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力似乎在那一刻失效了。
篮球在空中旋转，橙色的表皮在聚光灯下反射着刺眼的光芒。
费哲球馆内，一万八千双眼睛，加上球场边数十台超高清摄像机，以及全世界数以亿计屏幕前的目光全部聚焦在那一点上。
这可能是詹姆斯·哈登职业生涯最漫长的一次投篮。
大姚站在罚球线附近看着哈登。
他看到了大胡子在出手后保持的跟随动作，左手高高举起，手腕下压，手指松弛。
这是绝对自信的姿态。
大姚的嘴角在那一瞬间甚至比篮球入网还要早地微微上扬。
“刷——！”
篮球空心穿过篮网时与尼龙绳摩擦产生的声音，这个声音对于火箭队的球员和球迷来说是天籁之音。
球进。
3分。
101比98。
詹姆斯·哈登站在Logo边缘，慢慢地收回投篮的手，低下头看着地板。
然后他伸出两只手在自己的鼻子上轻轻抹了一下，那是他最标志性的动作。
接着哈登抬起头，眼神冷冽如刀，环视全场。
曾经被无数人诟病软弱的胖子此刻就站在场地中央。
“防守！还没有结束！防守！！！”
一个沙哑到近乎破音的咆哮声，穿透了全场的欢呼，钻进了每一个火箭球员的耳朵里。
是大姚。
他没有庆祝，在篮球入网的第一时间就转过身，拖着一条腿，拼命地挥舞着双臂，示意队友们回防，示意所有人冷静下来。
他看向计时器。
1.2秒！
仅仅剩下1.2秒！
而密尔沃基雄鹿队没有暂停了！
布登霍尔泽在场边绝望地摊开双手，他已经用光了所有的暂停，在之前的几次攻防转换中他为了保持微弱的领先优势不仅耗尽了暂停，也耗尽了这支球队最后的容错率。
雄鹿队必须从底线发球。
他们必须在1.2秒内跨越94英尺的球场。
除非奇迹发生，否则这就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别让他们发球！贴上去！贴死他们！”
克里斯·保罗疯了一样冲向底线。
这位35岁的老将此刻爆发出了甚至比新秀时期还要恐怖的速度。
他知道这是最后的最后，只要守住几秒钟，冠军就是他们的。
吉米·巴特勒咬着牙，他死死地缠住了克里斯·米德尔顿，不给对方任何接球的空间。
雄鹿队慌了。
球员们年轻的脸上写满了紧张。
布莱德索拿着球站在底线外，他的手在抖，他看着场内四处都是红色的影子和挥舞的手臂。
扬尼斯·阿德托昆博在疯狂地要位。他试图从中场冲回来接球。
但大姚挡在了他的路线上，那个移动缓慢的东方巨人此刻就像是一座巍峨的山脉，横亘在扬尼斯和篮球之间。
大姚张开双臂，他的膝盖已经无法弯曲，但他用宽厚的身体构筑了一道墙。
扬尼斯撞在大姚身上就像海浪撞上了礁石。
他推不动，也绕不开。
“发球！快发球啊！”扬尼斯绝望地嘶吼。
眼看5秒违例的哨声就要响起，布莱德索别无选择。
他只能把球用力向中场扔去，篮球在空中划过一道又高又飘的轨迹。
所有人都抬起头。
大姚看着那颗飞行的篮球，知道自己不需要去抢这个球，他现在只需要做一件事。
那就是确保扬尼斯·阿德托昆博，这个雄鹿队唯一能创造奇迹的怪兽无法在第一时间碰到这个球。
大姚用尽全身最后一丝力气向后靠去，扬尼斯被卡住了，他眼睁睁地看着篮球越过头顶飞向了中圈附近。
那里一片混乱。
pJ·塔克在人群中高高跃起，他想把球破坏掉。
“啪！”
塔克的手指尖碰到了篮球，球向着边线飞去。
计时器开始走动。
1.2……
1.0……
0.8……
雄鹿队的乔治·希尔扑向了那个失控的篮球，他在边线附近勉强救到了球，但他的身体已经失去了平衡。
乔治·希尔甚至来不及调整姿势，只能在摔出界外的一瞬间，把球胡乱地向篮筐的方向扔去。
“嘟——！！！”
就在篮球刚刚离开乔治·希尔指尖的那一瞬间，代表着全场比赛结束，代表着一个赛季结束的电子蜂鸣声，终于响彻了球场。
红灯亮起，鲜红的光芒映照在每一个人的脸上。
篮球仍然在空中飞行，轨迹偏得离谱。
“三不沾。”
皮球重重地砸在地板上，弹跳了几下后就滚向了角落。
那一刻世界突然安静了。
然后所有的声音，所有的呐喊，所有的眼泪，在这一瞬间同时爆发。
赢了。
结束了。
我们是冠军。
大姚站在场地中央，他看着那个滚落的篮球，看着记分牌上定格的101比98，双腿终于再也支撑不住庞大的身躯。
这位身高2米26的巨人，这位为了这支球队献祭了职业生涯的领袖就这样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大姚就这样躺在地板上，看着费哲球馆穹顶那耀眼的灯光，眼前恍然出现了丰田中心两面早已悬挂在那里的总冠军旗帜。
