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柱惦记着晚上那锅红烧肉,下午在食堂手脚麻利地把活儿都安排妥帖了。一打听今天没领导开小灶,得嘞!他立马跟马华交代了几句,拍拍屁股提前溜号了。
回到他那屋里,傻柱撸起袖子就忙活开了。焯水、炒糖色、下肉块、加调料……大铁锅里“咕嘟咕嘟”冒着泡,浓厚的肉香混着酱香糖香,跟长了脚似的,霸道地从中院弥漫开,馋得左邻右舍直咽口水。
肉炖得差不多了,油亮红润,颤巍巍的。傻柱先拿个大碗,挑了肥瘦相间、卖相最好的盛了满满当当一碗,小心翼翼地端着往后院聋老太那屋送。
“老太太!柱子给您送肉来了!刚出锅,趁热乎!”傻柱把冒着热气的碗搁在聋老太桌上,脸上带着笑。
聋老太凑近闻了闻,咂着嘴:“哎哟!香!真香!好孙子,有心了!”她看着那碗肉,眼珠转了转,笑眯眯地问:“给雨水丫头留了没?还有你自己呢?” 这话看似关心,实则试探。
“留了留了!锅里多着呢!您老先吃着,甭惦记我们!”傻柱拍着胸脯保证,又陪着老太太闲扯了一会儿家常,这才心满意足地往回走。
傻柱这前脚刚出门,后脚棒梗就背着书包冲进了中院。那霸道浓烈的肉香味儿,像小钩子似的,勾得他肚子里的馋虫嗷嗷叫。他循着味儿,目标极其明确地一头扎进了傻柱家敞开的房门。
屋里没人,桌上那口大海碗还冒着丝丝热气,锅碗里剩下的红烧肉油汪汪、红亮亮,散发着致命的诱惑。棒梗眼睛都直了!
“嚯!真香!”棒梗哪还管什么三七二十一,跟饿了三天的狼崽子似的,抓起傻柱放在桌上的筷子,夹起一大块肥厚的肉就往嘴里塞。烫得他龇牙咧嘴也舍不得吐,囫囵着往下咽。一块接一块,吃得满嘴流油,腮帮子鼓鼓囊囊。
等傻柱悠哉悠哉地晃悠回来,眼前的景象让他差点背过气去!
只见棒梗正扒着他家饭桌沿儿,吃得那叫一个欢实!碗里原本满满的红烧肉,这会儿明显下去了一大截!油汤都少了一层!
“嘿!小兔崽子!反了天了你!”傻柱气得眉毛都竖起来了,几步冲过去,“谁让你吃的?!啊?跟自个儿家似的!问你了吗就上手?!”
棒梗被他吼得一哆嗦,但嘴里嚼着肉,手上动作可没停。他咽下嘴里的肉,抬起油乎乎的脸,居然一点都不怵,反而理直气壮地顶嘴:
“吼什么吼!你自个儿早上不还嚷嚷着要给我家送一大碗吗?我听见了!我妈也听见了!我奶奶和小当都馋着呢!你不给,我自个儿来拿还不成?” 说着,这小子竟然放下筷子,伸手就要去端那口大海碗!“我端回去给我奶奶和我妹吃!”
“哎哟喂!我的碗!”傻柱赶紧一把按住碗沿,气急败坏,“放下!谁让你端碗了?!这碗里还有我的份儿呢!雨水还没回来呢!”
棒梗梗着脖子,小眼睛撇着傻柱,一脸的不屑:“切!你再去买肉重新做一锅不就行了?早上不是拍着胸脯答应我妈给我家肉来着?这说话不算数啊?你傻叔也兴骗人?”
这话可把傻柱噎得不轻。早上他确实是当着秦淮茹和贾东旭的面夸下海口的,谁能想到让这混小子钻了空子?
看着棒梗那副“你看着办”的无赖样,傻柱是打也不是,骂也不是,憋屈得直喘粗气。他使劲儿扒拉开棒梗的手,看看碗里所剩不多的肉,又想想自己早上吹的牛,最后只能咬着后槽牙妥协:
“行行行!算你小子狠!”他一边没好气地说着,一边拿起勺子,在碗里扒拉了半天,勉强挑了小半碗肉出来。“喏!这些我得留给雨水!剩下的……剩下的你端走!端走!看着你就烦!”
