里面。
“这是什么东西?”即墨繁食指凌空拨了一下,让小虫子飘到了那人的面前。
芝麻大点的小虫子虽然刚才一直泡在汤里,但被炼制成蛊虫的虫子生命力向来顽强,现在还在即墨繁的手里非常有精神的蹬腿呢。
中年男人却对即墨繁的威胁一直没什么反应,虫子都快贴到他鼻尖了,他却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即墨繁想了一下,用另外一只手指了指巫祺面前的那碗羹汤。
冰灵力也伸过去搅合搅合,果真找到了另外一只长得一模一样的黑芝麻小虫子。
等他把两只蛊虫全都怼到中年男人面前,后者才终于面色微变。
“不说的话,我就把这两只蛊虫全都塞进你嘴里。”即墨繁说。
黑芝麻虫子短小的虫足几乎已经碰到了他的唇瓣,令人连骨头都一起发颤的触感渐渐明晰,中年男人抿着唇负隅顽抗了数秒,在巫祺用灵力魔气强行掰开他的嘴时终于选择了放弃。
“是红线蛊。”他说。
即墨繁愣了一下。
巫祺更是反应大,魔气差点失控把中年男人的嘴给撕了。
红线蛊是和钟情蛊类似的东西,只不过不同之处在于钟情蛊是单方面让另外一个人对下蛊人死心塌地,而红线蛊能强行绑定毫不相干的两个人。
一旦中蛊,两个人就会不自觉被对方吸引,从每天见不到对方就抓心挠肝日思夜想,到后来发展到必须无时无刻黏在一起,否则就会受到如同群蚁啃噬一样的触感。
要是两只一起吞下去,那带来的效果更简单粗暴,直接跳过发展开始被蚂蚁啃。
这东西......怎么说呢?不能说多恶毒,但实在是很恶心人。
毕竟在不明真相的人眼里,就算当时的封后大典没能彻底礼成,但即墨繁此人已经被魔尊打上烙印了。
背后讨论的人有,背后惦记的人无,或者至少敢明目张胆的人无。
姓虺的现在整这么一出,只能说他是被即墨繁和巫祺干的事惹恼了,所以冲动之下想跑出来给他们找点麻烦。
毕竟边城这里靠近南疆,就算不通蛊术,起码也会在意识到不对劲时联想到蛊术。
找个精通蛊术的人解咒,对身为魔将的巫祺来说更不是什么难事。
只不过姓虺的应该不会料到,他的易容面具会如此轻易被剥下,而即墨繁和巫祺两人也谁都没有吃下他炼的红线蛊。
偷鸡不成蚀把米,节外生枝还把自己搭了进来。
这事办得有点太蠢了。
“是什么人在背后给你出主意?”即墨繁问。
姓虺的家伙马上又闭上嘴沉默了。
这次哪怕又被即墨繁拿一对红线蛊威胁,他也一点都没有吐口,即使那两只虫子已经爬上了他的舌尖。
即墨繁眸底闪过失望,指尖一动,碾死了那两只芝麻大点的虫子。
中年男人眸中一瞬间爆发出浓烈的惊愕,再看向他时已然带着恨了。
“别着急恨我。”即墨繁起了身。
衣裳布料随着他的行走轻晃,朝暝殿的首席令牌和霄翎教的宗主令都被他挂在腰间,相互碰撞间发出有些闷的脆响。
“我不仅杀你的蛊虫,我还想杀你。”
他停步在匍匐在地的中年男子面前,视线居高临下的睥睨着对方。
晦暗的阴影藏匿住了他半张面孔,神色晦暗不明,但眸底涌动的情绪却明确,是十分浓烈的愤怒。
如果不是因为他炼制血婴蛊,就不会有那么多无辜孩子枉死;
如果不是因为他投放血婴蛊,边疆的百姓不会受到如此荒诞的屠戮。
浓郁过头的情感刺得这中年男人都有些胆寒,脑袋被巫祺的威压压制没法抬头,却控制不住瞪着眼睛一直看着头顶的即墨繁。
连巫祺都被即墨繁周身散出来的气氛吓了一跳。
不过吓过之后也没说什么,毕竟谁还没点情绪呢?
像这孩子以前的活法,什么事全都憋在心底自己消化,迟早是要弄出毛病来的。
真被冲昏头脑杀了这么个罪孽深重的人,有可能影响他的道心,却不会对他的修行之路造成根本性的影响。
不过要是真到了那种千钧一发的时刻,巫祺觉得也来得及他先出手在即墨繁之前把人干掉。
反正他是个魔修,不怕手染杀戮。
而且要不是留着他问情报,在知道他给自己下蛊的第一时间,他就已经想把人扔出去了。
即墨繁在中年男人惊惧交加的视线中缓缓蹲了下来,单手抬起,五指皆按到了他的脑袋上。
“不......我说实话......别......”中年男人被他吓得忍不住求饶出声。
搜魂术固然可怕,但现在的即墨繁却给人更恐怖的感觉。
即墨繁充耳不闻,灵力顺着指尖入侵他的识海,毫不客气地在里面翻搅一通。
中年男人被巫祺压制着,身体都经受不住地抽搐起来,双眼向上翻白,涕泗横流,舌头也不听使唤了,吐在外面从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声。
对中年男人来说,这酷刑恐怕仿佛持续了一个世纪。
但在巫祺眼里,即墨繁蹲下去只在中年男人的识海中翻搅了几息,就很快收了手,撤掉灵气站起身,末了还对自己刚刚碰过他的手施展了一次清洁术,仿佛对此人嫌弃到了极点。
巫祺挑了一下眉毛,撤掉了自己压在他身上的威压,“我以为你搜完魂会顺手把他杀了呢。”
他都已经准备插手了,结果即墨繁倒是收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