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找到了!”
游川猛地攥死刹车,小电驴的轮胎在布满灰尘的水泥地上擦出一声刺耳的锐响。眼前这个半人高的牛皮纸箱没有任何标识,安静得像个谜。但边缘锯齿状缠绕的、如同凝固血痕般的暗红色防水胶带,让他心头一跳——就是它!暗网那头送来的“补给”!
钥匙冰冷的金属齿尖轻易划开了坚韧的纸箱,干燥的纸浆气息混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机油味道,猛地钻入鼻腔。
“嘿——!起!”
他双手插入裂口,臂膀肌肉贲张,猛地向两侧撕扯!
“嗤啦——!”
纸箱侧面被撕开一道狰狞的豁口,堆放在最上层的装备顿时倾泻而下。
纸箱侧面被蛮力撕开一道狰狞的巨口,堆放在最上层的装备如同决堤般倾泻而下,撞击在冰冷的地面上。
战术手电的铝合金外壳砸落,发出清脆、跳跃的“铛啷”声;压缩的睡袋和帐篷布料顺势哗啦摊开,像一具被瞬间剖开的、沉默的战利品。
“户外帐篷、战术强光手电、零下二十度睡袋、军用级驱虫喷雾……” 游川单膝跪在尘埃里,指尖带着一种近乎仪式感的触碰,划过每一件灰绿色、在昏黄暮色下泛着冷硬光泽的装备。嘴角,扯开一个冰冷的弧度。它们如同被唤醒的士兵,静候着将军的检阅。
然而,兴奋的火焰很快被现实的冰山压灭。
他盯着眼前这座突兀的“装备山”,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接下来的一个小时,游川化身成一只搬运碎片的蚂蚁,在空旷死寂的厂区与小电驴之间往返穿梭。汗水浸透了他的t恤,在背后洇出一片深色、不断扩大的版图。沉重的金属工具箱撞在锈蚀的钢架上,发出沉闷而巨大的回响,每一次都惊得他猛地回头,锐利的目光扫向四周深邃的阴影,仿佛随时会有不速之客从黑暗中扑出。
当最后一箱蓄电池滚进维修车间角落的黑暗里时,游川像被抽空了力气,重重瘫坐在冰冷的水泥地上,胸膛剧烈起伏,大口吞咽着饱含铁锈味的空气。手臂因过度用力而微微痉挛,但看着角落里整齐码放的物资,那抹冰冷的笑意再次爬上嘴角——
“临时作战中心,初步建成。”
然而,物资搬运只是热身赛——真正的战斗,才刚刚拉响战鼓。
这座被时光遗弃了十年的钢铁巨兽,连空气都仿佛凝固着死亡的气息——浓重的铁锈味混杂着湿漉漉的腐朽感,直呛鼻腔。墙壁上爬满了墨绿色的苔癣脉络,巨大的金属支架被氧化成狰狞的棕褐色,如同干涸凝结的血痂。
而这里的“原住民”——老鼠、蜘蛛、硕大的蟑螂,还有无数游川连名字都叫不出的多足生物——早已将这片钢铁废墟据为王国。它们窸窸窣窣地在阴影中穿梭、潜行,密密麻麻,仿佛流淌的黑色潮水,将游川视为一个不知死活、胆敢入侵的异类。
不过,游川早有准备。五瓶标注着“军用级”的强力驱虫喷雾,是他预想的“大规模杀伤性武器”。
他本以为这些玩意应该绰绰有余——直到他真正踏入战场。
