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炷香后。
御书房。
空气压抑得能拧出水来。
“都说说吧。”
李策坐在书案后,手里把玩着一枚玉佩,看不出喜怒。
他没看任何人。
苏江河、陈庆之、李存孝、如梦,四个大夏朝堂的核心人物,全在这里。
两个老臣的脸,比刚死了爹还难看。
“陛下!”
兵部尚书陈庆之第一个扛不住,这老头子双腿发软,要不是苏江河在旁边扶了一把,能直接瘫下去。
“匈奴人撕毁盟约,悍然南下!雁门关告急!镇北将军许贯战死!这……这是动摇国本的大事啊!”
“臣请陛下,即刻下令,命李存孝将军率玄甲军驰援北境!将胡人挡在代州之外!”
“请陛下下旨!”
苏江河也躬身附和。
他们的话,是任何一个正常君臣都会做出的反应。
家里着火了,赶紧救火。
天经地义。
李策没理会两个急得快要跳脚的老臣。
他的视线,落在了李存孝身上。
“存孝。”
“末将在。”
“朕让你查的匈奴情报,如何?”
李存孝上前一步,拱手行礼道,
“回陛下。根据斥候带回来的消息,匈奴大营里,来个怪人。披着黑袍,不露脸,神神叨叨的。就是这家伙给匈奴单于献了个‘仙宝’。。”
“仙宝?”
陈庆之失声。
李存孝点头,表情是他从未有过的严肃。
“说是……‘雷神之锤’。”
“百里之外,取人首级。雁门关就是被这玩意儿轰塌的。”
“关内的三千守军,连同镇北将军,当场化为焦炭。”
嘶——!
御书房内,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苏江河和陈庆之两个人,身体晃了晃,面无人色。
百里之外,一击摧城。
这是什么神仙手段?
这仗还怎么打?
派多少人去,不是送死?
难怪!
难怪三万北境精锐一夜覆灭!
难怪二十万匈奴铁骑敢长驱直入!
他们有恃无恐!
“数量。”
李策的声音响起,打破了这片死寂。
李存孝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
“斥候不知。但根据我们安插在匈奴王庭的内线传回的消息,献上此宝的那个奇人说,这是上天所赐,用一件少一件。”
“匈奴单于手中,这样的‘仙宝’,还有一百多个。”
一百多个。
这个数字,让苏江河和陈庆之刚升起的一点希望,瞬间被掐灭。
一百多次毁天灭地的攻击。
谁能挡得住?
两个老臣的脸上,是彻彻底底的绝望。
李策却放下玉佩,站了起来。
他的脸上,没有恐惧,没有慌乱。
“一百多个?”
“很好。”
他走到巨大的舆图前,看着那片代表着匈奴的广袤草原。
“只要不是无限的,那就有的打。”
苏江河:“???”
陈庆之:“???”
陛下是不是被吓疯了?
“传朕旨意。”
李策手指在地图上划过,敲定了最终的方案。
“李存孝。”
“末将在!”
“你即刻率领三万玄甲军,秘密开赴燕国边境。”
李存孝一怔。
苏江河和陈庆之更是脑子嗡的一声。
“陛下!不可啊!”
“匈奴人都快打到京城了!您怎么能把玄甲军派去燕国?”
“那是我们最后的精锐了啊!”
李策根本不理会他们的哀嚎。
“齐、秦、韩三国联军,现在是三条饿疯了的狗。他们会把燕国撕得粉碎。”
“朕要你,等到他们咬得最欢,斗得最狠的时候,一口气,把这三条狗的牙,全给朕敲碎了。”
“然后。”
李策的手指,从燕国,一路向北,重重点在代州的位置。
“改道北上。”
“朕,会一个人,先去代州,给你们争取时间。”
“什……什么?!”
陈庆之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陛下!您要一个人去代州?!”
“万万不可!”
苏江河直接跪了下去,老泪纵横,
“匈奴大军六万,还有那样的仙宝!代州守军不足一万,还都是伤兵!”
“您若有失,大夏……大夏就真的完了!”
“老臣恳请陛下收回成命!”
“是啊陛下!您不能去!”
两个老头子,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李策走过去,挨个把他们扶起来。
“两位爱卿。你们说的,朕都懂。”
“但你们不懂。”
他指着自己的胸口。
“朕是陆地神仙。”
“朕去,是去杀人,不是去送死。”
“你们去,才是送死。”
“匈奴人有仙宝,难道朕就没有吗?”
