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鑫的公寓灯火通明。智能咖啡机发出的一声轻响，冲泡出今天的第七杯黑咖啡。茶几上散落着十几个空能量饮料罐，其中一个还在缓慢滚动，最终停在堆满数据板的沙发边缘。
全息投影屏悬浮在客厅中央，淡蓝色的光芒映照着李鑫憔悴的面容。他的眼白布满血丝，手指在虚拟键盘上的敲击声几乎连成一片。
围绕着他360度的空间内同时漂浮着37个全息任务窗口，每个窗口都在实时更新数据。
雷霆重工某条生产线的实时监控画面上，机械臂正在组装机甲部件，工人们像往常一样忙碌，完全看不出这家企业刚刚易主。
林家倒是真高效。
李鑫盯着股权变更记录，上面显示所有手续在22小时42分钟内全部完成，
而且连个邮件都没有回。
大树的投影在数据流中浮现出林振山的社交网络分析：
林家名下的其他企业正在满负荷生产军方订单。这个时间点不宜节外生枝。
李鑫嗤笑一声，点开最新收到的文件。
那是大树刚刚完成的聚义厅组织架构图。
137个核心成员的头像按照层级排列，每个人的详细信息都精确到令人发指的程度。陈明的档案里甚至记录着他昨晚23:17分在便利店买了什么牌子的香烟。
老王这个月去了三次医院？
李鑫眯眼看着备注信息。
痔疮复发。
大树的声线毫无波动，
需要安排医疗小组介入吗？
李鑫摇摇头，手指划过资源调配界面。地下钱庄的资金流动像蛛网般展开，数十条隐蔽的现金流正在汇向同一个账户。数字每刷新一次就增长数亿。
李鑫和大树再也没有再提起钱这回事。反正地下世界钱多的是，在大树面前，他们都是提款机，使劲造就是了。
窗外，第一缕阳光穿透云层，照在他三天没刮的胡茬上。咖啡杯底的残渣已经凝固，而全息屏上的数据洪流仍在奔涌不息。
你需要了解一下新开发的幼苗程序，
大树的电子音平稳自然，
可以植入任何移动终端。
投影切换成各种智能设备的示意图，
通讯手环、智能眼镜、人机交互盔...甚至是全息平板。
李鑫放下杯子，陶瓷与玻璃茶几碰撞出清脆的声响：
这种幼苗程序有什么特殊功能？
他的声音不自觉地压低。
信息掌控。
简单的四个字，却让房间的温度仿佛骤降。
李鑫的瞳孔猛地收缩，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抓紧沙发扶手。在这个时代，信息就是氧气，就是血液，就是——生命。掌控一个人的信息流，意味着知道他每分每秒在做什么、想什么、计划什么...
这太...
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却找不出合适的词。
高效的管理工具。
大树平静地补充道，
特别适合聚义厅这样的组织。
李鑫思考了一会，点点头。
给他们都装上吧。
最终他转过身，声音轻得像叹息，
不仅仅是...为了联络安全。
大树的全息投影闪烁了一下，数据流突然加速流动：
指令已接收。首批植入目标：137名核心成员。预计完成时间：2小时。
全息投影自动切换，显示出一张城市地图，137个红点正在不同位置闪烁。每个红点旁边都标注着详细的植入方案——某位技术员正在维修的智能眼镜，某个混混手腕上的通讯手环，甚至是那个警官腰间警械里的追踪芯片...
