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腊月初八,山海关。
这一日,天色未明,关城内外却已是一片鼎沸。凛冽的寒风似乎也被这冲天的气势所慑,变得小心翼翼。镇东楼前,新筑的丈高点将台上,“张”字旗与刚刚赐下的“平虏大元帅”纛旗并立,在黎明的微光中猎猎翻卷,如同两尊即将扑食的巨兽。台下,自关城一直延伸到远方的原野,是无边无际、肃然林立的人潮与枪戟——十万新军精锐,已列阵完毕!冰冷的甲胄反射着初升旭日的光芒,形成一片令人心悸的金属海洋,肃杀之气凝聚不散,直冲霄汉!
张世杰,身着特制的山文金漆明光铠,外罩猩猩红织金蟒龙战袍,头戴六瓣紫金盔,缨枪高耸。他按剑立于点将台中央,身姿挺拔如松,目光如炬,缓缓扫过台下那一张张或年轻、或沧桑,却同样写满坚毅与战意的面孔。李定国、刘文秀全身披挂,如同两尊杀神,一左一右护卫其后。更后面,是祖大寿、吴三桂等一众辽东、新军系的高级将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台前那个身影之上,等待着他发出最终的号令。
“呜——呜——呜——”
三声低沉而苍凉的号角,如同巨龙苏醒的喘息,划破了清晨的寂静,也压下了场中所有的嘈杂。十万大军,鸦雀无声,唯有战旗在风中猎猎作响。
张世杰上前一步,并未立刻说话,而是猛地拔出腰间的御赐龙泉宝剑!剑身如一泓秋水,在晨曦中爆发出刺目的寒光!他举剑向天,声音如同洪钟,以内力催发,清晰地传遍整个旷野:
“将士们!”
仅仅三个字,便让所有士兵的脊梁下意识地挺得更直!
“我等的脚下,是山海关!是神州的门户!我们的身后,是亿兆大明子民,是列祖列宗留下的锦绣河山!”张世杰的声音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而我们的面前,关外!是践踏我疆土、屠戮我同胞、觊觎我社稷的建州奴酋——皇太极,和他的二十万豺狼之师!”
他剑锋遥指北方,杀气凛然:“他们来了!带着刀剑,带着弓箭,想要再次打破这雄关,想要再次将铁蹄踏入我中原,想要让我等子孙世代为奴!”
“告诉我!你们——答不答应?!”
“不答应!不答应!不答应!”十万人的怒吼,如同平地惊雷,震得脚下的土地都在微微颤抖,声浪滚滚,直冲云霄,仿佛要将那苍穹都撕裂开来!
“好!”张世杰厉声喝道,眼中燃烧着熊熊战火,“本公,受陛下隆恩,授‘平虏大元帅’印,节制天下兵马!今日在此,与诸位立誓!”
他收回长剑,双手抱拳,向天一拱,声音悲怆而激昂:“皇天在上,厚土在下!我,张世杰,与我大明十万儿郎,此去辽东,唯有死战!不破奴酋,不收故土,绝不回还!若违此誓,天厌之,地弃之,人神共戮之!”
“死战!死战!死战!”
将士们的情绪被彻底点燃,无数兵刃高高举起,形成一片钢铁森林,怒吼声一浪高过一浪!连李定国、刘文秀这等悍将,也只觉得热血奔涌,恨不得立刻提刀上马,杀入敌阵!
张世杰猛地一挥手臂,怒吼道:“传我将令!”
“李定国!”
“末将在!”李定国踏步上前,声如炸雷。
“命你为前军都督,率‘破阵’‘荡寇’两军并所有骑兵,为全军先锋!逢山开路,遇水搭桥,遇敌——即歼!”
“末将领命!定叫鞑子闻风丧胆!”李定国抱拳,眼中凶光毕露。
“刘文秀!”
“末将在!”
“命你为后军都督,统领‘振武’‘靖难’两军及所有火炮、辎重,稳居中军,步步为营!确保粮道畅通,火力支援无虞!”
“末将遵命!必保大军后路无忧,炮火遮天!”刘文秀沉声应诺,语气坚定。
“其余诸将,各率本部,随本将军中军行动!祖大寿!”
“末将在!”祖大寿激动出列。
“你即刻返回锦州,告诉全城军民,援军即至!望你等坚守待援,里应外合!”
“末将代锦州全城军民,谢大远帅!锦州在,人在!”祖大寿声音哽咽,深深一拜。
“三军听令!”张世杰最后举起长剑,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了石破天惊的怒吼:
“王师北指——气——如——山!”
“目标,辽东!进军!”
“咚!咚!咚!咚!咚!”
沉重而富有节奏的战鼓声,如同巨人的心跳,轰然响起。
“进军!”
“进军!”