第一瓶耗尽,气味刺鼻的药雾弥漫,仅仅清理了东南一隅; 第二瓶见底,鼠群依然从扭曲的管道深处、断裂的墙壁缝隙里源源不绝地涌出,吱吱叫着,悍不畏死; 第三瓶、第四瓶……当按压最后一丝药剂,刺鼻的喷雾无力地喷出最后一点白沫时,他的两根食指因长时间、高强度的按压,已痉挛僵硬,如同脱离了他的控制。那些该死的生物像是无穷无尽的虫族大军,前赴后继,悍不畏死,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仿佛要将入侵者彻底淹没。
当最后一缕刺鼻的药雾彻底消散在污浊的空气中,游川背靠着冰冷的金属墙壁滑坐到地上,大口喘气,两根食指不受控制地微微抽搐着,像刚打完一场惨烈的遭遇战。
万幸,命运之手这次没有继续玩弄他。厂房内的喧嚣终于平息。死寂笼罩下来,只剩下偶尔从高处掉落的虫尸,砸在地面发出轻微的“啪嗒”声。
望着满地狼藉——那道由无数虫鼠尸体铺就的、还在微微抽搐的“死亡地毯”,游川苦笑着活动酸痛的指关节——这哪是清理?分明是一场惨烈的局部生化战争。
稍作喘息,他撑着墙壁站起。他很清楚,这场战役的胜利只是序曲,更令人作呕的后勤噩梦才刚刚开始。
他盯着满地狼藉——那些被毒杀的虫鼠尸体铺满了车间的每一寸地面,形成一层黏腻、抽搐的“地毯”。一些节肢动物的腿还在无意识地颤动,老鼠僵硬的尾巴卷曲着,仿佛在用最后的本能控诉他的“暴行”。
一股强烈的反胃感涌上喉头。游川咬了咬牙,眼神冷硬,抄起那柄沉甸甸的工兵铲,开始了这场沉默而肮脏的“收尸”行动。
铲刃刮过冰冷肮脏的水泥地,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嘎吱”声。老鼠僵硬的尾巴卡在铲缝里,蟑螂肥硕的躯体被挤压碎裂,爆出腥臭黏稠的体液。一铲、两铲……尸体在铲面上堆叠,散发出浓烈的、令人窒息的腐臭。
车间外的空地上,一座由扭曲肢体、碎裂甲壳堆积而成的小山越垒越高。
当沉重的最后一铲“战利品”被奋力甩上尸堆顶端时,游川倒退几步,举起强光手电。
惨白的光柱下,那座一人多高的“尸山”反射着无数点冰冷的光——那是密密麻麻的复眼,即使在死亡中,也仿佛仍在黑暗中贪婪地窥视着他。
“呼……真想不到这鬼地方养了这么多‘宠物’。”他抹了把额头的冷汗,声音干涩。喉咙猛地一紧——就在几小时前,这些“小可爱”可能正磨牙吮爪,筹划着对他温暖的睡袋发动夜袭。想象着几十只老鼠在自己被窝里开狂欢派对的场景,一股寒意瞬间从尾椎骨窜上头顶,后背的寒毛根根倒竖。
柴油被粗暴地浇淋下去,刺鼻的油味暂时掩盖了冲天的腐臭。但打火机“咔嗒”一响,蓝色火苗舔上油渍的瞬间——
“轰!” 烈焰骤然腾空而起!橘红色的火舌贪婪地吞噬着尸堆,所有气味瞬间被炼狱般的浓烟取代。
焦黑的鼠尾在高温中卷曲成诡异的问号,甲虫坚硬的外壳承受不住热力,“噼啪”爆开,如同微型的炸弹。跳动的火光将游川苍白的脸庞映照得忽明忽暗,把他的影子在斑驳的墙壁上拉扯成一个剧烈摇晃的、巨大的恶魔剪影。
可也就在这个时候,一股极其恶臭,难以形容的味道,直接扑入游川的鼻腔之中。
“呕——!”
他猛地捂住口鼻。并下意识的看向那正散发着浓郁黑雾,恶臭冲天的火冓,心想这哪是篝火?分明是生化武器的现场演示。
这会,那腐肉燃烧的恶臭像有实体一般,往他毛孔里钻。连一秒钟都不想多待,游川逃命似地冲回厂房。
“嘿————!”
“嘎滋————咣!”
