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场独属于陆寒霆的、荒诞而冰冷的“音乐会”之后,沈清澜的生活仿佛按下了加速键。她彻底屏蔽了来自陆寒霆世界的一切信号,无论是商业上的刁难,还是那些试图通过他人传递的、迟来且扭曲的“心意”。她的目光,只聚焦于前方——与周慕深合作的最终确认,以及离开前最后的准备工作。
而周慕深,显然是一个极其高效且体贴的合作伙伴。在沈清澜明确表达了接受邀约的意向后,他立刻协调好了m国那边的一切,包括实验室的权限、住宿的安排,甚至细致到当地医疗执照转换的初步咨询。他亲自飞来本市,与沈清澜进行最后的面对面沟通,敲定细节。
会谈结束在一个傍晚,地点就在沈清澜医院附近的一家安静咖啡馆。夕阳的余晖透过玻璃窗,为桌面镀上一层温暖的金色。
“那么,一切就按我们商定的进行。”周慕深合上笔记本电脑,唇角带着一丝满意的弧度,他向沈清澜伸出手,“沈医生,欢迎加入。我相信,这将会是一次极其成功的合作。”
沈清澜看着他那双沉稳而充满智慧的眼睛,里面是纯粹的欣赏和对未来的笃定,没有任何她已习惯的、来自陆寒霆的复杂纠葛与阴影。她伸出手,与他轻轻一握,语气平静却坚定:“谢谢,周先生。我会全力以赴。”
这时,周慕深的助理拿着手机走了过来,低声提醒道:“周先生,车已经到了,去机场时间刚好。”
周慕深点了点头,却并未立刻起身。他看了看窗外沉落的夕阳,又看了看对面沉静如水的沈清澜,忽然对助理示意了一下:“帮我和沈医生拍张照吧,纪念我们合作正式启动。”
他的要求自然而不突兀,完全符合商务合作的礼仪范畴。
沈清澜微微颔首,没有拒绝。
两人站在咖啡馆暖色调的光晕里,背景是窗外车水马龙、华灯初上的街景。他们并肩而立,中间保持着恰到好处的、属于合作伙伴的距离。沈清澜穿着简洁的白色衬衫和卡其色长裤,气质清冷干练;周慕深则是一身深灰色休闲西装,沉稳儒雅。
助理按下快门,定格了这一幕。
照片里,没有亲密,没有暧昧,只有一种基于彼此专业能力和人格魅力的、平等的欣赏与对未来的共同期待。一种积极、明亮、向上的氛围,透过画面无声地传递出来。
当晚,周慕深在前往机场的途中,将这张照片发布在了他那个仅限于少数业内人士和重要合作伙伴可见的私人社交账号上。配文简洁而有力:
“很高兴与才华横溢的沈清澜医生正式达成合作。期待在新的平台上,共同探索神经科学的前沿。新的征程,即将开始。”
他没有@任何人,但在这个圈层里,沈清澜的身份和他们即将合作的消息,本身就足够引人注目。
这张照片,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迅速在特定的圈子里漾开了涟漪。赞叹、祝贺、好奇的评论纷至沓来。
而这张照片,也毫无意外地,通过某些“有心人”,被推送到了陆寒霆的手机屏幕上。
彼时,陆寒霆正独自一人在静澜苑空旷的客厅里,对着落地窗外漆黑的夜色,机械地往嘴里灌着烈酒。手机屏幕亮起,特别关注(他早已偷偷设置,尽管沈清澜早已将他拉黑)的提示弹出那张并肩合影的缩略图时,他的动作瞬间僵住。
酒精带来的麻木被瞬间驱散,一种尖锐的、如同玻璃碎片割裂心脏的痛楚,猛地攫住了他。
照片上,沈清澜的神情是他许久未曾见过的松弛与平静,甚至唇角那抹极淡的弧度,都带着一种真实的、看向未来的光亮。而她身边的周慕深,姿态从容,眼神中是毫不掩饰的欣赏与志在必得。
他们并肩站在一起,看起来如此和谐,如此……登对。
背景是温暖的灯火,预示着一段充满希望的新旅程。
而他陆寒霆呢?
他像一头困在黑暗废墟里的野兽,浑身沾满自己造成的泥泞与伤痕,只能靠着酒精麻痹自己,用尽卑劣手段,却连她一个眼神都换不回。
她可以和别的男人,如此坦然、如此光明正大地站在一起,开启新的生活。
而他,却连出现在她视野里的资格,都被剥夺了。
“砰!”
手机被他狠狠掼了出去,砸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屏幕瞬间碎裂成蛛网,那张刺眼的合影也随之变得支离破碎。
可即便碎了,那画面也如同烙印,深深灼刻在他的视网膜上,他的脑海里。
他发出一声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压抑不住的低吼,猛地将手中的酒杯也砸向墙壁。琥珀色的液体和玻璃碎片四溅开来,如同他此刻崩坏的心。
朋友圈里那张并肩的合影,
成了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它无声地宣告着:
她的世界,已然翻篇。
而他的世界,
在她决然转身、与他人并肩前行的那一刻,
便已彻底沦陷,
万劫不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