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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屹,云屹你别吓我啊!”
“我要是知道因为那个渣男会让你出意外,我肯定在学校内打爆他的狗头。”
“云屹你快醒过来吧!我给你买你最喜欢吃的草莓、买你喜欢吃的大鸡腿、再给你点十个八个男模,让你享人间极乐……”
蒋川那带着哭腔的声音,像台没关紧的老旧扩音喇叭,一声接一声往乔云屹耳朵里钻,魔音贯耳得让他哪怕陷在混沌里,都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躺在病床上,眼皮重得像坠了铅,意识还没彻底清醒,可外界的声音却异常清晰。
尤其是那个每天准时报到的身影,雷打不动地守在床边,哭嚎声时而尖锐时而哽咽,活脱脱像在办什么丧事。
“搞什么啊……”乔云屹在心里默默吐槽,混沌的思绪里满是困惑,“这是哪儿?这人又是谁?吵得我头都要炸了。”
他明明该是死了的。
脑海里碎片般的记忆涌上来:没有星币饿的胃疼的记忆,家族会议室里冰冷的“除名”宣告,前未婚夫递来分手协议以及他父母的离世……
全世界都把他抛在了身后,他是被彻底放弃的人,怎么会还有人在他耳边这么吵?
“虽然不知道你是谁,也不懂你为啥天天喊我名字……”乔云屹混沌的心湖里,莫名泛起一点微弱的暖意,
“但好歹,还有人惦记着我。就是这哭声也太销魂了,跟开水壶烧开了似的,嘶——”
正想着,那“开水壶”又开嗓了,带着浓浓的鼻音,还夹杂着断断续续的抱怨:“乔云屹!
你说你是不是傻!当时为啥要推开我?现在好了吧,自己被砸成这样!呜呜……云屹,你再不醒,我真的要哭死了!
都怪那个渣男,要不是他出轨,我能在商场锤他吗?你也不会为了救我,到现在都醒不过来……你之前还跟我约好,要一起去看帅哥腹肌秀,你怎么能食言啊!”
乔云屹:“……” 救命,这噪音能不能停一停?他现在连“感动”的力气都没了,满脑子只剩“好吵”两个字。
就在他快要被这哭嚎声逼得想“诈尸”时,突然听见蒋川的声音猛地拔高,带着难以置信的狂喜:“云屹!医生!医生快来!他手动了!他手指动了!”
紧接着是一阵慌乱的脚步声,乔云屹能想象出那人跌跌撞撞往外冲的样子。
没过多久,又传来蒋川抓着人不放的急切声音,连语气都在发抖:“主任!您快看看!我好朋友刚才手动了!这是不是说明他能醒过来?他还能活,对不对?”
那股子激动劲儿,像是怕医生否认,手都拽得紧紧的,乔云屹隔着被子都能感觉到他的紧张,怕这只是自己的幻觉,怕最后一点希望也破灭。
“蒋先生,您先冷静些。”主任的声音很沉稳,“我先给病人做个检查。”
随后是仪器的滴答声、笔尖的记录声,过了好一会儿,才传来主任肯定的声音:“病人确实有恢复迹象,脑电波比之前活跃多了。蒋先生,你之后可以多跟他说说话,熟悉的声音能刺激他尽快清醒。”
主任一走,蒋川的哭声又响了起来,这次却带着松快的喜悦,像卸下了千斤重担:“云屹,太好了……对不起,都怪我,要是我当时没锤渣男……其实也不能怪我,再来一次我还得锤他。要不是我,你也不会出事……”
他絮絮叨叨地说着,“你爸妈前几天来看过你,给你交了一大笔钱,咱们现在在最好的医院。
还留了一大笔钱,让我好好照顾你。他们……他们其实也很担心你,算了,我编不下去了,不提他们……”
说着说着,这“开水壶”又开始呜呜咽咽,哭声混着碎碎的念叨,没完没了。
乔云屹就在这样“一半感动一半折磨”的日子里又熬了一周,每天听着蒋川的哭嚎、吐槽、碎碎念,从帅哥腹肌聊到小时候的糗事。
除了白天要应付蒋川那“开水壶”式的关心,乔云屹还有个更隐秘的困扰。
每天一到深夜,他的太阳穴就会突突地跳,一阵尖锐的痛感顺着神经往脑子里钻,紧接着,无数不属于他的记忆碎片就会像潮水般涌进来,搅得他整夜不得安宁。
那些记忆零散又鲜活:有穿着校服的少年在农学院的试验田里蹲着种播菜种,指尖沾着泥土还笑得一脸满足;
有两个身影勾肩搭背挤在小吃街的摊位前,抢着吃一碗冒着热气的酸辣粉;
还有争吵的画面,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脸色冷漠地递出一张纸,少年气得浑身发抖,旁边另一个身影(他后来认出是蒋川)立刻冲上去把纸撕得粉碎,还对着男人破口大骂……
也是在这些反复冲刷的记忆里,乔云屹才慢慢拼凑出真相:他不是没死,而是穿越了。
他现在的身体,属于蓝星上另一个“乔云屹”,而自己,是从那个被家族除名、被未婚夫抛弃,最后活活饿死的世界,意外闯进了这里。
那个白天总在他床边哭嚎、声音像开水壶的人,在这具身体的记忆里有着清晰的名字:蒋川。
他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发小,蒋川家境优渥,父母恩爱,性格更是大大咧咧的仗义。
记忆里,两人好到能穿一条裤子,蒋川会把妈妈做的红烧肉偷偷装进饭盒带给“乔云屹”,会在有人嘲笑“乔云屹”时,撸起袖子就跟人打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