猛的用力后,铁门在身后重重闭合的瞬间,他背靠着门板缓缓滑坐在地,手里的强光手电,还在因握得太紧而微微震颤。
“这倒霉催的。。。。”
他捂着脑袋,轻轻的把手电筒靠在身上,不时的喘着粗气——今晚的梦里,恐怕全是跳踢踏舞的老鼠和着火的蟑螂。
当然,随着铁门紧闭,深沉的、如同粘稠沥青般的黑暗,瞬间从四面八方汹涌而至,将他彻底吞没。
晚上八点,废弃的钢铁厂沦为一片混沌的死域。没有月光穿透厚重的尘埃,没有星光点缀铁色的苍穹,甚至连夜风的呼啸声都被这片巨大的工业坟场彻底吞噬,只留下令人心悸的绝对死寂。
游川摸索着捡起地上的强光手电,“啪”一声按下开关。一道锐利的光束骤然刺破黑暗,如同一柄光之利剑,照亮了前方扭曲变形的钢架怪兽骨架和布满裂纹、坑洼的水泥地面。
返回维修车间的路,每一步都如同在无底深渊的边缘试探。他走得极慢,光束谨慎地扫过脚下的每一寸区域——在这里失足滑倒,迎接你的绝不止是狼狈的擦伤,那些锈迹斑斑、犬牙交错的金属边缘,正贪婪地渴望着新鲜的血肉来滋养它们干涸的锈色。
十分钟的路程,漫长得如同一个世纪。维修车间那扇厚重的绝缘金属门终于出现在光束的尽头。当布满锈迹的门轴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呻吟声被推开时,那声音在空旷死寂的巨大厂房内回荡、放大,像某种来自地狱深处的、充满恶意的欢迎致辞。
手电的光束探入室内,如同舞台追光扫过:维修工具整齐地悬挂在网格墙上,宛如一队沉默的钢铁卫兵——锉刀刃口闪烁着冷冽的寒光,电钻钻头笔直地刺向虚空,柴油电锯的链条上凝结着黑亮的油污,散发着原始暴力的气息,仿佛下一秒就能撕裂钢铁。
最终,光束定格在角落里那个披着厚厚灰尘、却依然保持着庞然轮廓的金属巨兽上——一台足有半人高的柴油发电机。岁月的尘埃掩盖了它的锋芒,但骨架依然完整坚固。
“老伙计,今晚能不能睡个安稳觉,全看你的了。”游川的声音在寂静中显得有些突兀。他利落地翻出一卷粗壮的工业电缆,剥线钳张开冰冷的钳口,精准地咬合在绝缘层上。
“咔嚓!”
清脆的剥离声在死寂的空间里炸开,格外刺耳。
强光手电被他竖着放在地上,光束笔直向上,将他弯腰忙碌的身影投射在锈蚀的天花板和墙壁上,扭曲成一个巨大而诡异的、仿佛正在举行黑暗仪式的巫师剪影。
正如他所料,钢铁厂的供电线路如同血脉般深埋在金属骨架内部。维修面板后的线路虽然老化、布满灰尘,但结构依然清晰可辨。螺丝刀小心翼翼地拧开最后一个布满铜绿的接线端子,游川的额角已沁出一层细密的汗珠。他屏住呼吸,将电缆裸露的铜芯准确接入电路,另一头稳稳连接到发电机的输出端口。
接着,他深吸一口气,拧开柴油桶盖,新鲜的、带着浓烈气味的柴油汩汩注入油箱。
“来吧,老家伙!是时候证明你的价值了!” 他沉腰下马,左手死死按住笨重的机身,右手抓住冰冷的启动绳,用尽全身力气猛地一拽——
“咕——呜——!”
发动机深处发出一声沉闷、如同垂死般的呻吟,随即又陷入一片令人绝望的沉寂。
游川眼神一凛,毫不气馁。他活动了一下肩膀,再次凝聚力量,腰腹核心绷紧,手臂肌肉贲张,用尽全身力气狠狠一拉!
“咕——呜——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
突然,一股剧烈的震颤猛地从机器内部爆发出来!紧接着,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如同觉醒的钢铁巨兽在咆哮,瞬间撕裂了厂区的死寂!发电机的排气管猛地喷出一股浓黑的烟雾,整个庞大的机身剧烈地颤抖、咆哮起来!游川被这突如其来的力量震得后退两步,目光紧紧锁定在转速表上——指针猛地一颤,随即开始坚定地、缓缓向上攀升!
他咧开嘴,露出一抹带着机油味的笑容,转身走向配电间,手指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猛地按下了那个尘封已久的总开关!
“噌————嗡————!”
头顶,两根老旧的荧光灯管先是剧烈地闪烁了两下,发出嘶嘶的电弧声,仿佛在抗拒苏醒。紧接着,它们猛地迸发出刺眼、惨白的光芒!这光芒如同汹涌的潮水,瞬间淹没了车间的每一个角落,照亮了空气中漂浮的、如同金色尘埃般的颗粒,也照亮了游川脸上那双因震惊和狂喜而瞪大的眼睛。
这一刻,光明——这位阔别了十余年的访客,终于再次降临这座被世界彻底遗忘的钢铁坟墓!