他转头,看向从头到尾一言不发的如梦,从袖子里掏出一卷图纸,扔到她面前。
“如梦。”
“臣在。”
“工部所有事,停下。给朕造这个。”
“朕要它,在最短的时间内,出现在北境的城墙上。”
如梦颤抖着手,展开图纸。
只看了一眼。
她的呼吸停滞了。
那复杂的结构,那熟悉的管壁厚度标注,那闻所未闻的“膛线”要求。
红衣大炮!
前世那个横扫欧亚大陆的战争之神!
这个男人……他到底是谁?!
“朕意已决。”
李策扫过众人。
“都滚出去,按朕说的办。”
“京城,比前线更重要。”
“谁敢在朕背后捅刀子,等朕回来,诛他九族。”
……
一个时辰后。
京城西门。
一骑绝尘。
李策换了一身寻常百姓的黑布衣衫,胯下一匹神骏的汗血宝马,没有带任何扈从,独自向北。
天色渐晚。
官道上,一家孤零零的客栈,挑着一盏昏黄的灯笼。
“客官,打尖还是住店?”
店小二哈着腰,满脸堆笑地迎上来。
李策翻身下马,将缰绳扔给他。
“一间上房,一壶好酒,几斤熟牛肉。”
“好嘞!您里边请!”
客栈不大。
大堂里三三两两坐着几桌客人。
有走南闯北的商贩,有背着刀剑的江湖客。
李策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自顾自地倒了一杯茶水。
邻桌,几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正在骂骂咧咧。
“他娘的!这世道,没法活了!”
“苛捐杂税一年比一年重!今年又打仗,官府的税吏跟催命鬼一样!”
“可不是嘛!北边的匈奴人打过来了,南边的燕国也打过来了!咱们这位皇帝爷倒好,不思退敌,还有心思抢人家公主!”
“嘿,你小点声!不要命了!”
“怕什么!老子烂命一条!皇帝老儿睡他的龙床,抢他的美人!咱们这些老百姓,就活该被拉去当炮灰,活该饿死?”
..........
这番话,说得周围几桌人都沉默了。
国之将亡,百姓最苦。
李策面无表情,边吃饭边听着周围的议论声。
他没生气。
因为他们说的,是事实。
这个烂摊子,他既然接了,就得一点点收拾干净。
“客官,您的酒和牛肉来了!”
店小二端着托盘,把酒肉放在桌上。
李策拿起酒壶,给自己满上。
就在他举杯欲饮的刹那。
一股极淡的甜香,钻入鼻孔。
七步倒。
江湖上最下三滥的迷药。
李策的手停在半空。
几乎在同一时间。
客栈大堂里,那几桌看似不相干的客人,动了!
坐在李策身后的那个“商贩”,从货箱里抽出一把雪亮的朴刀,无声无息地劈向李策的后颈!
邻桌那几个骂骂咧咧的汉子,掀翻桌子,四把钢刀从四个不同的角度,封死了李策所有的退路!
楼上!
窗外!
房梁上!
十几道黑影,如同鬼魅,同时扑下!
天罗地网!
这是一个必死的杀局!
所有人都以为李策会惊慌失措,会拼死抵抗。
然而。
李策只是把酒杯,手腕一抖。
咔嚓!
咔嚓!
咔嚓!
那个从背后偷袭的商贩,朴刀还停在半空,他的脑袋,已经旋转了一百八十度,正对着自己的后背。
那四个围攻的汉子,保持着挥刀的姿势,僵在原地。
他们的眉心,各自多了一个细细的血洞。
那些从天而降的黑衣人,还在半空,身体就莫名其妙地炸开,化作一团团血雾。
前后,不过一个呼吸。
整个客栈,安静了。
只剩下店小二,傻愣愣地站在原地,手里的托盘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他看着满地的尸体,还有那个悠然坐在原地的男人,双腿一软,直接尿了裤子。
“饶……饶命啊……”
李策没看他。
他的视线,投向了客栈的门口。
那里,不知何时,站着一个女人。
一身火红的劲装,勾勒出惊心动魄的曲线,手里提着一柄薄如蝉翼的长剑,剑尖还在滴血。
是刚才埋伏在门外的最后一个刺客的血。
她脸上蒙着面纱,只露出一双眼睛。
“南宫月?”
李策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