很快那里会升起第三面，泪水顺着他的眼角无声地滑落。
“队医！队医！！！”
哈登疯了一样推开围上来的摄像师，跪到了大姚身边，双手颤抖着想去扶他起来。
大姚躺在地板上，双眼紧闭。
他的胸膛在剧烈起伏，喉咙里发出粗重的喘息声。
基斯·琼斯医生带着担架冲了进来。
“大姚？大姚！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大姚的眼皮动了动，他缓缓睁开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哈登那张挂满泪水和汗水的大胡子脸，还有保罗、巴特勒、塔克……那些围在他身边一脸惊恐又狂喜的脸庞。
“扶我……起来。”
大姚的声音很轻。
“可是你的腿——”
“扶我起来！”
大姚咬着牙伸出手臂。
哈登和巴特勒对视一眼，两人一左一右架住大姚的胳膊，用尽全身力气将这个子拉了起来。
球场的另一端。
扬尼斯·阿德托昆博双手叉腰站在那里。
他看着连路都走不稳的东方巨人，眼神里流露出一种复杂的情绪，那是失败的苦涩，还有对某种伟大力量的敬畏。
他输了，雄鹿队拥有更好的天赋，更年轻的身体，但他们输给了一颗冠军之心。
扬尼斯走了过去，他穿过正在疯狂庆祝的火箭球员，来到了大姚面前。
周围安静了下来。
扬尼斯伸出手。
“你赢了。”年轻人的声音有些干涩，“你给我上了一课”
大姚看着他，费力地抬起手握住了扬尼斯那双巨大的手掌。
“你也会赢的，扬尼斯。”大姚微笑着，语气像是一个慈祥的兄长，“未来是你的。”
这句NbA历史上最着名的谎言，在这一刻却显得无比真诚。
扬尼斯点点头转身离开，在那一刻他的背影似乎也成熟了几分。
场地中央颁奖台已经搭建完毕。
NbA总裁亚当·肖华站在台上，手里拿着话筒，他的身边是那座金光闪闪的奥布莱恩杯。
“在这个特殊的赛季，我们见证了太多不可思议的故事。”
肖华的声音通过麦克风传遍全场。
“但最终只有一支球队能站在这里。”
“他们经历了伤病，经历了质疑，经历了无数次在悬崖边缘的挣扎。”
“不过他们最终用行动诠释了什么才叫做王朝。”
“女士们，先生们，2019-2020赛季NbA总冠军是——”
“休斯敦——火箭！！！”
礼炮轰鸣，彩带如雨。
老板费尔蒂塔激动得满脸通红，接过奖杯，第一时间转身，把奖杯递到了大姚面前。
大姚松开了哈登和巴特勒的搀扶。
他深吸一口气，双脚站定，在那一瞬间他仿佛用尽了这辈子剩下的所有力气。
大姚伸出双手稳稳地抓住了那座奖杯的底座，举过头顶。
“吼——！！！”
大姚仰天长啸。
那是积压了整整一个赛季的压力，是对所有质疑最有力的回击。
“现在，我们要颁发比尔·拉塞尔总决赛最有价值球员奖。”
肖华再次拿起了话筒。
这个大奖的得主没有任何悬念，大姚是这轮系列赛的灵魂，是火箭队的图腾。
当比尔·拉塞尔老先生颤颤巍巍地将那座FmVp奖杯递过来时，大姚低下头，让老人能够够得着。
大姚接过奖杯，那是他职业生涯的第三座FmVp奖杯。
他看着奖杯上倒映出的自己，胡子拉碴，满脸汗水，眼角还带着鱼尾纹，但他觉得自己从未如此年轻过。
主持人把话筒递到了大姚嘴边。
“大姚，带队获得三连冠的承诺你做到了，在这个时刻你最想说什么？”
全场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看着这个巨人。
大姚环视四周，他看到了哈登，那个曾经迷失在夜店里的大胡子，现在正抱着奖杯笑得像个傻子。
他看到了保罗，那个为了西决地板奋斗了半辈子的老炮，正躲在巴特勒身后偷偷抹眼泪。
他看到了塔克，看到了戈登，看到了德安东尼……
最后大姚看向了镜头，他举起手中的奖杯，对着全世界说出了在三年前回归时就埋在心底的话。
“三年前我回来的时候有人说我是疯子。”
“有人说属于大个子的时代已经过去了。”
“有人说休斯敦永远拿不到冠军。”
大姚顿了顿，嘴角露出一抹标志性的憨厚微笑。
“现在，结果已经告诉了他们，谁才是这个时代的王。”
这是不朽的开始。
而在喧嚣的人群中，大姚感觉自己的膝盖已经彻底失去了知觉。
大姚知道这可能是他最后一次站在这个舞台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