“YES!!!”
这一刻 游川的欢呼声,响彻在这摆满杂物的车间里。头顶两盏大型白炽灯散发着炽烈、毫不妥协的白光,将他兴奋的身影牢牢钉在布满锈迹的墙壁上,影子随着他急促的呼吸而剧烈晃动。
这一刻,他仿佛穿越时空,与那些第一次点燃火种的原始先祖们心意相通——征服黑暗的快感,千万年来从未改变。
灯光确实太过刺目,甚至让他的眼角泛起生理性的泪光。但比起在黑暗中如履薄冰的摸索,这点不适简直微不足道。光明不仅驱散了阴影,更驱散了他心底那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接下来,就是给电脑通电......”
游川从背包里取出笔记本电脑的动作近乎虔诚。当电源插头一声接入插座的瞬间,他的手指悬在开机键上方,竟有一丝莫名的紧张。
屏幕亮起,幽蓝的光映在他脸上。右下角的电源图标显示着96% - 正在充电,这行小字在他眼中简直比任何诗歌都美妙。
“整个车间的电力系统......真的恢复了。”
他长舒一口气,笑容在脸上舒展。这一刻的成就感,堪比建筑师看着自己设计的摩天大楼封顶。
事情进展得出乎意料的顺利。他原本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可能要花上整整一周才能肃清车间的原住民,或者要和那台老掉牙的发电机搏斗到天亮。但命运女神今天似乎格外眷顾他,每一步都精准地踏在计划节点上。
从口袋里掏出那个黑色的小方盒——军用级随身wiFi,游川小心翼翼地把它放在笔记本右侧。
开机键按下三秒后,绿色的信号灯如预期般亮起。屏幕上,网络连接的图标从灰色变成蓝色,一条细线将这座钢铁坟墓与外面的世界重新连接。
临时作战指挥部,正式上线。
环顾四周:角落里是整齐码放的补给,头顶是稳定工作的照明系统,面前是接入互联网的终端设备。
虽然比不上五星级酒店的舒适,但就隐蔽性、功能性和安全性而言,这里简直是为他的计划量身定制的完美据点。
游川伸了个懒腰,关节发出疲惫的脆响。今天这场与废弃工厂的较量,他完胜。
不过,当游川终于停下手头的活计,车间墙上那台锈迹斑斑的老式挂钟,指针已冰冷地指向十点。在这座与世隔绝的钢铁坟墓里,时间的概念被光明与黑暗粗暴地切割——灯光亮起即是人造白昼,电源切断便是永恒的虚无之夜。
他盘腿坐在冰冷的水泥地上,笔记本电脑架在膝头,散热口透过牛仔布料传来持续的、细微的震动嗡鸣,像一只蛰伏的机械昆虫。触摸板的光标,此刻如同狙击镜中的十字线,稳稳悬停在那个象征着隐匿身份的“VpN已连接”图标上——这是扣动扳机前,最后的确认。
屏幕上,监听器录制的大量音频文件如同待解剖的猎物,逐条陈列。昨日的发现——杜公子的无能傲慢、赵晴的谄媚算计——已将他被构陷的真相撕开一道血淋淋的口子。那拙劣的阴谋,如同一场充满恶臭的闹剧,却足以将他这个普通打工人的尊严与生计碾得粉碎。
然而,游川的眉头并未舒展,反而拧得更紧。他锋利的目光扫过文件列表,食指无意识地在触控板上反复画着圈,留下看不见的、焦躁的轨迹。
还有一个关键的幽灵,未曾显形。
那张照片。
这一刻,记忆如同锋利的刀片,精准地切回那一幕:hR赵晴的手机屏幕被狠狠掼在会议桌上,那刺眼的画面定格——正是他伏案工作的背影。一个精心选择的45度俯角,冰冷、精准,如同狙击手的瞄准镜,绝非巧合。
是谁?躲在哪个阴暗的角落,像盘旋的秃鹫,用镜头无声地窥伺着他的一举一动?