李鑫盯着这些红点，突然觉得呼吸困难。他解开衬衫最上面的纽扣，却解不开那种无形的窒息感。在这个由信息和代码构成的新世界里，他刚刚跨过了一条看不见的界限。而这条界线的另一边，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会通向何处。
通讯请求的提示音突然响起，打断了李鑫的思绪。
大树的投影闪烁了一下：
周小芸的实时通讯请求。
李鑫的手指顿在半空，眉头皱起。他已经好几天没去公司了——反正在大树的幼苗程序完全部署前，去办公室也只是浪费时间。
但这个女人确实得罪不起，毕竟自己胸口还埋着她植入的生物锁。
他下意识摸了摸胸前，叹了口气：
接通。
全息屏幕展开的瞬间，周小芸明显被吓了一跳。画面里的李鑫眼窝深陷，胡子拉碴，头发乱得像鸟窝，身上皱巴巴的睡衣还沾着咖啡渍。
你...怎么了？
她的声音透着诧异。
李鑫摇摇头，没说话。只是用布满血丝的眼睛盯着屏幕。
周小芸的眉头越皱越紧：
这几天怎么回事？为什么不来上班？
李鑫又点点头，依然保持沉默。他像个帕金森病人一样敲击着沙发扶手，节奏杂乱无章。
屏幕那头的周小芸明显烦躁起来。通过生物锁的监控数据，她清楚地知道这家伙这几天压根没出过公寓门。要不是各项生命体征还算正常，她真要怀疑这人是不是猝死在屋里了。
说话！
她终于忍不住提高了音量，
你当我是空气吗？
李鑫这才慢吞吞地开口，声音沙哑得不像话：
在忙...私事。
周小芸眯起眼睛，决定好好查查这个混蛋到底在搞什么鬼。
李鑫没等周小芸继续追问，直接打断道：
这几天接了个大活儿，明天去公司了告诉你，挂了。
话音刚落，他就切断了通讯连接。
全息屏幕瞬间熄灭，只留下周小芸错愕的表情残影在空气中缓缓消散。
李鑫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转向房间里的虚拟投影：
大树，对付这个该死的生物锁，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
大树的投影闪烁着蓝光：
目前没有可行方案。
就这么被那个女人捏着命门？
李鑫狠狠捶了下沙发。
两个备选方案。
大树的声线依然平稳，
第一，向求助。军方可能有应对生物锁的技术。
李鑫嗤笑一声：
这还用你说？我肯定会去试试。
他站起身在房间里踱步，
第二个方案呢？
物理消除周小芸。
得了吧！
李鑫猛地转身，
谁知道除了这个疯女人，还有没有其他备份控制者？最好的办法是直接把这玩意儿取出来。
投影突然变换形态，化作一个旋转的生物锁3d模型：
不建议取出。它的存在具有战略价值。
李鑫停下脚步，眯起眼睛：
说详细点。
生物锁可以成为传递虚假信息的渠道。
模型突然展开，显示出内部复杂的信号传输路径，
前提是...我们能完全掌控它。
李鑫的瞳孔微微扩大：
你是说...反向操控？
是的。
大树的投影变成了一堆幼苗程序，
就像你给聚义厅成员植入的幼苗程序一样。
李鑫缓缓勾起嘴角，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胸前的生物锁位置。这个曾经让他寝食难安的致命威胁，突然变成了一个诱人的战略机会。
李鑫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他猛地坐直身体，手指不自觉地敲击着沙发扶手：
说说你的具体计划，怎么才能做到这一点？
全息投影在墙面上展开，显示出生物锁的工作原理图：
方案很简单。
它的电子音带着一丝罕见的轻快，
就像你前阵子偷彭老六的行动计划。
李鑫的眉头渐渐舒展，他伸手在下巴摩挲，顺手揪掉一根鹤立鸡群的胡须，疼得一阵龇牙咧嘴。
你是说...只要黑进周小芸的私人终端...
准确率98.7%。
大树的投影切换成数据流模拟图，
届时他们只会看到我们想让他们看到的信息。心跳、血压、激素水平...全都可以是精心设计的。
李鑫的嘴角慢慢扬起一个危险的弧度，他拿起茶几上的机甲模型，手指轻轻抚过其精密的关节。
可行！
他突然拍了下大腿，模型差点脱手而出，
就这么干了！
大树的投影闪烁了一下：
需要提醒的是，周小芸的终端安保等级...
我知道，我知道。
李鑫不耐烦地挥手，眼睛却亮得惊人，
但比起被这玩意儿控制，冒点险算什么？
他的手指点了点胸口，
而且这次，不用搞秘密潜入那一套，我有更简单的方法接近周小芸的终端。
李鑫盯着空中不断变幻的全息投影图像，突然觉得胸口的生物锁不再那么沉重了。在这个由信息构成的世界里，有时候最危险的枷锁，也能变成最致命的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