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临渊的手还停在半空，碎片贴着掌心发烫。那行字“持钥者，即祭品”像烙铁印进视线，还没来得及细想，身后空气猛地一沉。
他转身的瞬间，地面黑雾翻起，一道人影从裂缝中缓缓升起。身形虚淡，衣袍残破，面容模糊却熟悉。
是秦无涯。
他的身体半透明，边缘不断被黑气撕扯又重组。双目空洞，声音像是从地底挤出来的：“把碎片给我。”
江临渊没动，手指收紧。
上官玥一步跨到他身侧，雷陨剑横在胸前。剑身震动，符文迅速排列，浮出两个字——不可。
“你已经死了。”她说，“你的魂早就被魔气吞了。”
陈慕白闪到右侧，手按腰间雷符袋。他盯着秦无涯残魂，呼吸放慢：“别听他说话。当年你就是靠这副样子骗过守阵人，种下血咒。”
秦无涯没看他们。他的头转向江临渊，嘴唇裂开一个僵硬的弧度：“我能镇住它……只有我知道怎么控制王族。但需要碎片……把它给我。”
江临渊喉咙发干：“你怎么控制？你连自己都稳不住。”
“我不用稳。”秦无涯抬起手，指尖黑雾缠绕，“我只要成为容器。它醒来时会找宿主，我可以先占住位置……然后封死它的意识。代价是我……彻底消失。”
他顿了一下，声音低了些：“你们活下来，它不会出来。”
没人说话。
远处传来轰的一声，山体某处塌了。碎石滚落的声音接连响起，地面轻微晃动。裂缝深处的震动频率加快，像是心跳在提速。
江临渊低头看向背包夹层。系统界面突然弹出，铺满视野。背景漆黑，中央浮现两行红字：
【摧毁碎片】
【保留碎片】
选项静止不动，没有说明后果，也没有倒计时。
他手指悬在眼前，指尖离选择只有一寸。
“别选。”上官玥低声说，“你看他周围。”
江临渊抬眼。秦无涯残魂四周的黑气正随着地底脉动起伏，节奏完全一致。那不是他在操控黑气，而是黑气在托着他，维持形体。
“你不是要封它。”陈慕白冷笑，“你是给它铺路。它快醒了，需要一个能接触封印体系的人带路。你正好回来‘献身’。”
秦无涯的脸扭曲了一下：“我不是……”
“你当年就想打开蜃影阵。”陈慕白往前半步，“你用灵田吸灵气，养魂炼咒，不就是为了这一天？现在它要出来了，你反倒说要牺牲？”
“不一样！”秦无涯突然抬高声音，残魂剧烈抖动，“那时我是被蛊惑……现在我清醒！我知道它出来会毁掉多少人！我不想再当帮凶！”
他说完，整个人向前倾了一下，像是支撑不住。黑气从嘴鼻中倒灌进去，又猛地喷出。他跪在地上，双手撑地，声音断续：“求你们……相信我一次……就一次……”
江临渊看着他。
这个人教过他辨认灵植根脉，指点过他布阵时的力道分配。也曾在他签到失败时笑着说“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后来发现他是魔修，两人在实验楼地下打了一场，他逃了，江临渊没追。
现在他回来了，只剩一缕残魂，跪在废墟里，求一块能决定生死的碎片。
系统界面还在等。
红字刺眼。
【摧毁碎片】
【保留碎片】
上官玥的剑尖微微下压，指向秦无涯：“你说你要牺牲。那你告诉我，为什么地底的震动比刚才快了？”
秦无涯抬头，眼神浑浊：“因为……时间不多了……必须尽快……”
“不对。”她摇头，“你出现之后，它才加快的。你在唤醒它，不是阻止。”
“我没有！”他嘶吼，残魂炸开一圈黑雾，“我是想救你们！你们根本不明白它有多强！凭你们三个，连让它翻个身都做不到！交给我，至少还能拖住它几年！”
“几年后呢？”陈慕白问，“你被彻底吞噬，它借你的躯体重生？然后第一个杀的就是我们？”
“那就杀了我！”秦无涯猛地站起，残魂几乎要散开，“等它进来那一刻，你们动手，把我连它一起毁了！我给你们机会！不然现在谁也拦不住它！”
地面又是一震。