游川的指甲猛地刮过触控板,发出细微却刺耳的“滋啦”声。冰冷的怒火在胸腔里凝结成冰棱。既然他已决心以自己的方式反击,那么这些潜伏在暗处的工贼,这些心甘情愿做资本爪牙的伥鬼,比高高在上的剥削者更该被碾碎,更该下地狱!
没有这些内鬼的通风报信、暗中捅刀,那些吸血的资本家,如何能如此精准地找到每个劳动者的软肋,死死掐住他们的命门?
离职那天,赵晴嘴角那抹胜利者的冷笑,同事们躲闪回避的目光……一幕幕在眼前闪过。
这些工贼,他们就是资本家植入无产阶级肌体内部的病毒!他们的存在,让任何微弱的反抗都变得透明而徒劳,让劳动者的挣扎成为一场被全程直播的笑话!
他们递出的每一把刀,都沾满了同类温热的血!刀刃上凝结的,是背叛的寒霜!
因此,游川比任何时候都更清醒:这些走狗、这些白手套、这些背叛阶级的工贼,其面目比资本家更可憎!
明明同是挣扎在泥泞中的劳动者,却为了那点可怜巴巴的残羹冷炙或虚妄的晋升阶梯,毫不犹豫地将枪口调转,对准了并肩的兄弟!
必须揪出来!
如果不将这个毒瘤连根拔起,施以最严厉的惩戒,那么注定会有更多初入社会的年轻人,步自己的后尘,跌入同样的陷阱,被敲骨吸髓!
确实,他或许不再同情那些在他被hR押送出门时投来冷漠目光的“同事”,但他无法不担忧那些即将踏入这片泥潭、同样懵懂而满怀希望的职场新人!
若不斩断这只幕后黑手,这个出卖者,便能一次次故技重施,将一个个鲜活的新人,变成自己向上攀爬的垫脚石和祭品!
所以,攘外必先安内!欲屠恶龙,先斩伥鬼!
于是,怀着这份冰冷的决绝,游川点开了监听器在他离开公司第二天录制的音频文件。
事实证明,他的判断依旧精准无比。在自以为安全、卸下防备之后,恶棍们丑陋的真面目便会肆无忌惮地暴露出来。
其逻辑如同强盗抢劫银行得手后,确认甩掉了追兵,第一件事绝非忏悔,而是迫不及待地——瓜分赃物!无一例外!
距离他被扫地出门已过去整整一天。此刻,对方阵营内部必定弥漫着诡异的平静:他们或许已预演了游川可能的反抗——劳动仲裁?劳动监察投诉?律师函?法院传票?甚至想象过他愤怒的咆哮……
然而,现实是风平浪静,波澜不惊。这种反常的死寂,在他们眼中,只意味着一件事:踢走的那个新人,是个彻头彻尾的懦夫!一个被踩碎了脊梁也不敢吭声的软蛋!
而这,正是游川精心营造的局面!也是对敌人最致命的武器! 无论是情报收集还是致命突袭,敌人的懈怠与麻痹,永远胜过最锋利的刀剑,是最完美的进攻时机!
为了将这个潜藏的毒蛇揪出,游川逼迫自己化身最耐心的猎人。他戴上耳机,如同考古学家剥离历史的尘埃,一寸寸、一分分地仔细聆听每一秒录音,不放过任何一丝可疑的杂音、一句模糊的低语、一声微妙的气息变化……
时间在死寂的钢铁坟墓中无声流逝,唯有耳机里传来办公室嘈杂的日常噪音和人声。从暮色深沉到星辰漫天,直至车间挂钟的指针冰冷地指向凌晨两点——
终于! 在代表着第二天上午的音频波段里,一个操着外地口音的女声清晰地浮现出来。她的语调带着一种粘腻的、刻意为之的甜腻,正与那个他再熟悉不过的、属于李文强的声音——那个曾拍着他肩膀称兄道弟的声音,正进行着一场令人作呕的、眉来眼去的对话!内容虽未涉及核心诡计,但那语气中的亲昵、熟稔与心照不宣的默契,如同黑夜中的磷火,瞬间暴露了她的身份!
“呵……好家伙!”
游川猛地摘下耳机,冰冷的笑声在空旷的车间里突兀地响起,如同夜枭的嘶鸣。
一股积蓄已久的、混合着被背叛的暴怒与尘埃落定的冰冷杀意,如同沸腾的岩浆,自心底轰然炸裂,直冲顶门!
“原来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