棒梗一看目的达到了,脸上立马多云转晴,一把抢过那大海碗,生怕傻柱反悔似的,嘴里还嚷嚷着:“得嘞!谢了傻叔!下次有好吃的还惦记着点您大侄子啊!”说完,端着锅,一溜烟就跑没影了,留下傻柱站在屋中央,对着那贼去楼空只剩点油花的灶台干瞪眼,还有桌上那可怜巴巴的小半碗肉。
傻柱看着那碗肉,心里那个憋屈啊!自己忙活这么久,口水都快流干了,结果……
没过多久,何雨水下班回来了。她今天心情似乎还不错,早上哥哥示好了嘛。她放下那个牛皮挎包,走到桌边,一眼就看到了桌上那孤零零的小半碗肉。
“哥,肉好了?”雨水问着,拿起筷子准备尝尝,可看着那小碗的分量,动作顿住了,眉头微微蹙起,“……就这点儿?你就买了这么点肉啊?”
傻柱正坐在床沿上生闷气呢,一听妹妹问,脸上顿时臊得慌,支支吾吾,眼神躲闪:“呃……这个……嗯……是……是少了点哈?今天买的肉……嗯……不够肥!熬油熬掉不少!嗯,对!瘦肉缩水厉害!”他搜肠刮肚地找着蹩脚的理由,脸都快憋红了。
何雨水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哥哥那表情明显不对劲。但她也没多问,也许是心疼钱少买了?她夹起一块肉放进嘴里,嗯,味道是真不错,哥哥的手艺没得说。就是太少了,几口就吃完了。
“味道挺好的,哥。”雨水放下空碗,擦了擦嘴。
等她收拾完碗筷,准备去打水洗漱时,才听见傻柱肚子“咕噜噜”一阵响亮无比的抗议声。
何雨水一愣,回头看向傻柱。只见傻柱捂着肚子,一脸的生无可恋,眼神直勾勾地盯着那个空碗底,还有锅里那点可怜的油汤……
何雨水瞬间明白了什么,眼神复杂地看了自己哥哥一眼,终究没再追问,只是轻轻叹了口气,转身去打水了。留下傻柱一个人,对着空锅空碗,闻着屋里残余的肉香,肚子里唱起了更加响亮的“空城计”。忙活半天,一口没捞着!这叫什么事儿啊!
入夜后没多久,贾家就闹腾开了。棒梗捂着肚子在炕上哎哟哎哟直叫唤,小脸煞白,一趟趟往那气味熏人的公共厕所跑。
“哎呦喂!我的大孙子啊!你这是咋地啦?”贾张氏急得拍着大腿,凑近了闻到棒梗身上那股油腻腻的肉味儿,再联想到傍晚棒梗端回来的那大半碗油汪汪的红烧肉,心里立刻跟明镜似的——准是傻柱子那油水忒大的肉给闹的!
“奶……肚子疼……咕噜噜……”棒梗有气无力地哼哼。
“杀千刀的傻柱!炖的什么破肉!把我大孙子都吃坏了!”贾张氏的火“噌”地就顶到了脑门,披头散发地就冲出了家门,直奔傻柱那屋。
“傻柱!何雨柱!你给我滚出来!”贾张氏叉着腰站在傻柱家门口,唾沫星子喷得老远,嗓门又尖又利,恨不得全院都听见,“你个遭瘟的!你安的什么心?炖那么油腻的肉给我孙子吃!瞧把棒梗给闹的,这会儿还在炕上打滚儿呢!你个黑了心肝的下作东西!赔我孙子的医药费!赔!”
傻柱刚把何雨水那点剩汤沾着半个窝头吃了,自己肚里还饿得咕咕叫,憋着一肚子邪火。一听贾张氏这嗓门,气得他肺管子都要炸了!他猛地拉开门:
“我说贾大妈!您讲点理成吗?那肉是我炖的没错,可那是棒梗那小子自个儿跑我屋里,跟饿死鬼投胎似的抢着吃的!我拦都拦不住!他自己管不住嘴吃撑了,拉稀了,这他妈也能赖我头上?!”傻柱气得脸红脖子粗,声音也拔高了,拳头攥得紧紧的。
“我呸!”贾张氏一口唾沫差点啐到傻柱脸上,“要不是你炖的肉油那么大,棒梗能闹肚子?啊?要不是你早上充大头蒜,答应给肉,棒梗能去吃?你就是罪魁祸首!少跟我扯那些没用的!赔钱!赔我孙子看病的钱!”
隔壁屋里的何雨水听着外面的吵嚷,尤其是哥哥那句“拦都拦不住”,再想想自己晚上那可怜兮兮的半碗肉,只觉得一股深深的无力感和失望涌上来。她抿着嘴,一言不发地把手里的搪瓷缸子重重往桌上一放,发出“哐当”一声响,然后背对着门躺到了自己床上,用被子蒙住了头。摊上这么个哥哥,她真是没话说了。
动静闹得太大,易中海披着件外衣赶了过来,后面还跟着几个探头探脑的邻居。
“老嫂子,老嫂子!消消气,消消气!这大晚上的,吵吵什么呀?棒梗要紧不?”易中海赶紧上前劝架,想把贾张氏拉开点。
“易中海!你来得正好!”贾张氏一看他,火力立刻转移,“你给评评理!傻柱把我孙子吃得都快拉脱了水了!这医药费他该不该赔?你说!”