各级将领的号令声此起彼伏。十万大军,如同终于开闸泄出的钢铁洪流,开始缓缓移动,然后速度越来越快!最先开拔的是李定国的前军骑兵,数万铁骑如同决堤的洪流,马蹄声如同奔雷,踏起漫天烟尘,向着北方席卷而去!紧接着,是中军步卒,他们排着整齐的队列,迈着坚定的步伐,长枪如林,火铳如雨,沉默中蕴含着毁灭性的力量。最后是刘文秀的后军,沉重的火炮被骡马牵引着,发出吱呀的声响,辎重车辆连绵不绝。
队伍浩浩荡荡,旌旗遮天蔽日,刀枪反射的寒光连成一片,几乎要刺痛人的眼睛。那股一往无前、誓要碾碎一切的气势,真正配得上“气如山”三个字!关城上的守军和闻讯赶来送行的百姓,无不为之震撼,为之热血沸腾!
张世杰在亲卫的簇拥下,翻身上了一匹神骏的乌骓马。他最后回望了一眼雄伟的山海关,以及更南方那模糊的京城方向,眼神复杂了一瞬,随即化为无比的坚定。他一抖缰绳,乌骓马长嘶一声,汇入了那北进的洪流之中。
大军行进并非一味求快。李定国的前锋骑兵,不断派出大量夜不收,如同触角般伸向远方,侦察敌情,清扫小股清军哨骑。中军步卒保持着严整的队形,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刘文秀的后军则确保着庞大的后勤体系运转正常。整个行军过程,展现出新军高度的组织性和纪律性,与以往明军行军时的混乱形成了鲜明对比。
沿途所过州县,百姓箪食壶浆,夹道相迎。他们看着这支装备精良、士气高昂的军队,眼中重新燃起了希望。多少年了,他们终于看到了一支敢于主动出关,寻求与清军决战的王师!
然而,在这股浩荡洪流的侧翼和后方,并非全是善意与支持。在一些偏僻的山道、茂密的林间,总有几双阴冷的眼睛,在暗中窥视着这支北进的大军。
“看清楚了吗?确实是张世杰的帅旗和李定国、刘文秀的将旗?”一个穿着皮袄,作马贩打扮的汉子,低声问着身边的同伴。
“绝不会错!大军连绵数十里,火器极多,看方向,是直奔锦州而去。”同伴肯定道。
“快,把消息传回去!告诉贝勒爷,明军主力已倾巢而出,山海关空虚!”那汉子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和狠厉。他们是皇太极派出的精锐细作,任务就是确认明军的动向和虚实。
与此同时,在后方,某些看似平静的城镇里,暗流仍在涌动。
“他到底还是出去了……带着全部家当。”一间密室内,有人幽幽叹息。
“出去了才好!最好和皇太极拼个两败俱伤!这大明,不能永远姓张!”
“江南那边传来消息,几位家主的意思,让我们继续在粮饷、物资上做些手脚,不必明显,只需让其转运迟滞些许……”
“明白,积少成多,关键时刻,或许就能要了他的命!”
这些来自敌人和内部的恶意,如同附骨之疽,伴随着这支北进的雄师。张世杰对此并非毫无察觉,夜枭和军中的宪兵体系也在高速运转,不断清除发现的细作和内应。但这注定是一场在明枪暗箭中前行的征途。
经过数日的行军,大军前锋已抵达宁远卫(今兴城)附近。距离锦州,已不足百里。空气中弥漫的战争气息愈发浓烈,甚至能隐约听到远方传来的炮火轰鸣——那是锦州方向,皇太极已经开始攻城了!
李定国派出的夜不收带回了更确切的情报:皇太极主力约十万人,将锦州团团围住,日夜猛攻。锦州守军在祖大寿的指挥下,依仗城防工事和红夷大炮,进行了殊死抵抗,战况异常惨烈。
中军大帐内,张世杰看着最新的舆图和军报,目光沉静。李定国、刘文秀等将领分列两旁。
“公爷,锦州战事吃紧,我们是否加速前进?”李定国请战心切。
刘文秀则相对谨慎:“大元帅,我军长途跋涉,是否先在宁远休整一日,让将士们恢复体力,再与虏酋决战?”
张世杰的手指在舆图上锦州与松山、杏山之间点了点,沉声道:“皇太极围城打援的算盘,本公清楚。他定在锦州外围设下了埋伏,就等着我们一头撞进去。”
他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睿智的光芒:“传令下去,全军在宁远城外扎营,大张旗鼓,作出休整态势。另,定国,你派一支五千人的精骑,多打旗帜,虚张声势,做出直扑锦州解围的架势,试探一下皇太极的虚实。”
“末将明白!”李定国立刻领会,这是要引蛇出洞。
“还有,”张世杰看向舆图上另一个方向,“告诉夜枭,给我盯死杏山、塔山一带!尤其是小凌河渡口!本公怀疑,皇太极的杀手锏,未必全在锦州城下!”
“是!”
命令迅速传达下去。宁远城外,明军大营连绵而起,炊烟袅袅,似乎真的打算在此休整。而一支打着李定国旗号的骑兵,则浩浩荡荡地朝着锦州方向冲去。
王师已至,兵锋直指辽西。
然而,皇太极的陷阱究竟设在何处?张世杰的试探,会引出怎样的反应?这场决定两国国运的决战,其惨烈的序幕,才刚刚拉开。关外的风雪似乎更急了,仿佛在预示着,这片黑土地,即将被滚烫的鲜血浸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