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石砸落的瞬间,江临渊的手指还悬在系统界面前。
他看见陈慕白被上官玥扑倒在地,碎石溅起,尘土弥漫。那一瞬他想冲过去,但身体动不了。系统红光暴涨,锁链虚影缠绕指尖,纹路顺着血脉往心脏爬。他低头看掌心,昆仑墟碎片发烫,血和香灰混在一起,渗进裂缝。
【最终绑定进程进入不可逆阶段】
字迹浮现又消失,像是被什么力量强行抹去。他的意识突然被抽离,耳边声音拉长、扭曲,最后归于寂静。
时间停了。
头顶崩塌的岩石悬在半空,飞溅的碎石凝固不动。远处秦无涯残魂的最后一片黑气停滞在空中,像一张撕到一半的纸。整个世界静得可怕,连心跳都听不见。
一道身影从虚空走出。
高大,衣袍如云卷星河,双目深邃。青帝虚影站在废墟中央,目光落在江临渊身上。
“你可知保留碎片,意味着什么?”
声音不是从耳朵传来,而是直接出现在脑海里。
江临渊张口,却发不出声。他只能用意识回应:“我知道。”
“你知道?”青帝虚影抬手,指向地底,“它不是封印,是共生。每一代持钥者,都是它的宿主,也是它的牢笼。你若活着,它不得出;你若死,它重生。这不是选择,是命契。”
江临渊没动。
他想起第一次签到,在图书馆角落捡到那枚灵种。想起实验楼地下,秦无涯教他辨认根脉时的语气。想起上官玥为他挡下那一剑,血顺着剑柄滴在地面。他也想起母亲塞进背包的那截香,烧了一半,一直没灭。
这些事早就在推着他走,不是为了成仙,也不是为了力量。
是为了这一刻。
青帝虚影看着他,眼神没有温度,也没有冷漠,只是看着。
“你本可转身离开。把碎片交给别人,让别人承担。你不是第一个候选人。前面七百三十九人,有人逃,有人毁,有人疯。你为什么留下?”
江临渊终于开口,声音干涩:“因为没人该替我扛。”
“哪怕代价是永生囚禁?”
“那就关一辈子。”
青帝虚影沉默片刻,抬手点向他眉心。
一道青光没入皮肤,印记浮现,与碎片共鸣。那不是符号,也不是文字,像是一道伤疤,又像是一枚印章。
“命契已续。”
话音落下,虚影开始消散,化作流光钻入碎片。最后一丝意念留在空气中:“你不是救世主……你只是接班人。”
时间重新流动。
轰——!
整座山体剧烈震颤,裂缝扩大,岩层断裂声接连响起。黑气从地底喷涌而出,带着灼热气息。远处传来建筑倒塌的闷响,地面裂痕迅速蔓延,直通校园方向。
上官玥还跪在地上,双手紧握雷陨剑柄。她将剑插入裂缝边缘,精血顺着掌心伤口流入剑身。符文亮起,一道微弱金线沿着地缝延伸,暂时遏制了裂痕扩张。
她的脸色越来越白,嘴唇发紫,但手指没松。
陈慕白撑着地面站起来,胸口雷符只剩焦黑残片。他甩出最后一张符纸,拍在地上。雷光炸开,形成半圆形护罩,挡住一波坠落的碎石和喷涌的黑气。
“撑不住多久。”他喘着气,看向江临渊,“你还站着干什么?”
江临渊没答。
他低头看碎片,表面浮现出细密纹路,和眉心印记一模一样。系统界面再次弹出:
【第8卷任务解锁:噬灵碎魂·十方归墟】
下面没有说明,没有提示,只有一行小字:【命契承载者,职责即使命】
他抬头,看向两人。
上官玥正盯着他,嘴角有血,眼神却亮得吓人。她没说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陈慕白站在前方,背对着他,右手还按在符纸上,指节泛白。
他们都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江临渊抬起手,将碎片贴在胸口。
一瞬间,无数画面涌入脑海。
不是记忆,也不是幻觉。
是声音。
低语,呢喃,断续的呼唤。有的愤怒,有的哀求,有的平静。全是曾经的持钥者,前七百三十九个失败的人。他们在碎片里留下了最后的意识,像风中的残火,微弱却不肯熄灭。
“你不是第一个……”
“别信天道……”
“守住心门……”
“别让它听见你怕……”
声音重叠在一起,却没有混乱。它们像是在提醒,又像是在交接。
江临渊闭上眼,再睁开时,瞳孔深处闪过一道青光。
他迈步向前,走到裂缝最深处。脚下是翻滚的黑气,隐约能看到巨大轮廓在蠕动。王族的气息越来越强,每一次震动都让大地颤抖。
他蹲下身,将碎片按进地面。
青光炸开,顺着裂缝蔓延。那些融化的阵法残迹开始重组,符文逐一亮起。原本由炼器世家与青帝联手布下的封印结构,正在以碎片为核心重新连接。
但这个过程需要锚点。
一个活人的命,作为新的封印核心。
上官玥忽然起身,踉跄着走过来。她拔出雷陨剑,剑身已经暗淡无光,但她还是将剑尖抵在自己左手腕上。
“你要干什么?”江临渊问。
“补阵。”她说,“我父母当年就是这么做的。用血脉激活阵眼,用命换时间。”
“不行。”江临渊一把抓住她手腕,“你是炼器传人,不是祭品。”
“那你是什么?”她反问,“你以为你比我会活得久?”
陈慕白也走过来,站到两人中间。他扯开衣领,露出胸口一道旧疤,那是早年执行任务留下的。“我这条命,早就卖给修真局了。”他说,“让我来守第一道防线。”
“谁也不用死。”江临渊说。
“那就一起扛。”上官玥挣脱他的手,将剑插回地面,“我信你选的路。”
陈慕白点头:“我也信。”
三人站成三角,围绕碎片而立。江临渊深吸一口气,双手合拢,将碎片完全嵌入阵心。
轰!
天地变色。
狂风从地底冲出,吹得三人衣袍猎猎。黑气疯狂翻涌,试图冲破封锁。远处山体接连崩塌,校园方向亮起警报红光,但这里的声音已经传不进去了。
封印在重建。
可代价也来了。
江临渊感到一股力量从碎片中涌出,顺着经脉爬遍全身。他的皮肤开始发烫,血管凸起,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游走。眉心印记灼痛,仿佛要裂开。
他知道这是命契在生效。
从此以后,他走到哪,封印就跟到哪。他活一日,魔物困一日。他若死,无人能再镇住它。
上官玥单膝跪地,左手按在剑柄上,脸色苍白如纸。她咬破舌尖保持清醒,精血不断流入阵法。雷陨剑发出最后一声嗡鸣,彻底黯淡。
陈慕白盘坐在地,双手结印,将残余雷力注入护罩。他的呼吸变得沉重,额角青筋跳动,显然已到极限。
江临渊站在中央,抬头望向天空。
那里没有光,只有厚重的云层压着大地。
他忽然笑了下。
不是因为轻松,是因为明白了一件事。
这条路没有终点。
也不会有英雄的碑文。
只会有一个普通人,背着包,走在校园小路上,右眉骨有疤,手里攥着半截香。
然后继续签到。
继续活下去。
直到下一个接班人出现。
风停了。
黑气退去。
裂缝缓缓闭合,只留下一道浅痕。阵法稳定下来,微光闪烁,像一颗跳动的心脏。
三人依旧站着,谁也没动。
江临渊低头看掌心。
血已经干了,香灰还在。
他慢慢握紧拳头。
远处,一片落叶从空中坠下,穿过还未散尽的雾气,落在他肩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