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域的风像对久别重逢的朋友,带着彼此的气息在麦网间穿梭。兽域的风裹着焰心花的暖香,吹得石域断墙的响石“叮咚”乱响;石域的风卷着岩浆的余温,让兽域麦田的萤火虫飞得更欢,尾端的光点都染上了淡淡的橙红。
阿禾坐在麦网中枢的望台上,看着光网中流动的风痕。这些风痕不再是杂乱的线条,而是像写满字的信笺——她最近发现,只要将麦丝的频率调得与风声同步,就能听懂风里的话。
“阿禾姐,你听,风在说什么?”兽域少女抱着膝盖坐在旁边,她的发梢沾着片焰心花瓣,被风吹得轻轻颤动。
阿禾闭上眼睛,指尖的金线随着风声起伏:“它说石域的响石堆里,长出了棵带麦香的小草;还说兽域的萤火虫,把焰心花的种子藏在了翅膀底下,要带到更远的地方去。”
兽域少女眼睛一亮:“真的?那我们要不要跟着去看看?”
“不用急。”阿禾笑着摇头,“风会把消息带回来的。你看——”她指向光网中跳动的绿点,“那是石域的草在跟风打招呼呢,说它喝了混着麦香的露水,长得可精神了。”
正说着,石域的印记突然急促闪烁。阿禾切换画面,只见断墙下的响石堆被什么东西撞得东倒西歪,几只眼熟的地行兽正用爪子扒拉石头,嘴里叼着的响石上还沾着新鲜的麦须——显然是从兽域的麦田里偷来的。
“这些家伙又来捣乱!”石域使者气得抡起凿岩锤,却被阿禾拦住。
“等等,它们好像不是来搞破坏的。”阿禾放大画面,地行兽的巢穴入口处,铺着一层兽域的踏风麦秆,里面还堆着几颗焰心花的种子,“它们在给自己的窝‘装修’?”
兽域少女忽然拍手:“我知道了!上次被岩浆烫了肚子后,它们肯定觉得兽域的东西暖和!”
石域使者看着地行兽笨拙地把响石和麦秆堆在一起,忽然笑了:“要不……就当给它们搬家了?反正这些响石在这儿也吵得慌。”
阿禾调出两地的风痕图,发现地行兽的巢穴恰好位于两域风交汇的地方。“让它们住着吧。”她轻声道,“风会把麦香和石音都带到窝里,说不定以后,它们能成两域的‘信使’呢。”
果然,没过几日,光网里就出现了有趣的画面:地行兽叼着响石往兽域跑,把石头埋在麦田里,再叼着麦秆回石域;有时候还会把焰心花的种子藏在石缝里,等风一吹,种子就顺着麦丝飘向更远的地方。
两域的孩子们给这些地行兽起了个名字,叫“牵风兽”。兽域的孩子会把麦饼掰碎了放在石头旁,石域的孩子则在巢穴周围撒上岩浆水凝结的晶粉,看着牵风兽用爪子捧着晶粉往麦秆上蹭,亮晶晶的,像给麦秆镀了层星星。
这天午后,一阵异常强劲的风掠过两域。阿禾的金线突然绷紧,光网中出现大片混乱的风痕——远处的迷雾界传来预警,说有股带着寒气的黑雾正在逼近,所过之处,草木都结了层黑冰。
“是虚无界的‘冻煞雾’!”老宗主的声音从麦网中传来,带着凝重,“比之前的紫雾更厉害,能冻结灵脉!”
兽域少女立刻握紧腰间的麦秆:“我们的踏风麦能生火,要不要烧出片火墙?”
石域使者却摇头:“冻煞雾遇火会炸开,更麻烦。我看不如用响石堆道墙,让雾撞上去减速。”
阿禾看着光网中混乱的风痕,忽然有了主意:“让风来帮忙!石域把响石堆成漏斗形,兽域的风带着麦香往漏斗里灌,雾一进漏斗就会被风卷着打转,再让牵风兽把焰心花的种子扔进雾里——这花遇寒会炸开,花粉能中和煞气!”
众人立刻行动。石域的匠队以最快速度堆起响石漏斗,石缝里塞满踏风麦秆;兽域的孩子们举着麦哨站在风口,吹响的哨声引着风往漏斗里钻;牵风兽则叼着焰心花的种子,蹲在漏斗边缘,瞪着圆溜溜的眼睛等信号。
当冻煞雾像条黑色的蛇钻进漏斗,阿禾猛地吹响本源麦哨。兽域的风骤然加速,带着麦香在漏斗里掀起漩涡,冻煞雾被卷得晕头转向,黑冰碎屑纷纷扬扬落下,却被麦香融成了水珠。
“扔种子!”阿禾大喊。
牵风兽们立刻松口,焰心花的种子像红色的流星射进雾里。种子接触到寒气,“砰砰”炸开,金色的花粉弥漫开来,冻煞雾碰到花粉,瞬间像被烫到般收缩,化作一缕缕青烟消散在风里。
漏斗顶端的响石被风撞得“叮咚”作响,像是在为这场胜利鼓掌。兽域的风带着花粉飘过石墙,在断墙上织出一层金色的薄纱,石缝里的嫩苗沾到花粉,竟抽出了带着金边的新叶。
阿禾看着光网中渐渐平息的风痕,忽然发现冻煞雾消散的地方,风痕交织成了一朵巨大的麦花。她知道,这是两域的风、石、麦、兽共同写就的诗——没有谁是主角,却少了谁都不行。
她在《万灵志》上添写道:“风本无形,因麦丝而有痕;雾本无情,因众志而消散。当响石的脆鸣、麦浪的沙沙、花种的爆裂、兽爪的轻响在风中汇成一曲,便没有化不开的寒,没有跨不过的界。所谓共生,不过是让每种声音都找到自己的调子,再合出一首谁也忘不了的歌。”
傍晚的风又变得温柔起来,带着花粉的香气掠过麦田与石墙。牵风兽们叼着沾了花粉的响石,在两域间慢悠悠地走着,石墙上的新叶在风中轻轻摇晃,像是在跟着风哼起那首胜利的歌。
阿禾望着天边的晚霞,忽然觉得,这风会带着这首歌唱到更远的地方,让所有听到的界域都知道,当不同的力量在风里和鸣,连最凛冽的寒冬,都会变成春天的序章。