易中海看着脸红脖子粗的傻柱,又看看撒泼打滚的贾张氏,心里明镜似的知道是贾张氏在胡搅蛮缠,但棒梗确实是因为吃了傻柱的肉闹的病,这账还真不好算清。他只想赶紧息事宁人。
“柱子,”易中海转向傻柱,带着点不容置疑的口气,“棒梗这孩子确实是吃了你那肉闹的病。虽说孩子自己吃得急,但你做大人的,炖肉也确实油大了点。这样,你拿出一块钱来,算是给棒梗去卫生所拿点药的钱,也别让老嫂子着急上火了。”他这是想花钱买平安。
“一大爷!我……”傻柱冤得想撞墙,凭什么啊?但看看易中海那眼神,再看看蛮不讲理的贾张氏,他憋屈地喘着粗气,心里窝囊得快炸了。他从裤兜里摸了半天,掏出一张皱巴巴的一块钱纸币,狠狠拍在门框上。“给!算我倒霉!”
贾张氏一把抢过那一块钱,捏在手里,却撇着嘴,一脸嫌恶:“就一块钱?打发要饭的呢?上医院止泻开药哪够?至少得两块!”说完使劲拍着傻柱家的门。
傻柱被她拍门的动作吓了一跳,心里更是堵得慌。易中海也被贾张氏的贪得无厌弄得有点恼火:
“老嫂子!一块钱不少了!买点黄连素、红糖水够了!你再胡搅蛮缠,我可就真不管了!让李成钢来处理!人家是公安,可不管院里这些鸡毛蒜皮!”
贾张氏一听“李成钢”三个字,脖子下意识地缩了缩。李成钢那身警服确实挺唬人,而且前院那两口子向来不怎么掺和院里的事,尤其看不惯她撒泼。但就在她想着是不是见好就收时,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她想起了前几天全院大会,易中海为了显摆自己管事大爷的权威,得意洋洋说的那句话!
“易中海!”贾张氏腰杆子瞬间又挺起来了,手指头差点戳到易中海鼻子上,“你少拿公安吓唬人!你自个儿前几天开全院大会怎么说的?啊?‘咱们院的事儿,咱们自己解决,小事不出院!’这可是你亲口说的!你说得掷地有声!怎么着?到我孙子这儿,这点‘小事’你都解决不了啦?还得去麻烦人家公安同志?合着你那话是说给旁人听的?你这威信呢?啊?”贾张氏越说越得意,唾沫星子喷了易中海一脸。
易中海被她这一番抢白,噎得脸都白了。他张着嘴,那句自己用来彰显权威的话,此刻像块滚烫的烙铁,狠狠地砸在他自己脚面上!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他看着贾张氏那副“抓你把柄”的得意嘴脸,再看看周围邻居投来的、带着点看热闹甚至嘲讽的目光,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
“你……你……”易中海指着贾张氏,手指头都在哆嗦,气得话都说不利索了。他憋了半天,那张向来沉稳的脸彻底垮了下来。他知道,今天不让这刁婆子满意,这事儿就没完了,他这管事大爷的脸也丢尽了。
“行!行!贾张氏!你有理!你有理!”易中海咬着后槽牙,气得胸口起伏。他哆哆嗦嗦地从自己上衣内兜里摸出一张同样皱巴巴的一块钱,几乎是砸在了贾张氏手里先前那张一块钱上。“拿着!两块!够了吧?!赶紧去给孩子拿药!别再闹了!”
贾张氏看着手里两张一块钱叠在一起,眼睛都亮了。她麻利地把钱揣进兜里,脸上那副凶神恶煞的表情瞬间收了七八分,甚至带上了一丝胜利者的得意:“哼!这还差不多!一大爷,这可是你主持的公道!我照顾棒梗去了!”说完,她甩了甩袖子,再不看傻柱那憋成猪肝色的脸和易中海铁青的面孔,心满意足、趾高气扬地扭身回去了。
易中海站在那儿,只觉得一口老血堵在嗓子眼。他狠狠瞪了一眼旁边垂头丧气、攥着拳头砸墙的傻柱,想说点什么,终究只是重重地“唉”了一声,也背着手,脚步沉重地离开了。中院里只剩下傻柱一个人,对着黑漆漆的夜空,闻着空气中似乎还没散尽的肉香和隔壁隐隐传来的棒梗哼哼声,只觉得一股无法形容的窝囊和憋屈,像冰冷的水一样灌满了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