这次更重。头顶岩层落下碎屑，砸在肩上生疼。远处连续三声爆响，像是建筑接连倒塌。烟尘从通道另一端涌来，遮住视线。
江临渊的掌心渗出血。那是补阵时留下的伤，还没愈合。血顺着指缝流下，滴在系统界面上。
红光一闪。
选项下方多了一行小字：【宿主血脉已接入封印体系，选择将触发最终绑定】
他愣住。
绑定什么？
守阵人的命？
还是和秦无涯一样的结局？
“江临渊。”上官玥声音很轻，“别信他。”
“我知道。”他没抬头。
“你要是选错了，我就砍了你。”她说。
他看了她一眼。她脸色苍白，左手缠着布条，血还在往外渗。可她的手很稳，剑也没抖。
他笑了下：“你要真砍，我躲不了。”
陈慕白走前一步，挡在两人前面：“时间不多了。那边塌得厉害，再不走，整条路都会被埋。”
“那就走。”江临渊说，“带着碎片走。”
“你不交？”秦无涯声音变了，“你以为你能带走它？它认的是钥匙，不是主人！你走到哪，它跟到哪！你会变成移动的封印点！所有人都会来找你！”
“那又怎样。”江临渊把碎片塞回背包，拉链勉强扣上，“我本来就没打算轻松活着。”
“你根本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秦无涯扑上来半步，黑气拉出长长的尾迹，“他们会把你抓去炼药！拿你的心头血画阵！你连死都不得自由！”
“我知道。”江临渊背起包，站直身体，“但我也不信你。”
“你不信我，就会死！”秦无涯吼出最后一句，残魂剧烈颤动，“它不会放过你！你逃不掉！”
江临渊转身就走。
上官玥收剑入鞘，跟上。陈慕白退到最后，雷符握在手中，始终盯着秦无涯。
三人一步步后退，脚步踩在碎石上发出声响。
秦无涯站在原地，没有追。他的身体开始溃散，黑气从四肢末端剥离，像纸片一样飘走。他张着嘴，似乎还在说什么，但已经听不清。
通道尽头传来更大的轰鸣。烟尘弥漫，光线越来越暗。
江临渊刚走出五步，系统界面突然震动。
红字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锁链虚影，缠绕在选项外围。锁链上有符文闪烁，和地底残阵的纹路一样。
【最终绑定程序启动】
【确认执行？】
他脚步一顿。
上官玥察觉异样，回头看他。
他站在原地，右手悬在胸前，像是要碰那道虚影，又不敢落下。
陈慕白也停下：“怎么了？”
江临渊没答。他的目光落在指尖。那里有血，也有香灰。是他之前补阵时留下的痕迹。
香灰顺着指腹滑落，掉在地面。
就在接触石板的瞬间，裂缝边缘亮起一道微光。不是完整的阵图，而是一角符线，短暂浮现后熄灭。
系统提示跳了出来：【检测到远古媒介残留，绑定进程可中断】
他呼吸一滞。
原来还能停。
只要他现在回头，把碎片交给秦无涯，或者直接毁掉，一切都能结束。
可他知道，如果这么做，地底那个东西一定会更快醒来。
因为它等的就是这一刻。
他抬起头，看向通道深处。
烟尘中，秦无涯的身影快要散尽。只剩下一个轮廓，跪在原地，头垂着。
像是认命。
也像是等待审判。
江临渊的手慢慢抬起来。
指尖对准系统界面中心。
距离确认按钮，还差一毫米。
上官玥的剑突然出鞘半寸。
陈慕白一把抓住她手腕：“别冲动。”
她没挣脱，只是盯着江临渊的背影。
江临渊的手指停在空中。
汗从额角滑下，滴在屏幕上，划开一道湿痕。
远处又是一声巨响。
整条通道剧烈摇晃。头顶岩石崩裂，一块足有半人高的石块砸落，直冲陈慕白头顶。
他抬头看见时，已经来不及闪。
上官玥松开剑柄，整个人撞过去。
陈慕白被扑倒在地。石块擦着肩膀砸下，碎石飞溅。
江临渊猛地回头。
就在他分神的刹那，系统界面自动刷新。
红光一闪。
【最终绑定进程进入不可逆阶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